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姚远惊不见喜。
“你还认得我?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正自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戏,被周舒宁锐利的目光一瞪,卓妙丽浑身生出疙瘩。
她体谅地起身让座说:
“你们慢聊,我去上个洗手间。”
不要怪她没义气,风流男人活该要尝苦头。夜路走多就会碰到鬼,花采多了难免要被蜂螫,啧啧!还是只女王蜂哩!既然周舒宁来意不善,就让她去替天行道吧!
洗个手出来,周舒宁已经坐上服务生挪来的椅子,像是刻意不沾她让的位;这是洁癖还是独占欲?
一时没去处,又舍不得漏看这场好戏,卓妙丽往角落走去。
“徕卡相机”正忙着朝谈判的男女对焦,她在镜头前挥挥手问:
“喂!你混这行多久了?”
睁开闭住的那只眼,他看看卓妙丽,火速将相机藏到身后才说:
“半个月。”
真是只菜鸟!她指指那一对又问:
“依你的‘专业眼光’来看,他们配不配?”
菜鸟上下打量她,察觉没有立即的危险,他又拿出相机,边对焦边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跟谁都不配,跟你最配。”
“我‘呸’!”反正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形象了,卓妙丽呸一口说:“你也看到了,从坐下去开始,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找上来,我要跟他是一对,不被他气死才怪!”
“他天生受欢迎,跟女人讲讲话又不算什么。”他倒是站在姚远这一边。
“那你还拍什么拍?”她臭着脸问。
“这位小姐不一样!据说她拒绝不少富商名流,只对姚天王来真的。刚开始他们是打得火热啦!不过姚天王受不了她紧迫盯人,不到两个月就又换了方幼柔。至于他跟方幼柔是真是假,还要麻烦你来告诉我了!”他不知不觉与她聊起来,甚至掏出名片递给她。
“这样说起来,错的应该是他Jerry老兄嘛!”她跳过他的问题。
他摇头,大不了她两三岁的脸孔突然变得滑溜起来。
“那可不一定!周舒宁是存心要套死姚天王。一开始循他的游戏规则玩,然后逼他摊牌,想一举坐上姚夫人宝座,是个很不上道的女人。”
“不上道?!你是说,人家真心喜欢他,上自讨没趣了?”卓妙丽怒目瞪他。
“这么讲虽然难听,但事实就是这样。”他训诫妹妹似的说:“想当男人最后一个女人,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意愿。既然说好了只是玩玩,出尔反尔算什么?男女之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玩完了爽快分手,谁也不吃亏。最怕是扭扭捏捏上了床才后悔,再自认吃亏,怪男人无情,这不是不上道是什么?”
“看不出你也是个‘老二导向’的家伙!”她不爽地用普通话说,故意不让他听明白。
若不是在公共场合,她早把这只猪八戒给丢出门去了!
再也没胃口同他闲聊,反而是菜鸟狗仔收起相机,眼睛的焦点正经八百地落在她脸上。
“你吃醋!”他微笑。“小妹妹想玩成人游戏,就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喔!”
“What?!Where?!”她像被螫了下。“胡说八道!”
她恼羞成怒正要反驳,冷不防被一阵旋风给卷走。怎么回事?卓妙丽莫名被外力拖着跑,背后依稀有周舒宁的追喊,她上了车才有机会发言。
“你干嘛拉我跑路?这样她不就以为我是破坏你们的第三者?”她瞪着始作俑者。
“那你就干脆陪我下地狱吧!”姚远痞痞地说。
“去!你作梦!”她嘴上轻哼,心却像长了翅膀地往上飞。
为他这一句玩笑话吗?或者,其实她很高兴他抛下周舒宁,拉着她如亡命鸳鸯般跑路?
偷瞥身旁像个没事人的家伙。刚才无端为他系念担忧,现在心中天人交战;对照他,她简直像个傻子!
“你跟那个狗仔还真聊得来,换了别人,躲都来不及呢!”姚远忽然说。
“没你跟那个周舒宁聊得来啦!看看人家为你瘦成那样,你要是有良心,回头是岸喽!”她说完一怔,怎么她的语气与语意不搭轧?好酸哟!
“她?”他嗤笑出声。“算了吧!光看到她就没胃口,尤其是吃饭的时候,还不如找你--喂!小辣妹,再问一次,你想不想陪我下地狱?”
