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妍雨更加局促不安,她知道在黎震天的眼里,她的家实在寒酸得可以。
“请坐,我去倒水。”妍雨尽职的扮演着主人的角色,心中忐忑不安的猜测着黎震天前来的目的。她与涵修的感情会在今天就画下休止符吗?
黎震天坐下后,环顾着屋内的陈设,简单的家具陈设虽不名贵却倒也温馨适宜,置身其中令人觉得舒适,就像是回到家一样。温暖、舒服,像他刚和妻子结婚时一样,让每天在外忙碌奔波的他总希望能尽快结束外面的一切竞争,回到可以放松神经的窝,回到他心爱妻子的身边。
看着在厨房里倒茶的陆妍雨,黎震天的嘴角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有她来照顾涵修,他可以放心了。
“请喝茶。”妍雨端了两杯茶放在桌上,不安的等着他们即将要说的话。
“陆小姐,我有个请求──”黎震天话才出口,妍雨就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如果你是来告诉我要我离涵修远一点的话,我必须无礼的拒绝你,因为你不能不给我机会就认定我不适合涵修,我……”妍雨眼眶一红,哽咽的说:“我不能没有他。”
她说出来了,她真的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往事历历在目,涵修对她的好、对她的宠、对她的情,全在瞬间浮现脑海,给了她勇气、给了她力量,让她向黎震天坦诚了一切。
黎震天缓缓的露出笑容,“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拆散你和我儿子的,相反的,我希望你能今晚到医院去陪涵修,因为我真怕这家伙会在半夜里潜逃出来看你。”
妍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句话,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我……真的可以吗?”妍雨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
“嗯。”黎震天点了头,笑着说:“我不是个在乎门第观念的老顽固,只是和我那不够成熟的儿子在一起,还要请你凡事多担待些。如果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替你作主。”
“你不在乎我是个孤儿?”妍雨傻傻的问,深怕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
黎震天微笑着摇了头,“那和爱情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吗?”
意外、感动、震撼,妍雨找不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好像在刹那间,幸福离她好近好近,她的人生仿佛从此时才开始。
“谢谢你,谢谢。”妍雨红着眼眶道谢,心中的魔障终于完全铲除干净了。
“应该是我谢谢你,你让涵修的未来不孤单。”黎震天真诚的说。
闻言,妍雨的眼泪就像水龙头一样关不住。她万万没想到黎震天会接受她,她好几个夜晚的担心与失眠全都在此时有了回报。
“别哭了,待会儿让涵修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他又要和我翻脸了。”黎震天示意成伯,“走吧,我们先送陆小姐去医院,然后再回家吧。”
☆ ☆ ☆
妍雨小心翼翼扭动着病房的门锁,就怕吵醒了休息中的涵修。可是当她打开门,藉着淡淡的光线看向床铺时,禁不住倒抽一口气。
涵修不在病床上,难道真被总裁料中了?
心急的她转身就要走,却和从厕所里开门出来的人撞个满怀。
“痛,好痛!”涵修惨叫着,一边摸着缠了纱布的手臂,怀疑是哪里跑出来的冒失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妍雨在心底骂着自己。难道她还害得他不够惨吗?
妍雨这一出声让涵修忘了疼痛,乍现的惊喜让他紧紧拥抱住她,舍不得放手。
“我终于等到你了。”涵修在她耳边低语着,“我原先还一直担心你会就这么消失不见,不过我对自己发誓,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他的一番深情轻易的就把妍雨惹哭了,她总算想通了一件事。如果生命里已经有了令人满足的东西,何必在乎那一两项缺憾呢?涵修给她的深情与关爱,足以弥补许多不足了。
“别哭了,你的泪比我的伤还让我疼。”涵修温柔的抹去她的泪,转移话题说:“是小芳说服你来吗?”
“不。”妍雨摇着头,回答说:“是你父亲要我来的。”
“我爸爸?”涵修惊异的说:“怎么可能?”
