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她惊怒地伸手抗拒,他们身上发出的腥味,以及不规矩爬满她身上的污手,令她作呕,但双手却被另外两个人分别按住,她只能摇晃着脑袋。
“住手!”
这样的抵死不从,换来的是他们更兴奋、更粗鲁的举动。
绝望间,压在她身上的那人动作突然僵住,表情也随之凝固,张着大嘴,从咽
喉挤出几个模糊的声响之后,便戏剧性地往一旁倒去。
朱慈媛看见了他背后的白羽箭。
另外两人以及原本在一旁狞笑的,先是惊愕,接着怒起,但他们并没有轻率地扑向前去,反而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朱慈媛撑起身体,看见一位身着白色将袍的人。虽只有一位,却有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他垂下弓箭,以静制动,以一双凌厉的眼与他们对峙,眼中射出寒芒,浑身进发着令人感到压迫、无法呼吸的气息,这样浩大的气势,让人未战先寒,没有人敢抢先向前一步,只好用言语恫吓。
“海和尚,敢来坏爷的好事,识相的快滚,否则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仗着人多,又见他身后似乎没有其他人跟上来,那伙人最后一句说得特别响亮。
“你们冒犯她?”他嘴唇微掀,冒出一句阴恻侧的问话。
“是又怎样?”
“那就得死!”
话才刚平静地吐出,几个人瞬间中剑,说话的那个不可置信地瞠大眼,他甚至不确定是否有看到他拔剑。
朱慈媛看呆了,阳光下,他的白袍闪着耀眼的光辉,刺目的在她眼中晃动。
他提着尚在滴血的剑,步步走向她。
朱慈媛原本感激的眼光在看见披垂在他白袍上的辫发以及干净的前额时,迅速冷却。
他蹲下身,视线锐利的扫向她。
“你……”
“不要靠近我!”
她敌视他。对她而言,救命的清军与李白成的余孽并无不同,都是贼寇。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她万不能再度受辱于贼,于是寸寸后退,直退至崖边。
读出了她眼中的讯息,他脸色微变,不悦地低叱:“别做傻事!”
她侧头看着汹涌的河水,再转头看着清装辫发、剑眉微蹙的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掀起一抹笑,那是掺杂嘲弄、悲哀、心灰意冷的笑。
留恋地环顾即将易主的山河,她移动半寸,任身子往下坠去。
“朱慈嫒——”
她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呼喊。谁?谁在叫唤她的名字?显得那么愤怒,是在乎的语气。
还有谁会在乎她?失速的坠落将她的感觉一一剥去,她只希望河水能温柔地包容她,将她带往另一个世界。
突然,她腰部一紧,整个人被卷入像是臂弯的地方,然后力道一施,便将她的身体往上旋,她立刻明白了那双手的意图,他想让自己的身体代替她承受坠入水波的冲击。谁会这么不顾一切紧紧地拥抱住她?在这生死交关上,谁愿意以生命来保护她? 她听见了来自崖上的杂乱声响……
“贝勒爷落河了!快,快下去救!你们几个快驰马到下游去……”
贝勒爷?还来不及细想,疯狂流动的河水便夺去她所有的思绪。
第三章
在醒来时,朱慈媛立刻明白自己并非身在地狱,只是太过虚弱,无法立刻起身。
屋外飘来烧东西的味道,是草药味。
不由得想起那双手,蕴藏着力量,如钢铁般,有着令人意外的刚强,牢牢地圈住她;是那么的紧,仿佛坚持着不准死神将她带走。
她贴着他的胸膛,奇怪自己在那种时候竟能清楚地听见心跳的声音,霸道、张狂,却奇妙地今她觉得温暖,不自觉地紧紧环住。然后,轰的一声巨响,水花迅速吞没她,那个怀抱却没有因此松了力道,反而更加紧迫地护着她。
依稀记得他身上的气息,那是属于草原的、清新的、带点狂野的味道。
他为何奋不顾身?
