他又惊又喜,彷佛收到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似的,久久不发一语,只是盯着手中的猴儿面人。
「你傻啦?」她笑着调侃他,「仔细瞧,你们还挺像的。」
「什么挺像的?」他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面人收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是怕碰坏它似的。
「你和那个面人呀,你们真的很像。」她用手指将眼睛撑大,皱眉挤脸,「就像这样。」
「你说我像猴子?」时殁生双手环胸瞥向她,神情有些诡异。
「这是你自己说的,不干我的事。」她笑着否认。
「敢说我是猴子,你必须付出代价,嘿嘿!」他笑得不怀好意。
「代价?」她眉一挑,随手在他胸口打了一拳,然后马上往人群里钻,「要代价就得先找到我。」笑声从人群中传来。
他微笑着摇头,排开人群,努力想跟上她。
像这种人挤人的情况,时殁生就算有再好的轻功也没用,只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慢慢走,看着她的背影在人群中忽隐忽现。偶尔,她会回头看看他是否有跟上来,然后得意的朝他挥手。
过了一会儿,四周的人似乎更多了,而且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在人群的推挤下,他失去了牟易男的踪影。
时殁生环顾四周都见不到牟易男,不免有些担心,怕她会迷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无暇多加注意自己身在何方,匆匆离开去找她。
牟易男被挤到一座彩楼前,因众人潮太多,她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暗暗嘀咕。
眼见周遭骚动,她却莫名所以,耳中只听到一群人在大喊,她认真听了好半晌,最后终于听清楚三个字──「?绣球」。
牟易男想起客栈掌柜说的话,看来这座彩楼就是巩小姐?绣球的地方,而聚集的人群则是等着抢绣球,难怪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男人。
既然出不去,她也不着急,反正没见过?绣球招亲,今天算是开个眼界。
又等了一些时候,终于见到一群人走上了彩楼的阳台。
一个老爷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两名青衣小婢领着一名环佩玎玲的丽人走出,人群登时一阵骚动。
那丽人接过绣球,朝底下的人微微一笑,娇柔婉媚的风姿教所有人都是一呆,屏息以待。
望着楼上的丽人,牟易男突然感到怅然若失,一阵恍惚中,那丽人的脸蛋儿竟换了模样,像是……她?!
不!
甩头?开不该有的愁绪,牟易男重振精神,等待楼上佳人后续的动作,一边左顾右盼地猜测谁是那个幸运儿。
鲜红的绣球被高高地抬起,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弧线,然后坠落──「我的!我的!」
「这里!给我……」
「过来了!快!」
众人争先恐后的要去抢绣球,结果一个人刚摸到,另一只手便伸了过来将球拨开,跟着又有人要抢,却又马上被别人碰掉。
折腾了好一会儿,绣球始终在众人手中轮替,没一个人能真正拿到绣球。
牟易男看着这副情景,心里觉得有趣,抬头望向楼上的巩小姐,只见她原本微笑的脸庞多了一分着急。牟易男不免有些同情她必须将终身交托给那颗绣球;万一运气不好,让不三不四的人拿到,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正想着,耳边却听到一阵欢呼和叹息,一道声音嚷着:「有人抢到了!」
她看到巩家小姐眉宇间的着急瞬间转?娇羞,脸上带着喜不自胜的微笑,看来抢到绣球的人是个不错的对象。
牟易男好奇心起,努力排开人群,往欢呼声的来源走去,然后,她愣住了。
从人群的缝隙中望过去,她见到一个男人手中拿着绣球,?
头凝望楼上的佳人,似是心醉神迷……他竟然是时殁生!
牟易男完全没有料到时殁生会去抢绣球,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想到要叫他。
她往前又走了几步,奈何人太多了,她挤不过去,只好隔着人群唤他,他却恍若未闻,完全没有反应,注意力全集中在楼上佳人的身上……望着他那副模样,牟易男一阵烦躁,心头没来由的感到沉闷,好象有什么不快压在心上一般。
不该是这样的!时殁生找到了意中人,她应该?他感到庆幸才是,可是她一点也不开心,反而觉得他们互相凝视的情景有些碍眼。
大概是因为那家伙重色轻友,竟然只顾着和美人含情脉脉,全然不理会她这个朋友的缘故吧。她试图?自己的不快找到解释。
「时殁生!」她又喊了一声,可是他依然没有响应。
「该死的家伙!」她忿忿地低咒一声,越看越觉得心头不舒服。
一气之下,她用力排开人群往回走。
死时殁生!臭时殁生!见色忘友!没义气的家伙!等你回客栈再跟你算帐!
