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孙法中点头,事实上,他怀疑有哪个女人傻得敢和雷彻做对。雷彻对自己的女人一向很大方,珠宝、金钱都不是问题,但仅止于此,这种完全没有负担和感情牵绊的关系再自然不过。不想继续下去就好聚好散,和和气气收场,没有女人会笨得让自己成为雷彻的敌人。
“没事了,你出去吧。”雷彻低下头去,“叫人把拍卖会的明细表拿到我办公室来。”
“是,老板!”孙法中夸张地鞠了个大躬,然后拉开门出去了。
一直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雷彻才转回目光,视线在桌上那叠文件最上头的彩色照片上停下来。
他定定注视了半晌,才能将视线移至底下,看着上头清晰的字迹:
云颖旭,二十三岁,祖藉上海,在英国出生,英国牛津大学经济学硕士,于年初回国。其父在英国投资船舶事业,近年来受金融风暴影响,一连倒闭三家船运公司,两年前因心脏病发作过世,目前只存其余两家子公司尚在经营。
俞绍维,二十八岁,祖藉上海,史丹佛大学企管系毕业,两年前回T省投入其父经营的珠宝业,专营钻石和红蓝宝石,目前从事珠宝设计。
经济学硕士?雷彻微微扯动嘴角。一个牛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有这么令人羡慕的高学历和美貌,云颖旭该做的是学以致用发挥所长,或者安安分分的找个男人嫁了,而不是和一般女人一样,垂涎着一颗珠宝的闪亮和价值。
由这份资料看来,云颖旭丝毫没有和珠宝扯上关系的地方,文件上也没有注明她和俞绍维之间有何关系。她既是冲着“金绿玉猫眼石”而来,且不惜任何代价,当然有她的目的存在;而俞绍维从事珠宝业,且由他那天晚上崇慕的眼神来看,他也不会不明白这颗极富传奇色彩的宝物的价值。
问题是,云颖旭和俞绍维为何如此坚信“金绿玉猫眼石”在力邦集团?在这之前,它甚至只是个谣传,力邦集团从未让它在媒体面前曝光过,印尼方面更有学者专家持肯定的态度认为,根本没有这么一颗宝石存在。
他们的消息从何而来?雷彻陷入了沉思之中。
门铃声将他拉回神来,他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进来!”
“爷爷?”雷彻抬起目光,有些意外。
门外站的除了雷力邦之外,还有跟了雷力邦大半辈子的老管家杰伯。平时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则雷力邦很少亲自到公司来。对高龄七十五、早巳退休的他而言,他一生的事业和心血在子女的接掌经营下更加蓬勃发展,他是没有什么好挂念和担忧的了。
“嗯!”雷力邦点头,在那组黑沙发椅上坐下来,朝陪同他前来的老管家摆摆手,“阿杰,你也坐下,别老站着。”
“是的,老爷!”杰伯虽然比雷力邦小十岁,但也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自从妻子在十二年前过世之后,他就一直没再娶妻。膝下无子的他,将全副心力都放在雷家第三代的少爷身上。对他,雷彻一向是尊敬有加的。
“今儿个刮什么风,居然将你吹到公司里来了。”雷彻往办公桌旁一靠,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你有什么吩咐打个电话来就是,孙子一定乖乖的帮你声你把东西送到,何必移尊大驾到公司里来?
“来看看你这个浑小子把公司搞成什么乱七八糟的样子。”雷力邦目光在整个偌大的办公厅里扫了一圈。说是这样说,他对自己孙子的能力相当满意,赞赏之情全写在脸上。
“放心,目前为止它的业绩每年成长百分之五十,而且还在继续增加当中,十年八年之内还不会倒闭就是。”他耸耸肩。
“最好是如此。”雷力邦睨了孙子一眼,“上个星期咱们珠宝拍卖会场你失踪了好一阵子,有人瞧见你和一个漂亮韵女孩儿走了。怎么?你连办公事都不放弃和女人约会的机会?”
“唔,”雷彻闷哼着:“你怎么知道?”没想到爷爷如此耳尖,人不在现场却能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
“我当然不眼线。”雷力邦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开口:“听说有人对咱们力邦集团的‘金绿玉猫眼石’有兴趣?”
“太多人传言力邦之所以发迹,凭借的完全是那颗具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宝物,这无形中不仅协助了力邦珠宝的发展,也增加了这颗宝石的神秘性。只不过,‘金绿玉猫眼石’从未曝光过,大多数人仍认为它并不存在。”
雷力邦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地开口,“你相信它真有那么大的力量,足以让一个人发迹、一个富贵人家由盛转为没落吗?”