一贯的油腔滑调,他的诚信令人置疑。
这意思是--从现在起,计时两个月?高飞的心忽地重重坠落,她仿佛预见未来折翼断骨的下场。
“开什么玩笑!”卓妙丽翻翻白眼,一口回绝。
◆ ◆ ◆
“徕卡相机”跟了他们一天,隔日一篇报导也没见着,卓妙丽不知是安心还是失望。
几天后倒有一件轰动的绯闻披露,不过与她无关,也非“徕卡相机”的杰作;谈的是方幼柔脚踏两条船的经过。
这条绯闻早炒烂了,就是苦无证据,这次附上方幼柔出入于天王住宅的照片,够劲爆了!
怪不得哥哥不让她搬进油麻地的别墅,原来那是他们幽会的地方呀!
此外还提及,姚远对这位“天王杀手”真的颇倾心。语出于某位自称姚天王前女友之一的A小姐,并举出他一些生活习惯为佐证。
周舒宁?!卓妙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Jerry不要我没关系,可是,我要替他讨个公道。方幼柔根本就是脚踏两条船!她还很得意地告诉我怎么同时跟Jerry和Stephen交往!好一个‘天王杀手’,她真是太厉害了!”匿名的A小姐泣诉着。宣言她备有这段谈话的录音带,必要时候可以提供司法单位查证,不怕方幼柔告她诽谤。
骗鬼!找人家谈判,还录音存证、找来狗仔队跟踪,再把照片寄给报社,这白骨精才真是厉害呢!方幼柔九成九是被她耍了!
狗仔队在香港猖獗,其来有自。香港采陪审团制度,不刊登影响司法公正的报导,无凭无据的黑函乏人理会;一旦惹毛香港艺人,撂话约定法庭见,他们最常挂在嘴上的就是:“案件已进入司法程序,不便发表意见。”媒体便会乖乖闭嘴。
是以,有凭有据的照片养活了满街跑的狗仔队,要揭露秘辛也别忘搜齐证据。周舒宁是有备而来。
何钰琳在一旁努力捺下得意,终于捱到于天王看完报导。
“你看吧!”何钰琳愤慨地说:“这次她赖不掉了!所以说她根本就是--靖风,你要去哪里?你等下还有工作啊!喂!你、你不能现在去找她啊!靖风!”
于天王的背影已杳,料想是直奔情人与情敌处谈判。
被丢下的何钰琳既忧且喜。
盼他们完蛋是吧?没来由地,卓妙丽想起姚远的经纪人欧奇。一样是成天跳脚,跟在艺人身后擦屁股兼收烂摊子,何钰琳却比欧奇命苦。本来嘛!爱上艺人的经纪人,注定走的是不归路……
呸!她管这么多干嘛?
拿起电话,她打算向方幼柔和姚远通风报信,最后还是放下话筒。
通知了又如何?他们三个迟早要摊牌!她早看不惯于靖风搞地下情的态度,太委屈方幼柔,她更乐见姚远被三振出局。她猜测赢家仍是哥哥。
然则,这犹豫……就是这一刻的犹豫,又是为了什么?她的体内涨满不知名情绪,仿佛要爆开似的……
她缓缓向外飘去,有如一缕幽魂。她手一招,随口说出地点。的士载她到了目的地,未下车就见一群人聚集,个个手上拿着相机。
司机催促她付钱,她这才意识自己竟来到姚远和方幼柔下榻的饭店了。
卓妙丽呆立路旁,怀疑她这十几分钟都在想些什么?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说:
“你终于来了!”
她回头,徕卡相机对准她“喀咛”一声,给她一个大大的特写。
“又是你?”卓妙丽皱眉。“徐嘉元,你拍错人了吧?”
徐嘉元--也就是那只菜鸟狗仔--笑着说:
“全香港的同行统统来了,谁也抢不到独家,我当然要另找门路喽!你算是半个当事人,我正等你来说说心得呢!”
他怎么知道她会来?卓妙丽装聋作哑。不知名的情绪仍积涨着,怕触了闸就要渲泄不停。
“你希望他们三个谈出什么结果?”徐嘉元又问。
她保持沉默。徐嘉元不断旁敲侧击,都得不到她半根毫毛回应。
他刺探着说:
“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干嘛?喂,别说是看热闹,冒着被全港狗仔队发现的危险到这里来看热闹?我不信!”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来?”其实她也有疑问。
“因为你喜欢他们其中一个。”他忽略她的怒目,笑说:“怕他被方幼柔‘钦点’中,你会失恋;又怕他被甩了,换他失恋,你就得郑重考虑和他在一起了!你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爱他,是不是?”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的心像开个大洞,被刨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