她在心中咒?着,慢慢地离开了人群。
***
申时、酉时、戌时过去了,眼看着亥时也过了三刻,可是那个该死的时殁生却还没回客栈。
说不定他此刻正在享受美人恩,压根儿把她给忘了!牟易男恼怒地捶了下桌子,越想越不是滋味。
「可恶!就算不回来,好歹也得说一声呀,真是太过分了!」她起身在桌边踱步,「就算他接到绣球后直接成亲,也应该要派人通知我才对呀!他居然就这样……可恶!」想到时殁生就这样不理她,除了生气之外,心中还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令她烦躁不已。
店小二收拾好桌椅,见牟易男依然在等时殁生回来,忍不住劝道:「牟公子,小店真的必须打烊了,您还是回房吧。时公子如果不回来,您等也没有用。」
她哼了一声,转身便要往里面走,却听到开门声──因为找不到牟易男,时殁生神色凝重地踏进客栈,未料却发现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他高兴地冲到她面前,「小男!」
「哼!」她瞪了他一眼,甩头就往里面走。
时殁生被瞪得莫名其妙,赶紧跟了进去。
***
「小男,你到底怎为了,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一进房间,时殁生立刻追问。
牟易男眉一挑,双手环胸,语气酸味十足。「巩家小姐如何呀?是不是很美呢?能把你迷到忘记还有朋友在等你,肯定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你这个巩家姑爷做得可舒服?恭喜你抱得美人归呀!」最后一句说得是咬牙切齿。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全都听不懂?」时殁生心里堆满了疑问。
「哼!你还装蒜,我亲眼见你接到绣球,还和那个巩小姐含情脉脉地相望。」
他一听完,立刻大呼冤枉,「我压根儿就没去参加什么?绣球招亲,更不可能抢到绣球,做什么姑爷呀!」
「若是如此,你跑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客栈?」对他的说辞,她半信半疑。
「我是去找你。因为我们走散了,我担心你不认得回客栈的路,所以大街小巷到处去找你,一直到刚刚才回来。」时殁生怕她不信,还做出发誓的手势。
「真的?」看他说得那么诚恳,牟易男又多信了几分。
「当然是真的。」他赶紧点头。
仔细回想起来,那人好象真的不是时殁生,太斯文了些……当时隔着人群,她没有看得很清楚,只是见到了一部分的脸孔,就认定是时殁生;如果那人不是他,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人对她的叫唤全无反应了。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确定那人真的不是时殁生,牟易男心中不免歉然,可是原先那种闷闷的感觉也全消失了,甚至还有几分欢喜。
「没关系,不过……小男,就算我真的做了巩家的姑爷,你也应该?我高兴才对,怎么你反而生气了?莫非……」他凑近她的脸庞,笑得有些邪门。
「莫非什么?」她稍稍退了一步。
他跟着前进一步,「莫非你在吃醋?」
「你胡说什么!」她微微红了脸,急急否认。
「我哪里胡说了?如果你不是在吃醋,为什么要生气?」他的眼光直盯着她的明眸,表面看来轻松,心里却充满期待和紧张,渴望能听见肯定的回答。
「我只是……」她站直身子,昂起头,「我只是气你重色轻友罢了!」
「是吗?」他仍保持着笑容,心中却不免有些失望。
「当然!」牟易男忽略心中微弱的反驳,硬声道:「我们都是男人,我怎么会?你吃醋,真是笑话!」
时殁生悄悄地轻叹一声,立刻又换上轻松的笑容,「小男呀,你真的认为自己是男人吗?」
「什么认为不认为,我本来就是男人。」虽然她心底很清楚,却逞强不愿面对。
时机尚未成熟,时殁生不急着要她认清自己,所以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我想你一定累了,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到街上逛逛。」
牟易男点点头,走向床边后突然回头,「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要睡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