“当然不信!”雷彻嗤之以鼻。一颗普通的石头就能让乞丐有饭吃、让比尔·盖茨一夜之间变得一文不名?都什么时代了,你们还有这些封建时代的八股思想?”
“话不是这么说。”雷力邦往后一躺,过了半晌才再度开口:“你知道咱们力邦集团最早是做什么起家的吗?雷彻?”
“纺织业!”
“对!但在成立咱们力邦第一家纺织工厂之前,爷爷我和你杰伯足足拉了五年的三轮车,你知道吗?”见雷彻讶异地挑起眉毛,雷力邦微笑地接下去,“那时我和你杰伯刚来这里,两个人仅有的点钱凑合着卖了两辆三轮车,专门到人家戏院门口载着看戏的老爷小姐们,有时一趟路跑个二三十公里都是平常的,拉累了就在人家屋檐下打个盹,冬天没有棉被盖就躲在人家放杂物的仓库睡觉,你能想象那种日子吗?”
见雷彻扬起一道眉毛,雷力邦继续接了下去,“五年,不算短也不算长,但却是我事业的开始。从我们力邦有了第一家工厂开始,或许是当时少有其他竞争厂商,也或许是我运气好,总之,我在短短几年内有了十家工厂的规模,有了足够让我后半辈子享用不尽的金钱。接下来,我投资成衣、开设连锁店,而后进军珠宝业。这五十年来咱们力邦一直一帆风顺,有了今天这么大的规模。”
“或许是你的眼光精确,对市场的需求了若指掌,所以能处于不败之地。”雷彻说。
“或许吧!但我却宁可相信这是因为‘金绿玉猫眼石’的力量,是它的神奇在护佑我们力邦。”雷力邦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我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也许确实像当年云大老板所说的,是件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十分罕见的宝物。无论如何,‘金绿玉眼石’是咱们力邦的镇家之宝,绝对不能出让。”
云?雷彻心中微微一动。他从小就从父亲和爷爷口中得知“金绿玉猫眼石”对雷家的重要性,却未曾听他们提过它究竟是从何而来,如今……
“那位云大老板为何会知道它的力量?他和它有什么关联?”
雷彻单刀直入地问。
雷力邦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这么问。
“拍宝会那天,有个女人来向我要求看看‘金绿玉猫眼石’。”他微蹙着眉毛,“她似乎相当笃定这件宝物在我们雷家,而你又提到姓云的……”
“那个女孩是谁?你知道吗?”雷力邦倏地站起来,“她有没有说明她的目的?”
“她只要求‘看看’,至于有没有其他目的要再观察才知道了。”他走回办公桌前,将那叠资料递到雷力邦面前去,“她姓云,云颖旭!”
雷力邦和杰伯互看了一眼。
“老爷,这……”杰伯接过雷彻手上的资料夹,表情转为愕然。
“是他们不错,他们终于来找我要回这件宝物了。”雷力邦重新坐下来,慢慢地吐出一口长气,而后微笑起来,“阿杰,我们等了足足五十年,从上海来到这里,云大少爷终于还是来了。”
“可是……不是听说云大老板一家后来迁到国外去了吗?”杰伯有些踌躇,“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再说,当年云大老板将这件宝物给了你,它就是属于雷家的,不是吗?”
雷力邦没有接口,只是沉默不语。
雷彻眉头微皱,虽然尚不完全明白那是怎样一个故事,但也已猜出大半。
“你一定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雷彻,”雷力邦温和地开口,朝杰伯点点头,“阿杰,你就把当年的事全告诉他吧!什么都别隐瞒,也该是让孩子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了。”
杰伯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这一切,要从那场赌局说起……”
接下来的时间里,杰伯将当年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缓缓叙述出来。即使已经事隔五十年,但那改变了两个人一生的晚上,杰伯仍记忆犹新。
而雷彻,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微拢着眉峰。一直到杰伯说完了当年的事发经过,他仍然不语。
“当年云大老板输给我的美金,我和你杰伯一直没有动用过。”雷力邦长叹一声,“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就是云大老板,想当年他正直壮年、意气风发,而我只是个小乞丐罢了。以他的势力,他大可不必对一个穷乞丐信守承诺,只要他一根小指头,他可以轻易要了我的命。但他去没有这么做,而是遵守诺言的将他家传的宝物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