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你这老家伙?」纳蓝冷笑一声,脸上是可有可无的表情。「也行!」
「真的?」总管太监大喜过望,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多谢皇太子殿下饶命!」
「别谢得太早。」纳蓝踢了总管太监一脸的尘土,呛得总管太监咳嗽连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这……」
侍卫们相互看了一眼,大家心中都明白,以老总管的年纪,别说是五十大板了!就连二十大板都不知道挨不挨得过哪!
「这什么?谁要是不服,就出来替这老家伙挨上一倍的板子,本太子就放了这个老家伙!」纳蓝的口气没有一点玩笑成分在里头。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再多吭一声,大家都知道,纳蓝是说得到做得到的人。要救这御驷园的总管太监就得挨上一百大板,这一百下板子可不是人人挨得起的,到时别说救人了,说不定会连自己的小命也赔上。
「你够了没有!人家都说不是故意的,你干嘛非要他老人家一条命不可?」碧蝉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声制止。
纳蓝听到有人竟然拂逆他的意思,他有趣的目光在看到碧蝉之后,霎时锐利了起来,高高挑起的眉头也紧紧纠结起。
「你……」他看了一眼碧蝉身旁的凌崇之,皱着的眉头更紧上三分。「我也没有非要这老家伙死不可,只要他挨过了五十板或有人替他挨上一百板,他都可以不死的,不是吗?」
「你说这什是么废话?」碧蝉气得尖叫。她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哪个人比他更不可理喻的了,不过是为了一匹马,有必要这个样子草菅人命吗?
「你敢说我的话是废话,难不成你想替这老家伙挨板子不成?」纳蓝气得一脚重重跺地。
「挨就挨,怕你呀!」碧蝉火上了心头,想也不想的豁了出去。
纳蓝倒抽了一口气,气急败坏的吼出声,「你脑子坏了啊!一百板哪!你全身上下没三两肉的,挨得了什么板子?」
「我脑子再坏也不会比你笨,我说挨就挨,反正挨板子的人是我,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碧蝉一点也不领情,还不屑的对他扮了一个鬼脸。
「你这臭丫头,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纳蓝三两步来到碧蝉的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逼着她和他双目对视。
「要打就打,说这么多做什么,我还真以为你不敢哪!」碧蝉死命想把手由他的手中抽出,可他的手劲实在大得出奇,让她怎么也没有办法让手脱离他的掌握。
「你好样的,」纳蓝咬牙的点头,「来人!拖下去打!」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蝉……太子妃尚年幼,禁不得杖刑。」凌崇之看纳蓝这会儿真是气过了头,怕他真把碧蝉抓去毒打一顿。
纳蓝转头看了凌崇之一眼,他本该很生气又多了一个违逆他的人,可他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微微吁了一口几不可闻的气。「哼,我就看在--」
「不用了!」碧蝉一口回绝。「你要打就快打,不然就把那老人家放了,我们就当没有这件事。」
「你这个臭丫头,本太子一再容忍你,你竟然这么不知好歹,来人!拖下去打!」
纳蓝气得将碧蝉整个人往前推,要不是两旁的侍卫接得快,这会儿怕不跌得鼻青脸肿,体无完肤。
「太子殿下!小的不能也不敢打太子妃!」所有的人异口同声。
「你们不敢打,本太子自己来!」纳蓝一把抢过侍卫手中的杖板,高高的举起,他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若跪下来向我求饶,我就可以放过你!」
「你很烦耶!」碧蝉宁死也不示弱。
「我烦?!」纳蓝抓着杖板的指关节泛白,他闭上眼睛,重重的把杖板朝碧蝉的方向挥打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啪」的好大一个声响在四周回荡。
纳蓝或许真的是气疯了,力道之大让杖板断成了两截,断掉处的木屑还飞擦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等待了许久,痛楚迟迟不来,碧蝉不解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这才发现他那杖板是落在她身旁的地上而非她的身上,难怪她一点也不痛。
「你为什么不打我?」她不明白的问道。看他额际青筋浮现,太阳穴处隐隐跳动,那个样子明明就是气疯了,为什么会放过她呢?
