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庾隼翼的帅名远播,不仅他们就读的学校,就连邻近好几所高中的女生也视他如偶像,仰慕的信件总是塞满了他在学校里的私人信箱。
当前一所高中的同学得知她和庾隼翼同班时,情形就跟现在一样,都想透过她打听他的消息,甚至拜托她传递书信,尽管她很婉转的解释他自视甚高,性格也很骄傲,但她们就是不死心,还说像他那么英俊、家世又好自然有条件骄傲。
难道像她这种出身比较不好的人就活该忍气吞声,受他的欺负吗?但是像这种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人总是容易被外表迷惑,尤其是女人,对外表英俊的男人抵抗力几近于零。
没办法,为了避免跟高中时代一样层出不穷的麻烦,她只好说些能让她们打退堂鼓的话。
正当她想这么做时,在她右手边,一样采取蹲姿的女生心血来潮地问:“你们应该不会在高中时交往过吧?”
“真的吗?”
几双同时投向她的目光流露出怀疑,虽然她们没见过贝经理高中时的模样,但她现在却是公司上下一致公认的古典美女,尽管她本人向来不认为自己的相貌有任何突出之处,也不像其他人在装扮上花费心思,但她有一种不张扬的耐看之美,她不是属于会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女,却在相处之后,结人一种余韵绵绵、相当舒服的感受。
米色、浅咖啡、灰色这几种颜色常年在她的服装上轮流更替,既不追求流行,也不在颜色上大胆创新,脸上的妆更是长年如一日的淡雅,但奇怪的,这种朴素配上她沉静寡言的个性,就是莫名的让人觉得很顺眼。
如果当年的庾隼翼也有注意到她这种朴素之美,那么进一步追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霎时,表情很少出现变化的贝郁珊被这个荒谬的问题弄得目瞪口呆。
交往?要不是当年她百般隐忍、刻意回避,对庾隼翼的诸多恶行采取相应不理的态度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能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了。
什么误解她都可以用淡笑带过,但她实在无法忍受别人把她和庾隼翼那个傲慢的大少爷扯上关系。
“不要乱猜。”她向来温和谦虚的声音透着怒意,“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大概是因为她平常对什么事都一笑置之、不爱解释的淡然态度深植人心,见她这样一反常态地动怒反驳,一群女人的疑惑反而益发如深。
第二章
第一阶段的自我介绍活动开始进行,顾虑到女性的矜持,所以女方只需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由分成几个小组的男性拿着事先印制好的小本子纪录每位女性的基本资料;同样的,每位女性手上也有小本子,纪录前来自我介绍的男性资料。
趁着现场陷入一片混乱,贝郁珊不着痕迹地从座位溜走,找了个被柱子挡住的角落,一个人静静地喝着主办单位提供的矿泉水。
说起来也奇怪,她就是不习惯热闹,除了在公事上或会议上必须让自己突出外,其他的公众场所她都会习惯性地选择安静的角落,与人保持距离。
本来就没什么兴致参加的活动现在因为某个不想再见的人出现而使兴致骤减为零,她边喝矿泉水边想着明天干脆装病,这样一来不但可以避开这个活动,也可以免去再见到庾隼翼的机会。
她还在想着要不要等一下就去找活动的主办人,然后装出非常不舒服的模样,颈后的毛细孔忽然扩张,就像有股寒风吹过似的,让她浑身一颤。
好熟悉的感觉,就像是……
还没来得及转头验证,一道带着恶意的声音就从她身后传来……
“没有人青睐是吗?”
带着险恶无比的微笑,庾隼翼迳自在她对面坐下,优雅地交叠着双腿,脸上的嘲弄一览无遗。
贝郁珊的心一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家伙,她早就知道即使经过这么多年,他那不成熟的想法依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
她知道即使跟他解释自己是刻意躲在角落也只会引来毫不留情的讥讽,所以她选择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怎么,我的员工没一个对你有兴趣吗?”看着她几乎没什么改变,平凡到极点的外貌,一丝恶意的快感在他心中涌现。
听着他充满恶意的调侃,贝郁珊尽管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去搭理这个被困在执拗仇恨中的无聊家伙,心中却又忍不住升起可怕的怒火。
但由于平常忍气吞声惯了,能忍的她就一定会忍,绝不会有话就说、率性地发脾气,所以对他的恶言恶语,她就像以前一样,依然毫无表情。
“大概是吧。”跟八年前一样,她还是平静得让人火大,仿佛任何羞辱都不会伤害到她。
许久不曾汹涌翻腾的怒气涌了上来,自从不再见到她之后,他就不曾如此大动肝火,她那种无关紧要的语气挑起睽违已久的愤怒,一股忍不住想撕掉她冷漠面具的冲动在庾隼翼心中酝酿。
他就是讨厌她这样子!
