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你好。大夫说——”
他哼了一声打断她的话:“别拿大夫来压我!你若舍不得那些粥,就把玉佩还我,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吃那些粥。”
一提到玉佩,黎海晴心里不免有愧。因为除了救他之外,她还拿银子买了一些原先要买的东西,当下默不作声。
“喂!你回话呀!”见她不语,他不悦地催促她回应。
想了一会儿,她才道:“你……好吧,那就再一碗,可是不能再多 !”双眼定定地望着他,明白写着坚持。
他只好不甘愿地点头接受,催促道:“快点盛粥呀!”虽然还是不满意,但三碗总好过两碗。
她微微一笑,又舀了一碗粥喂他。
吃没几口,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抬头盯着她:“喂,你叫什么?”那纡尊降贵的神态仿佛他询问她姓名是天大的恩宠。
习惯了他的态度,黎海晴只是淡淡一笑:“我叫黎海晴。黎明的黎,碧海蓝天的海,晴朗的晴。”他撇撇嘴,轻哼一声:“谁管你是黄昏还是黎明,说名字就说名字,用不着解释一大堆,我没兴趣听。”
黎海晴不以为意,继续喂他吃粥。
又听他续道:“你今天就去买些鱼肉之类的,我不要一直吃粥。”
他那理所当然的模样教她忍不住觉得好笑,放下已经空了的碗,摇头道:“肉不是说买就能买到。这方圆五十里只有一个小镇,肉铺子也不是天天开。”
“不管!”他高高昂起下巴,“我就是要吃肉!不过是肉而已,我以前餐餐吃,岂有买不到的道理?”
虽然他态度傲慢,黎海晴反而面有喜色地问:“你想起什么了吗?”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有些沮丧:“没有。”他总会脱口说出一些话,却捉不住脑中闪过的影像。“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她微微一笑,柔声安慰他。
他不领情地别过头:“不管我恢复记忆了没有,总之我想要吃肉,你等一下去买就对了。”他不管外面风雪很大,也不管肉铺子有没有开,心里想的只是他不愿再吃小米粥。那种粗食只配黎海晴,不配出现在他的面前,先前若不是饿得狠了,说什么他也不会吃上一口,更别提三碗了。
“你讲点道理好吗?”她皱紧秀眉,略带薄怒。
他斜瞟了她一眼,哼道:“我就是道理。”肚子一饱,他的精神便来了,傲慢的态度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理取闹。”
“你敢骂我?不要命了吗?”他握紧双拳,瞪着她。
知晓他只能虚张声势地发脾气,她不理会他,起身收拾桌上的锅子,连同碗和汤匙一起拿进厨房。
“喂,我不许你走!你给我回来,听到了没?回来!”面对她的不予理会,他除了更加生气,还有被人忽略的不悦。即使失去了记忆,他仍相信自己身份非凡,无论到何处,绝对都是人人瞩目,而这名女子竟然敢这样对他!
‘如果你一定要吃肉,那你自己去买好了。”不悦的嗓音从厨房里传出。
“你……你给我记住!”迫于现实情势,他纵使再生气,却也只能认了。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今天他竟被一名平民女子所侮!
他恨恨地捶着棉被,咬牙切齿地低语:“黎海晴,你给我走着瞧!等我恢复了记忆,第一个拿你开刀!该死的女人!该死的贱民!”
今天这笔账,他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加倍奉还。
可恶!
第二章
虽然阿炜受伤躺在床上,可是时间不会因此而停滞。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终究还是到了傍晚该吃晚餐的时候。
就像黎海晴中午说的一样,晚上还是没有肉,只不过多了两碟酱菜和一块咸鱼干配小米粥。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不错的菜肴了,谁知阿炜却像见到了鬼一样,两只眼睁得大大的,一副惊诧的模样。
“这……这是什么东西?!”他忍痛举手捏着鼻子,皱眉瞪着桌上那块干干瘪瘪、看起来有点像鱼的东西。
“这是咸鱼干。”有了先前连“典当”都不明白的例子,对于他不知道咸鱼干这点,黎海晴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咸鱼干?那是什么?怎么那么臭?”天啊,那东西看起来难吃,闻起来恶心,他宁可饿死也不要吃上一口!
