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欺负我,你要替我讨回公道吗?”方幼柔微笑问。
“昔日的搭档有难,我当然义不容辞了!”于靖风仍在笑。“不过,就他两个月换一次对象这点来说,我恐怕没办法替你讨回公道。你可要张大眼睛啊!”
警告她之余,顺便也损了姚远,看不出他也有这么小器的一面哩!
“我会的,谢谢你提醒!”她瞥向姚远,正好公报私仇。“不过我想,我应该不至于掉进这个坑里吧!”
“嗯,聪明!”他嘉许地点点头。
两人一搭一唱,讲话别有深意,听得记者们一愣一愣地,深怕错漏了一句,也让姚远很不是滋味。
“喂喂喂!我这个坑是哪里不好?!”他大声叫屈。“种什么、藏什么,全交代得清清楚楚!哪像有人整天挖地道,专门走私地下情又死不肯承认!算什么男人?!”
这摆明着是骂靖风嘛!方幼柔暗抽口气,心想:他们会不会真杠上?
于靖风终于伸出手与姚远一握,这个动作马上“出清”了一堆底片。
“谢谢你上次来捧我的场!”于靖风笑道:“听说,我的歌迷害你花了三千块港币买黄牛票?真不好意思!下次直接告诉我一声,我免费招待!”
姚远看看方幼柔,马上猜出是她泄漏的口风,他狼狈地反击道:
“没关系!也许哪天我的歌迷也拐你来听我演唱会,到时再连本带利敲你个四、五千块,这样就扯平了!”
“但愿有这么一天!”于靖风抬抬眉毛,讽刺意味十足。
“当然有啦!只要派我一位‘重量级歌迷’去请你大驾,非掏光你口袋不可!呵呵呵……”姚远笑得开心,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向方幼柔。
她已经从背脊凉到脚底了……忐忑中,又收到于靖风不着痕迹地一瞄,她忙对姚远说:“节目快开始了,我们是不是该就位了?!”
可惜记者像闻腥的苍蝇,挥之不去,问题劈哩啪啦一大串,全是针对他们刚才的谈话,尤其那位“重量级歌迷”更是追问的焦点。
关于这点,两位天王是笑而不答,让人更加好奇。明明藏在话中的火药味不容错辨,怎他两人一时间的默契却又超好?那歌迷到底是谁?
“我啦!就是我啦!”葛殷殷适时跳出来说:“如果我要靖风哥带我去听姚远的演唱会,他就算买黄牛票也会带我去!你说是不是?!”
“啊?嗯!”于靖风头点得很无奈。
“葛妹妹是姚远的歌迷吗?”有记者问。
“是啊!我很欣赏他的歌声呢!”她转向姚远,眨眨眼说:“你说,我算不算是重量级歌迷呀?”
“啊?”姚远歪了嘴巴。“嗯……算!当然算!”
“那你到底是欣赏于靖风多一点,还是姚远多一点?”记者又问。
话题被引到葛殷殷身上,两位天王暂时鸣金收兵。
方幼柔松了口气,趁机瞪了眼意犹未尽又有些不甘心的姚远。
“不能怪我!是你们先对我开战的!”
他附耳对她说,一眼还瞟向于靖风示威。
“谁要你们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公开一致对付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谁对付你了?!不要靠这么近啦!”
她猛地推开姚远,一抬头,正好迎上于靖风莫测高深的一瞥。她心一凛,猜不透他的情绪与心思。
恍惚间,短短几步距离,竟有如亿万光年般遥远,星与月迢迢相望而没有交集……至于方才短暂的心灵相通,却仿佛只是万分之一机率的意外;共游油麻地相契合的一段,也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而那狂放的烈阳却始终在一旁虎视眈眈……
第九章
那次之后,姚远动不动就调换通告时段,要不就临时取消通告;即使方幼柔向宣传抱怨也无效,姚远照常是我行我素。
“你是说,他故意调开有你通告的时间,不让我们碰面?”方幼柔在电话那端惊异地说:“他这样乱来,不怕得罪人,演艺事业受到影响?”
同样贵为天王,于靖风可不敢这么破坏自己信誉。
姚远既要跟他一较高下,当然不想被娱乐圈封杀,或是被影歌迷抵制,所以于靖风猜测说:
“当然不至于真的这么胡搞,否则他能一红红七年吗?我想,你手上的行程表仅供‘参考’,可以随意更动,他那里应该还有一份正版的。”
谈了一会,方幼柔房间的门铃响起,她匆匆忙忙收线,让另一头的于靖风盯着电话,久久不能释怀……
他不免想起何钰琳的警告——
“……内幕消息,姚远跟方幼柔的房间只隔一道墙,饭店的人也说他们常共处一室,不管白天晚上。他们是什么关系,你自己去想吧!”
