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英川斜睨她,眼里隐藏深意。他和江萍相处这么久了,她那一点女人心事,他当然明白;只要是女人,很容易就会被程于湘迷人的风采迷倒,江萍也不例外。但此刻他不颇触动她的心事,只好虚与委蛇。
“他的风流帐多得很,我相信柯冰玉很快就会论人被他遗忘的命运,就像恰春院的司马嫣红一样,当时他对她不过是一时好奇,等新鲜感一过,好奇心没了,就会像狮子撕烂猎物享用完最甘美的部位后,食欲大减,然后,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那堆无趣的肉屑。”
“不!”江萍冷冷的推翻他安慰式的说法。“他从来不会把‘喜欢’这两个字搬上嘴边来说,也从未承认过喜欢哪个女人。哪今他既然对她不一样,就表示他不会将她当成猎物撕烂,她也不会成为他不屑一顾的肉屑!”
“是吗?”
“不是吗?”
在江萍的逼视中,他只好承认说道:
“清姿雅质,独殿众芳,秋江寂寞,不怨东风,她的愁,她的怨,如荣蓉出淤泥,正是子湘所追求的凄美——看来,这世间女人,又要多了好几颗破碎的心!”
江萍心有戚戚焉,笑也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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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房的长廊上,柯冰玉的心情变得复杂——
程子湘安排的“见客”活动,并没有她想像的“初夜”招标大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相反地,她能感受到他待她有如上宾,温柔之外,又给了她认为没有资格拥有的——尊严。
“你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他声音很温柔。
“好了!”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了!”
“你不用回答得这么快,如果你临时还想到什么事情没办妥,可以随时提出来,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谢谢!”在他们交易成立之后,他额外付出的关心,是值得她道谢的。
“喜不喜欢这里?”他似是对他的安排很满意。
“对我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因为我别无选择。”
她漠然的声音,有如萧瑟的秋风,哀怨而凄凉,刮走了他脸上的笑容。尾随走进她房间后,他不明所以地问道: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有点后悔嫁给我!”
“对不起,不是嫁,而是卖,你是一个订过亲的人,请你留一点余地给我,让我活下去,我不是三岁小孩,不要拿这种笑话来唬我!”
“这些在你愿意卖身之前,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是的,我是都已知道了,但是我不知道,你就是鼎鼎有名的程大公子——”
程子湘明白的笑了笑。“怎么?你怕我会对你始乱终弃?”
“敢来,我就不怕。程大公子是开当铺的,”她冷笑一声。“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蚀本的买卖没人做,你想要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就拿去吧!”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要什么?”他挑高双眉,暧昧地笑着。
“你——”她脸涨得红红的。
他捧起她发红的脸蛋,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你曾经答应过我会心甘情愿跟着我,但我知道那并不容易,不过,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的。”他放开她的脸,转而低首凝望她。温柔的说:“你家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而你此刻的心情我也能体会一、二,所以在你心情尚未好转之前,我是不会勉强你的。但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人,我要的是一个活得快乐的你,这——就是我要的!”他轻声一笑,语气更柔。“或许以后你会明白得更多!”
这种宣告太暧昧,也太可笑。如果她生下来就是一个女奴的话,她会痛哭流涕的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可惜她不是,她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好女孩。他对她好,充其量也不过是要想要一个听话的女奴罢了!想起他曾经如恶狼般地狂卷她的初吻,她更确信自己的想法。况且,花那么多的银两买下她,会像是买花一样,纯欣赏而已?若不是她痴人说梦,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蛋。
嘻!傻蛋?她觉得在他除去那侵略性的神情后,确实是有那么一点。
冷不防傻蛋变以“色”蛋,从背后抱住了她。
“冰玉,你真美!”他的胡碴在她耳后轻轻厮磨着。“以后,我要叫你玉娘,好不好?”