“咸鱼干就是把鱼盐渍后晒干来吃。你不是要肉吗?买不到肉,咸鱼干也算是肉。”他一边帮他盛粥,一边回答。
“这种东西算是肉?”他拔尖了嗓子,不感置信地瞪着那块咸鱼干。
“鱼肉是肉,晒干的肉自然也是肉。”她微微一笑,夹了一小块咸鱼到碗里,又从旁边的两个碟子夹了些酱菜。
“等等!我不要吃那些怪东西,只要粥就好!”他满脸厌恶,大有抵死不从的意味。
见到他那副样子,黎海晴忍不住觉得好笑:“你之前不是嫌只有小米粥太过寒酸,现在有别的菜了,怎么你又不吃了?”
“明知故问,哼!”她撇撇嘴,不悦地别过头。
他轻笑几声,端着碗坐到他身边:“你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先前你也说粥难吃,但最后不也吃得津津有味?”
“拿走拿走!说不要就是不要!”他拼命将头往后仰,想避开咸鱼干的味道,两只眼睛则瞪着那碗粥。看着碗里的咸鱼干和黄黄绿绿的酱菜,他决定等一下就算黎海晴把咸鱼干和酱菜都夹了起来,他也不要吃这碗染上怪味的粥。
黎海晴摇摇头,看他的长相也有十七八岁了,可言行举止除了傲慢无理之外,更像一个被宠坏的任性孩子。
对付孩子,只能用孩子的方法。
打定了主意,她微微一笑:“莫非你竟会怕这小小的咸鱼干和酱菜,所以不敢吃?”
被说中了心事,他面子上挂不住,立刻昂首否认:“哼,我是不屑吃那种贱民吃的食物,不是不敢吃。”
又听他说贱民,黎海晴心中有些不悦,秀眉微皱:“不屑吃?不敢吃就直说,不必找借口。”
“吃就吃!”被她一激,阿炜只好蹩着气,硬着头皮吃下她送到嘴边的粥和咸鱼干。
原本他料想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谁知入口后才发现咸鱼干难闻归难闻,配着小米粥吃,味道倒也还可以,比之前单单只有粥要好多了,于是又吃了一口,跟着还吃了她夹到嘴边的酱菜。虽然酱菜的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咬起来脆脆甜甜的,倒别有一番滋味,教他胃口大开,吃了一碗又是一碗。
换成旁人,这是不免要奚落几句,对他刚刚那句“贱民吃的食物”表示嘲讽,但黎海晴只是微微一笑,静静喂他,没有多说什么。
吃饱了以后,就该帮阿炜擦拭身体,换上新药了。然而这时。黎海晴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药膏不是问题,反正大夫留了很多;擦拭身子的热水也不是问题,她准备好晚饭后,已经顺便烧了热水,温在灶上了。问题出在……她是个女人,而他的年纪虽然比她小,毕竟还是个男的……
之前阿炜昏迷时,她是救人心切,无暇细想。昨晚他因激动而导致伤口必须重新上药包扎时,她也因为着急而忘了男女之别。但是现在……
她将热水放在床边,手里拿着布巾,一脸犹豫地望着他,双颊微红,不知怎么开口。
“你干什么?”他没好气地看了看她手中的布巾,又抬头对她道,“要擦就快擦,不要慢吞吞的。”啧,让她用那种粗布擦身体已经够委屈了,若是再拖下去,万一水凉了,他岂不是更委屈。
“我……你……这……”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有些挫败地低头轻叹。先前面对他的蛮横无理,她都能从容以对,现在他乖乖让她摆布了,她却连要帮他脱衣服都说不出口。
见她低头不行动,他不耐烦地催促:“喂,你到底擦不擦?”
“我……”她抬头深深吸了口气,红着脸道,“我先帮你脱衣服。”
他皱眉道:“废话,不脱衣服怎么擦?你不脱,难道要我自己脱吗?”
没空理会他的态度,黎海晴只想该如何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她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去解他的衣带,手指微微颤抖着,越想克制就抖得越厉害,脸也越来越红,好不容易才解下衣带。
相对于她的羞窘,阿炜倒是泰然自若,像是很习惯似的,脸不红气不喘,任她脱去身上的衣物。
“快一点,脱个袍子还要花这么久!”他忍不住皱眉。
“慢……”她垂下眼帘不敢看他,终于鼓起勇气脱下了上衣和绷带。但是裤子……
“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要说就快点!从她开始动作到现在都快一刻钟了,她居然还没帮他脱完,教他怎么不气?
她红着脸说道:“你能不能……自己脱……裤……裤子?”
他翻了个白眼,准备动手解裤子,却被她拦住,他当即不悦地问:“你还要怎样?”真是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