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几个时辰无妨,倒是妳一直空着胃,对身子、对小孩都不好,先喂饱妳再说。」
不知为何,今儿个李铁生的所言所行,让她感触特别深,偏偏她分不清自己的感觉,究竟感激抑是感动?
就在她有一口没不口吃着店小二送上的食物时,她瞥见李铁生正在楼下与一名小贩讨价还价,李铁生的手中正拿着一件雪白,貂皮披风。
「大爷,您所出的价实在是太低了,这可真的雪貂皮,光是这皮的柔软度,就知处理上是多么费事,大爷您一口气就杀了小老儿五十两,这让小老儿可要亏惨了。」满脸皱纹的老头,苦着一张脸说道。
李铁生无动于衷,反倒说:「不需你说,我自是知道这披风是由貂皮所裁制的,不过,你索价三百两也是狮子大开口,一句话,两百五十两,卖或不卖随你。」
老头一脸为难,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反正不卖,又不知得搁到几时才能回本。」
李铁生这才对着老头露出一笑,「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命人将银两送来给你。」才想转身上楼,他又回头说了一句,「我看你似乎常跑长白山,如有什么雪莲、人参之类的药材,送到西城边的李府,记得我要上好的药材!」
老头知道以后有生意可做,霎时眉开眼笑,猛哈腰道谢。
早就候在一旁的小车,连忙到柜台上支领两百五十两给老头。
李拳生则拿着披风,心情愉快地踏上楼。
看到李铁生那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文文有些讶异,可更让她讶异的是,那件雪白的披风,居然落在她的肩上。
「妳一直没件象样的披风保暖,这件就给妳。」李铁生笑道。
「这件……是给我的?」她不敢相信地瞪着自个儿肩上的披风。「它……那么……贵……」
「贵?还可以啦!至少我省下五十两。」
「你买给我的东西,都是如此昂贵的吗?像……衣服、首饰?」
李铁生却一脸自信地道:「同样的东西,或许别人可能买贵,可生意人绝对占不了我李铁生的便宜。自我开始懂得做生意起,我便对时下的部分商品作了一番了解,什么样的价格是贵、什么样的价格是便宜,我几乎都知晓,当然,我杀价归杀价,还是会让商家有点赚头,免得他们蚀了老本。」
她想听的才不是这些。「我花了你这么多,难道你不会觉得不值得吗?我是……」
李铁生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自己所赚得的财产,我爱怎么花便怎么花,想为谁花就为谁花,没人有资格管我。」
看到文文露出一脸受伤的神情,李铁生方自觉话说得太过了点,连忙补充说明,「我想在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只要是自己所努力赚得的钱财,都有权利想要如何处理自己的财产,我自也是不例外。」
怎知他的一番补充说明,却使得文文想及自己是他所拥有,连管理自我权利都没的女人,她更加地难过。
看她如此,他虽不清楚为何她会突然心情低落,却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如果,妳有想要的东西,记得要告诉我,我会买给你妳的。」他有些无力说着。
他为什么要待自己如此之好?为什么待自己如此地……温柔?
文文感到双眼微微地酸涩了起来。
第八章
一回到李家,李铁生一将文文安顿好,便迫不及待地见他娘。
只是,这次碍于古家兄妹,及不想与自己的娘起冲突,因此他便将文文安顿在较为偏远的厢房。
可他在此坐着面对自己的娘,也近两刻钟,除了初见他娘时的招呼外,他们两人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没人肯先拉下脸开口。
最后,老夫人终于耐不住长时间的对峙,开口道:「你可愿意回来了,我还以为老姜去的最后一趟仍是没用呢!」
「古家的事,我还是得亲自回来处理。」他看着她娘道。
「我想老姜已经将我的意思说得很明白。我不反对那让女人进咱们家,不过,只能是偏房,至于你的正房嘛……我的意思是再找个家世清白、跟咱们家门当户对的姑娘,让你娶进门。」
李铁生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夫人,仿佛是在告诉她,他已经决定了一切,任谁也不能更改,只是……他的决定是什么?