她闭上眼,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被他搂抱是她应尽的义务。
“玉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
她仍然沉默着。
“因为你美,美得像一块完美无假的白玉,清绝高雅……”
她更闭紧了眼,不忍再听他的花言巧语:但程子湘却像着了魔般,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他心底的真心话。
“因为你美得如秋艳芙蓉——”
他轻柔耳语,温热的鼻息声,放送一阵强过一阵要将她融化的热力。
当他的舌尖温润着她的耳根子的时候,她娇躯微颤,莫名的思潮猛地荡起汹涌波涛,冲击着她的心岸。
是燥热感让她变得迷惘不安,甚至让她忘了不该听信他的花言巧语。
“千林扫作一香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看来却是最宜霜。”
这首诗是宋人苏东坡誉称芙蓉花乐天知命,不拒寒霜的气节。他细声吟念,有诚有意,她不禁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除去侵略狂野的他。但并不是她想像中的傻蛋,而是一个温柔多情的男人。
她害怕了!
她的心已死,所有的情感已经被驱逐出境了呀!但为什么在这个男人的热情通视下,她的心狂烈猛跳,她的情如滔滔江水?
她惊惧他眼里的热情会点然她情感的火苗,急忙地把头低下去,但天知道,她心底的回应更胜过他眼中的热情。
“玉娘——你在害怕什么?”他伸手端起她的脸。
“我——没有!”
“你有!”
她呼吸急促得无言以对。
面对他这样亲密的举动,如果是以无奈的心情面对——只是单纯的无奈,没有任何的希望存在,她的心可能会平静一点。在她走进信春院之时,她就已经认清被任何一个陌生男人沾污是迟早的事,而这个想法一延续下来,竟让她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好似她天生犯贱,认定自己和窑子里的姑娘一样,身体可以任人蹂躏,那是她唯一可以酬谢她的恩客的方式。
但此刻,她心底却有个明白的声音告诉她,眼前地所谓的“思客”程子湘,他的一举一动,就算是亲吻她、搂抱她,抚摸她的脸颊,凝视她的双眼,甚至诉说讨好她的话语,在传给她的讯息都不是单纯兽欲般的肉体享用,而是掺杂了这世间最珍贵的爱情。
掏空的灵魂深处,原来她最恐惧、最没想到的,竟然是这点——早在第一次被他拥入怀里时,就想要的爱情。
这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因为一旦她开始接受他的爱,她就会倾囊付出她的感情。
万一,他弃她而去……
很差劲的预感在脑海里油然而升。她宁愿孤寂老死,也不要牵扬挂肚,陷入无穷深渊的追海之中……
他是订了亲的人……
她心中响起了一个震天的声音——她是被买回来的。
“不要——不要——”她在内心呐喊,什么都可以给他,就是不能给他感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要失去宝贵的贞操,她倒宁愿毁在有人道精神的他的手中,起码第一次被蹂躏的只是身体,而不是比身体还要重要的心灵。
她抬头,不再惧怕!
“如果你打算开始要求我尽我的义务的话,那请开始吧!”她认命的表情,没有半点悲伤。
此时,跳动的心,只是为了支撑她的躯体,尽她的义务!
这下,无言以对的是他——子湘。
在他的惊诧中,她的衣裳飘然而落,仅存贴身的衣物……
然而,他并没有露出饥不择食的眼神,死命的盯着她姣美的身体。反而是直勾勾望进她的双眼。
他似在校巡什么似的,在她的眼眸深处里探索着……
突然,他上前抱住她,吻住她的唇。
她像个死刑犯,等待他的摧残。
床上洁净的被单,无言预期着一份悲哀。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任他热烫的唇亲吻她……
就像是在怡春院里一般,他放肆而贪婪的吻着她,从唇边攻向脸颊,不温柔的用舌尖挑逗着她的耳垂。
突然,他在她耳边轻轻吐气。唉!那感觉真不好受,麻麻痒痒的,但她忍着。不料他变本加厉,轻咬住她的耳朵,吐气改成吹气……
她受不了,忙地转过头,避开他捉弄似的挑逗——
猛然,她觉得不对劲。在怡春院里,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粗鲁归粗鲁,但她从他浓浓鼻息声中,可以感受到他浓厚的欲望。而这一次,那狠劲似乎假了点……
她张开眼,发现他一双眼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天!他真的是故意的。
她想抽身而退,却被他短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