这算什么?又没捉奸在床!
想是这么想,于靖风却是静不下来,疑问从一个点扩展到无限大。他忍不住又拿起话筒。
接通时,那端正传来争执,内容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可以辨别出是谁的声音。
“是来打听行程的吗?好啦好啦!可怜你们,下次就让你见面;不过你要给我一个……”姚远的语气很暧昧。
“走开啦你!”方幼柔气急败坏,语气急切地问:“喂?是你吗?!”
“姚远在你房里?!”于靖风的声音迅速降温。
“呃……他来跟我讨论行程。”她语气听起来有点心虚。
“他没找你麻烦吧?”得到她一连串否认,他只好再次叮嘱:“如果有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嗯,我知道!”
她说谎!放下电话,于靖风握着话筒的指节仍用力得泛白。
光是一听电话响就慌,可以想见,姚远一定常骚扰她,而她却怕他知道;是她选择隐瞒还是不够信任他?是怕他担心还是怕他误会?
他不怪幼柔瞒他,因为他也有所保留;他相信幼柔,但却很难相信姚远。难道又要重蹈十多年前的覆辙……
他回想起与姚远缠斗的年少时代,也是至今他仍对方幼柔保留的那一段过去……
☆ ☆ ☆
从小,于靖风看尽母亲为了生计、为了爱情而挣扎。生活困难之外,还要忍受流氓的欺压、警察的骚扰,而生下他的男人却远在天边。母亲的无怨无悔,教他萌生了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念头。
父亲是什么东西!除了给他一张英俊外貌,对他们母子还有什么意义?!
他能顺利长大,拥有一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好气质、好教养,还不都是母亲的功劳?!
通菜街的婆婆妈妈们说他像个落难公子,常塞给他一些糖果玩具,却反而让他受同侪排斥,而姚远就是那个带头孤立他的庙街孩子王。
“没爸爸的小孩还装模作样!”
这一点点嘲笑还算小意思,“打小人”才是他们最常玩的游戏。
“打小人”是一种香港民间习俗。讨厌谁,就对着他的纸人模型边打边咒骂,据说就可以达到诅咒效果,专给人背后出气用,他们却当着他的面玩。
于靖风从害怕到不在乎,他的不驯却惹来更多的挑衅;既躲不过,那么三天两头带伤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就在这种环境下,练就了凌厉敏捷的身手。
文质彬彬、品学兼优,是于靖风给人的印象;在姚远眼中却是装模作样、故弄玄虚。他尤其讨厌他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与小人计较的态度。
姚远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没父亲的贫苦孩子,竟出落得比贵族还像贵族?于靖风向上求进的动力究竟在哪里?
终于,一个姚远打击他的机会来了。
于靖风十七岁时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十五岁女孩,路小雪。她为他晦暗的生命带来一线曙光。
不巧的是,姚远与她是同班同学,近水楼台阻挠了两人的约会。
在于靖风中学毕业前夕,路小雪终于在姚远的死缠烂打下投降,做了他的准黑市夫人。
“你每天忙着读书和编鸟笼,我就不占用你时间了。”路小雪分手时说。
事实上,她是受不了光芒万丈的校园王子私底下是这么寒酸吧?
不久,生下他的男人再婚,母亲伤心病逝,结束了她遥遥无期的等待。暑假过后,于靖风带着辛苦筹措的一学期注册费,飞往台湾就读大学。
上飞机前,姚远挡住他说:“你不要她了吗?只要你求我,我就把她还给你!”
于靖风只冷冷地丢下一瞥。虽然后来听说路小雪也被姚远甩了,但那已经不干他的事了。
没有什么比功成名就更重要!姚远如此,路小雪也如此。
他可以为了接一个两千元的临时演员通告,晚上就睡在屏东火车站,只因为电影公司剧务组剥削新人,不提供住宿。或者,他被名歌星袁秀祥设计灌下辣椒水而倒嗓,丢掉了和音的兼差工作,只怪他声音太出色,大有取代袁秀祥的气势……
为了练好体魄和肺活量,他每天早上花一小时游泳与健身,课余还兼两个家教,平均一天只睡五小时,还必须保持前三名的成绩,以申请每学期一万元的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