「我已经退了一步,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她说。
李铁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很抱歉,要让娘妳失望了。」他站起来望着那一片优美的风景,说:「我只娶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娘口中的【那个女人】,如果娘不愿意接受,甚至坚决反对到底,我只能说……」
老夫人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等待着他的下文。
突然,他回头望着老夫人,「娘,我想妳应该知道我的能力,所以请妳也别想瞒着我将文文腹中的孩子接回咱们李家。」
老夫人眯着眼回望着他坚定的目光,「你这是在威胁我?」
「如果娘认为是就是了,我现在只是将我的决定明确的告诉妳。」他知道,最终他娘还是会接受的,除非她想让他们李家绝后,没有子嗣可以继承这个家;他也相信,他娘再怎么有能力、智能,也拿他没办法。
「你真是在威胁我?」她恼怒的瞪着她的不肖儿。
「娘,自小妳就与爹期望我是个好商人,虽说我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才能,可我也的确不负所望,成了一名商人。」他顿了顿,才又说:「我想要文文,而娘想要孙子,娘就当这是一场交易,如何?至于古家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老夫人咬了咬牙,不肯在此时作答。
李铁生对着老夫人微微一笑,道:「娘,妳就再想想要选择哪一样,我先去办些事,等妳决定了,再告诉我如何?」
说完,他转身便想走。
「等等。」老夫人唤住了他。
李铁生回头看着老夫人。
「我答应这项交易。」
闻言,李铁生一张嘴咧得老大……
* * *
文文望着眼前似熟悉又陌生的庭景。
一年多以前,这儿是秀秀住了数日的小庭院,它没有多大的改变,如今,却是自己被安排「暂时」住进的地方。
而这回,她会在这李府住多久?
打那日不巧听及老姜与李铁生的谈话起,她心底便悄悄升起一股不安。只不过她压根不曾正视它。
直到如今,重回旧地,她不得不面对再一次的人生变迁。
第一次的变迁,是那幕想忘也忘不了的景气,打便住在那儿的村庄,被无情的土石流给埋了去,所有认识的村人,至亲的父母,全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性命,使得姊妹两人不得不成了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第二次的变迁,因自个儿的遇蠢,使得自己妹妹的病情一拖再拖,烧坏了脑子,成了个一切都得从头学起,比普通小孩学习还得慢的孩子。
那第三次呢?
她不愿多想,想就这么随波逐流,可为什么心却背叛了她?对未来的仿徨不安,硬是像张大网,束得她无法动弹。
一年来,她硬逼着自己对未来视而不见,为的便是求得心静,可老天仍不愿放过她。
她与秀秀将要如何度日?
李铁生真会就他自己曾经给予的承诺,让秀秀安然地长大成人?
如果,他改变了原先的主意,打掉她腹中的小孩,让她流落街头,她又该如何面对?
她不怕再一次过着乞食、夜露的日子,就只担心秀秀。
老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她,让她渐渐麻痹自个儿的感觉,就只因不愿再次去面对失去的感觉。
或许,感觉压根就没有麻痹,只是她躲在无形壳中,不敢面对现实罢了。
「妳在想什么?」
熟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猛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需细想,她便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何人。
「想着过去与未来。」
李铁生伸出手,扶着她走到庭院的一隅大石边,让文文坐下。
「很少听及妳会想到这些。」
文文笑而不答,那是因为她不愿想。
忽然,文文觉得方才胸中的那股郁闷、挣扎,似乎……趋缓,甚至不见了!如同这一年来的每个日子,心情平静无波。
她故意装作欣赏一旁的花丛,若无其事地问:「你去向你娘请安过了?」
突地,李铁生将她揽进怀中,「嗯,晚点我们一起用晚膳,还有我娘。」
文文着实吓了一跳。他从不曾在大白天或房间以外的地方抱过她,怎么他会突然热情起来?
「会有人看见的……」她本能地红了脸,不安地挣扎了一下,才说:「你娘会肯见我?快点放开我嘛!」见他不肯就此放了自己,文文觉得奇怪,仰起头看着他,问:「怎么了?」
李铁生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这么抱着妳……」
「你想要对我说什么?是不是……你娘要你赶我走?而你不得不答应?」莫名地,她感到心底一阵阵地揪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