「你是我的人,怎么处置随本太子的意思。」他从齿缝一字字的挤出这些话。
「谁是你的人?你少不要脸了!」碧蝉的脸一下子飞红一片。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没道理的宣告每每教她心中像是拨动的琴弦一般的轻颤,这感觉陌生得令她心慌也让她害怕。
纳蓝吼道:「天杀的!本太子说你是你就是!」
「我才不喜欢比我笨的人!」碧蝉用力的摇头,死命的表现出她的厌恶。
她的话让纳蓝几乎抓狂,他一把抓住碧蝉的头发,力道之大疼得她的泪水都快流出来,可他却一点也不放松。
「是不是只要我比你聪明,你就会乖乖承认你是我的?」他问道。
「可以呀!」碧蝉讥讽的微微咬牙,「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给本太子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乖乖的承认!」纳蓝狠狠的撂下这一句话之后,便放开碧蝉,转身就走。
「那小的怎么办?」总管太监还弄不明白事情的状况。 纳蓝头也不回,冷声喝道:「给我滚回你的马园子去,下次再不小心,本太子就要你提头来见!」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
总管太监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幺事,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竟然从盛怒的纳蓝皇太子手中生还,这可是了不得的奇迹,他高兴得又是叩头又是跪拜,只差开口大声喊着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碧蝉挥挥手,理也不理跪在地上的总管太监,她拉着凌崇之掉头就走。发生了这种插曲,害她学习的兴致都给打散了,这一切都是那个大白痴的错。
凌崇之看着气得嘟着双颊大步走着的碧蝉,又想起方才负气而去的纳蓝临去的宣言,一抹微笑在他嘴角凝集。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第六章
九年后
新阳上帘幌,东风流转,林莺轻唱。
晨间薄日几分寒,枝头夜露犹新沾。碧蝉拿着阅闭的奏折斜倚长栏,注视着在中庭里正在对招的凌崇之与纳蓝。
这是从纳蓝习武以来从不曾间断的早课,即便现在他的身分早已由皇太子转成皇上。
也不知道纳蓝是觉悟了还是什么,九年前起他突然转了个性子,开始勤于习文练武。或许他先天资质极高,令众人惊叹的是,他竟然在短短几年内就通晓文武,让原本就不喜理政的皇帝在他十五岁之年便传位予他,自己乐得逍遥清闲。
而纳蓝虽然年少便继位,但他天生的气势和后天的努力,让他在最短的时间便获得了众人的肯定,也让嘉愚王朝就此进入另一个新局面。
如果碧蝉对自己诚实一点,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几年纳蓝脱胎换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早就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空有一张出色外貌,但只会生事的大草包了。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心中想想,打死她她也不会说出口,反正就算没有她的称赞,他已经够自傲了,她可不想为他的自大再做背书。
一阵清脆龙吟交错,碧蝉抬眼而望,只见凌崇之素衣轻掠、眉宇温雅,手中青芒灵若出洞狡兔;而纳蓝白衣俊逸、出手凌烈,回以如翔鹰迅捷之速。
两人一来一往在林间飞逐,灵动的身影快得让人几乎无法捕捉,惊得枝头初醒的雀鸟不时惊呜而逃,落叶纷纷而下。
「陛下的进步神速,短短几年已追上我的脚步。」凌崇之一收势,便从林间飞旋而下,立定于场中,眉宇几分薄汗,显出方才一番较量的激烈。
「追上还不够,朕要嬴。」
纳蓝将手中的长剑往地上一甩,剑身没入地面三分,这一手虽是霸气,但可见在内功上,他也有不输剑法的修为。
「这是迟早的事,现下陛下与微臣已难分高下,这每日晨课也只是相互切磋。」凌崇之诚心的说。
面对纳蓝日益精进的武功,身为师长的凌崇之只有满腔的喜悦,他不是个争名好权之人,能得天下英才而作育,对他来说就是最愉悦之事。
碧蝉轻笑出声。这个纳蓝不管过了几年、变了多少,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霸道和好胜,不管什么样的事,总是输不得。
「你笑什么?」纳蓝的话方落,整个人便如金鹏展翅的飞至碧蝉的面前。
他那突来的动作吓得碧蝉足下一阵凌乱,轻呼由喉中逸出,重心不稳的向后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纳蓝大手一揽,碧蝉便整个人撞入了他的怀中。他温热的胸口让她不自觉倒抽一口气,鼻中吸入的是他身上薄汗的男子特有气息,不该的却也不由自主的,她的脸浮上一层薄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