“你先到床上好好躺着,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妍雨扶着涵修到床上躺下,这才将自己迟迟未出现的矛盾与黎震天去家里后的交谈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授权医生在必要时可以用麻醉剂对付我,我早就跑出去了。”涵修耸了耸肩说。
“这就叫知子莫若父吧!你父亲摸透了你的脾气。”
“是吗?”涵修语气淡漠。他们毕竟是父子,流着相同的血液,能不熟悉彼此吗?“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欢提到你父亲。”妍雨歉然的道。
“不要紧,我不忌讳和你谈任何事。”涵修缓缓的说:“对我父亲,我也有着很深的矛盾,我忘不了母亲的死,但看着父亲的两鬓白发,我又狠不下心继续恨他。”
妍雨主动伸出手握住他,企图灌输自己一点点微薄的力量给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羡慕那些有父母可以依靠,有双亲给予关爱的人。也许你母亲往生的原因真与你父亲有关,但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变成一个孤儿。”
孤儿?这两个字让涵修沉思了一会儿。
母亲已经过世了,他和唯一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却如此陌生,妍雨想要点醒他的事,他懂了。
“况且从我害你受伤这件事情来看,总裁还是很关心你,你若瞧见他和医生说话的表情,一定可以感受到他隐藏在心中对你的疼爱。”她仍记得当医生说出涵修不会有事时,总裁那如释重负的表情。
“别再说是你害我受伤的,我不爱听。”涵修突然开口说道。就是因为她的自责才让他足足等了一天不是吗?
“可是……”妍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涵修用食指轻轻的挡住了。
“这纯粹是个意外,谁都不愿发生的意外,我相信就连那粗心大意的司机也是一样。我只是凑巧没开成会议,又凑巧的想见到你,才又凑巧的在那危险的时机里出现,如此而已。”
他用了那么多的“凑巧”来解释这场意外,为的也只是要让她宽心,别再内疚。他那细腻的心思,让她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她欠他的该怎么还?
“我知道你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涵修贼贼的说:“不如给我一个吻就当是报答我吧!”
他真的会读心术吗?为什么他总能猜得到她的心思?妍雨的心中又种下了一个感动。
看着她脸上浮起薄薄的淡红,还有嘴角那抹浅浅的羞怯笑容,涵修禁不住感叹的想,不论是多么睿智果敢的男人,都可能为了这个笑容做出最愚蠢的事情。
正如他想凑上前去亲吻她,却不慎撞到床边的扶手铝架,把点滴瓶子撞得叮咚响,让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吗?”涵修打了个呵欠,晚餐饭后的那包药开始生效了。
妍雨点点头,“我就在这儿,你好好睡吧。”
“这床容得下我们两个人,你上来躺在我身边一起睡吧。”涵修拍拍身边的空位,随即又说:“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你不规矩,因为我的手脚不方便。”他晃着缠了纱布的肢体,表明“天不从人愿”。
妍雨笑了笑,顺从的爬上了床,如果他真要在此时此地要了她,合当也该是欠他的。
涵修一等妍雨躺下,便伸出手将她圈在自己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说:“不久之后的将来,我要我们每天都这样一起入睡,一起醒来。”
这样的温情让妍雨的心溢满着幸福,她这艘无依的孤船终于有停泊的港口了……
☆ ☆ ☆
隔天早上,涵修被一阵窸窸窣宁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之后看见满脸皱纹的黎震天正低下头看他,护士小姐正在量他的血压。
“妍雨呢?”昨晚她的出现该不会只是一场梦吧!
“别紧张,她留了张纸条给你。”黎震天将纸递了过去,一边听着护士回报血压正常的数字。
涵修在看完妍雨的留言后才松了口气,她只是回家去梳洗,晚一点会再来,害他又以为父亲赶跑了她。
“放心了吧!”黎震天看穿儿子的心思,揶揄着说。
涵修没有回嘴,忆起了昨晚妍雨的一番话。这或许是减少和父亲摩擦的第一步吧!
医生也来了,检视着涵修的恢复情况。
“医生,我们家少爷的脑袋瓜子没撞坏吧?”
成伯的问话换来了涵修的一记白眼。
医生带着笑说:“我觉得应该把病房留给比他更需要治疗的人。”年轻人就是有本钱,连复原的速度都快得多。
“你是说我可以出院了?”涵修头一次带着兴奋的表情对黎震天说:“你听见了,是医生准许我出院的,快让成伯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