迷惑间,一阵嗽喘,她不情愿地回到现实中来。
沉重的脚步声朝她走近,一个身着旗装的妇女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她有张满月脸,眼睛、眉毛都是细长形的,两片薄唇显得尖刻,眼睛微微眯起,毫不掩饰她的轻鄙。
她的身材魁梧、体形壮硕,有个水桶腰,一身的满洲服饰加上四周的布置,她随即意识到,自己是落人清军手里了。
那双粗厚的手叉着腰,嘴唇严厉地抿着,抿成一道轻蔑的弧度。
她掀动两片薄唇,低急地念了一大串满语,似乎在宣泄她的不满,随后看见朱慈嫘困惑的表情,才改操生硬的汉语。
“醒啦?”平板不耐的声音。
朱慈媛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于她身上那极度不友善的讯息。
她大步踱到桌前,端来一碗汤,满脸不情愿。
“贝勒爷吩咐,让你醒来之后喝下这碗汤。”
贝勒爷?肯定是那个白袍将军。
昏沉沉的头脑使她不能够立刻起身,当然也无法接过那碗药。
满月脸的女人见状又念了一串满语,看样子似乎是在咒骂她。她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粗鲁地将她提起,强灌她喝下那碗汤药。
朱慈媛被灌得口鼻皆是,苦涩的药水呛得她晕眩,再度咳了起来,这一咳,把汤药全都咳了出来。
满月脸的女人看了极为生气,又快速骂了一大串,把药碗端到桌上重重放下,回身戳着她的额头,一手抬起衣袖,粗鲁地替她擦去唇上的药渍。
朱慈媛细薄的嘴唇,禁不起这样的折磨,当下红肿一片。她抚着烧辣的唇角,心中委屈,气愤不已。
女人又重新走回桌边,拿了一套衣服,递到她面前。
“换上!”
她注意到她说话时完全没有表情,只有双唇轻轻掀动,宛如带了张面具在说话。
朱慈媛一看,是一套浅粉色的旗装,眉头一皱,任性地道:
“我不穿厂
话声甫落,一个又厚又重的巴掌便朝她挥来,毫无预警,力道之大,震得她身体歪向床内,脑袋登时一片昏黑。
那个女人还不肯罢休,捉回她,扬起手掌又要落下。
“荣太嬷嬷!”一道愠怒、饱含威严的声音适时插入,制止了她的动作。
朱慈媛胸前一松,虚弱地抚着透不过气的胸膛,抬眼看见声音的主人正用两根手指掐住荣太嬷嬷的手腕,显然力道正逐渐增大,因为荣太嬷嬷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变成一片惨白。
她刻薄的嘴唇大幅度地上下抖动着。
“贝、贝勒爷……”
“我是让你这样伺候她的,嗯?”
男人剑眉十分不悦地扬起,冷峻的眼光逼得她冷汗直流,喉间最后挤出的冷哼,吓得荣太嬷嬷说不出话来。
“爷……”
他手劲一施,身材壮硕的荣太嬷嬷居然踉跄地跌了出去,直撞上桌沿才停止。 ——
顾不得腰间的疼痛,她咚的一声跪地,不停磕头认错。
男人背对着朱慈媛,由荣太嬷嬷惊惧的脸色看来,他的命令显然是绝对、不可违抗的;而她相信那双眼睛应该正在发出猎杀的光芒,就像那天在爵上,面对那帮侵犯她的人一样。
莫名的,她的心底泛上一股暖流。
荣太嬷嬷乏力地辩白:
“爷,我照您的吩咐让她醒来时喝汤穿衣,但她一见是旗装,便不肯穿了,我怕她着凉,所以才……贝勒爷,奴才错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闻言略微沉吟,扭头看向朱慈媛。
他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神情坚忍不拔,将手背在身后,看来十分专制的眉毛微微皱起,当他略俯下身时,朱慈媛顿感压迫十足。
“不肯穿衣?” 他这么问着,眼神中出现短暂的困惑,随即一扬手,示意荣太嬷嬷把衣服拿过来。
他眼神温和,语气却是命令式的。
这种口气激怒了朱慈媛,没有人可以随便命令她!
纤弱的肩膀微拱,尖细的下巴固执地绷紧,莹亮的双眼透出不屈的坚决光芒,挑战似地射向他的。
“我不穿你们满人的衣服!”
他微愣,像是受到冒犯,眉头皱起,唇角微扯,浮现莫测高深的笑。
“很好。”他敛眉,笑容骤失。
啪的一声,她的衣服应声而裂。
她倒抽了口气,感觉一凉,胸前已然空无一物。
娇俏的脸上霎时飞起两朵红云,既羞且愤,她伸出手,遮住自己雪白的胴体。
他面无表情,视若无睹。
“不穿衣,就把你丢到外面去淋雨。”
外面乌云密布,正酝酿着一场大雨。
朱慈嫒羽睫怒抬,不屈服地紧咬下唇。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气息能造成的压力,于是将身体再俯低几寸,年少轻狂的脸直逼到她面前,戏谑地欣赏她困窘的表情,自负的眼中显示出很有趣味的样子。
—倏地笑容敛起,眼睛的颜色变得深黑,他提起她,就像提着一个轻盈的包袱一样,毫不怜惜地将她抛到屋外去。
“你干什么?”她生气地问。
豆大的雨滴无情地打在她细致的皮肤上,又痛又冷,她随即明白了他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