那种看似处于备战状态,面对朝她而来的战争却又意兴阑珊地挂起免战牌,无论受到任何羞辱都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使得他更加暴跳如雷。
“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还以为开始工作之后你至少会变得比较有魅力一点呢!”
声音听来很镇定,但却是他努力压抑怒气的成果;脸上虽然尽量做到维持原有的表情,射向她的目光却控制不住地闪着怒火。
要比起忍耐,从小娇生惯养、骄傲自负的庾隼翼一点也没有办法跟历经生活磨难,把吃苦当吃补的贝郁珊相比。更何况贝郁珊拥有魔羯座天生的沉着冷静,能够长时间压抑和忍耐异己的功夫做后盾,所以无论面对任何冲击,她都是那种无关紧要的模样。
对于庾隼翼这种九成九不怀好意的声音,贝郁珊向来都是以不变应万变。
“是吗?”以精简为最高原则,她的回答能多短就多短。
“我还以为你会去念医学院。”他冷不防地提起当年往事,语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却从没有一刻忘记败北的感觉。
无法忘怀当年在众人一致看好的情况下屈居榜眼,在联考之前,尽管他装得毫不在乎,心中却卯足了劲要跟平民代表贝郁珊一较高下,遂一改以往应付考试的轻松心态,在没有人知道的深夜全力以赴地准备着。
可是结果出炉,他以些微差距饮恨,这让他在倍受打击之余,不禁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不是师长眼中的天才。
打从开始上学以来,天才、聪明、资优、领悟力惊人这类名词就跟他画上了等号,不管多么艰难的考试,他总是轻轻松松就拿到高分,有时候问出的问题甚至连老师都无法解答,还得回去查资料。
在恭维与赞美声中长大,他还以为第二跟他永远沾不上边。
没想到……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贝郁珊早就知道他对当年以细微差距让她拿走榜首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以更简洁的话作为回答:“没有,没钱。”
他血臂里的血液因她这句话而燃烧起来。既然如此,她干嘛非得跟他一较高下?如果是要念跟财经相关的科系,为什么不随便考一考就好了?为什么要拿走榜首让他饱尝师长出乎意料却又充满惋惜与安慰的眼光。
不同于体内炽热的高温,庾隼翼的话有着刻意装出来的冷淡。
“说的也是,医学院要念七年,学费又那么贵,这样一来,你跟你妈可能就要多找几家帮佣了。没有一个父亲帮忙撑着,你的确应该随便找间便宜的学校念念就好了。”他用一种接近嘲弄的语调说着,同时扯出一抹不带笑意的浅笑。
打从认识庾隼翼以来,他就老是喜欢拿她的出身和母亲的工作开恶毒的玩笑,早已习以为常并练就一身刀枪不入功夫的贝郁珊自然不会愚蠢得在这么多年后突然对他的话产生激烈反应。
只是,他真的很幼稚耶!
“你说得没错。”视线落在看一跟就一目了然,然而她却迫于无奈看了几十遍的活动表上,满脑子都在想着庾隼翼究竟要坐到什么时候。
她宁可回到自己的座位假装对别人的自我介绍兴致勃勃,也不要在这里面对庾隼翼不怀好意的闲话家常。
说出来一定不会有人相信,像庾隼翼这种出身良好,外表看起来斯文有礼的贵公子,居然会那么在意考试的输赢,在意到心生怨恨而做出种种不可理喻的幼稚行为,最后甚至让全家劳师动众地移民到国外,只为了他不想以榜眼的身分在国内就读。
贝郁珊明显敷衍了事的回答让庾隼翼非常不悦。
而且他发现她由始至终都没有正跟着自己一眼,不是假装专心喝饮料,就是假装正在阅读活动表,那种根本懒得理他的神情让他的怒火攀升到最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