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云东龙目光炯炯,声音清晰有力,“你们听着,若这位雷先生赢得了这场赌注,你们谁都不许为难他,听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也或者是来不及回答,因为云东龙已经先摇了骰子,然后定住,在众人屏息的目光下打开盖子:六、六、五、五!
二十二点!人群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云东龙原本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释然的微笑——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这个点数让他握有绝对的胜算,接下来,就得看这小子的运气。
二十二点!雷力邦盯着桌上的骰子,他必须掷出比二十二点更大的数字。他接过金大成交给他的骰孔子,闭了闭眼睛,然后咬牙放手一掷——
深吸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目光由眼前一脸错愕的云东龙、四周鸦雀无声的人们,一直到桌上静静躺着的四颗子:六、六、六、六!
二十四点!
绝对的二十四点!
四周是完全的寂静,雷力邦张大了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云东龙跌坐在椅子上,脸上青筋暴露,手上的指节握得啪啪作响,全身的肌肉仿佛一碰便会噼啪断裂。
“二十四点,这小子赢了云大老板!”一个欢呼由人群中传出,紧接着所有人开始喧哗着完全失去控制,淹没了俱乐部老板的哀叫声。
“他奶奶的,狗娘养的龟孙子!”一直在旁观看的云东龙保镖一拥而上,几个人架起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的雷力邦就一顿揍,众人的呼喊吼叫有如宗教的狂热分子,所有宾客叫嚣和大声咆哮,酒杯和桌椅齐飞,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住手!”好一会儿之后,云东龙浑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你们这是干什么?没我的吩咐谁叫你们动手?”
“爸,这小子根本是个大老千,他一定做了什么手脚!”云辰岳气愤地看着被打得不成人形的雷力邦,“这小子不被修理一下根本不知道咱们云家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敢到上海来找麻烦,简直是不想活了!”
“统统给我闭嘴!”云东龙大喝,那声若宏钟的咆哮不仅让云辰岳等人住了手,也让整个大厅内喧哗的人们安静了下来。
云东龙目光凌厉地扫过噤了声的众人,然后站起身来,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雷力邦,没有人再开口,直到他重重地重新坐了下来,正值壮年的脸显出一丝疲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我云东龙一向说话算话,绝不会承诺做不到的事!”他叹了一口气,疲倦的揉揉额头,“我输了,这笔钱和这颗宝石全归于你,你走吧!”
“大老板……”
“爸!”云辰岳和保镖们同时愕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罢了,这也许算是咱们云家的一个劫数,让云家的传家之宝被我睹输在赌桌上。”云东龙挥挥手,闭上眼,“你们谁都不许为难他,让他走!”
所有人的目光皆扫向了正缓缓由地上爬起来的雷力邦。只见他勉强撑住不稳的脚步,一位身材相当瘦弱的男孩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布袋,替他将桌上的物品全收进布袋里交给他。
“云大老板叫你走就走,还待在这里想挨揍是不是?”阿彪蓦地一声大喝。
雷力邦微微扯动嘴角:“谢谢你,云老板!”
他转过身,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扛起那个布袋,那位男孩连忙扶了他一把,他点点头,“谢谢你!”
“没什么,雷先生!”男孩怯怯的低声开口:“我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跟着你好吗?”
雷力邦微微一怔,望着那张有些稚气且脏兮兮的脸庞。同是天涯沦落人呵,他想微笑着点头,脸上的伤却让他连扯动嘴角都是一阵剧痛。
男孩搀扶着他往门口走,四周仍是寂静无声。人的命运是多么奇妙啊!才不过一天的时间,他的人生却已全非!他,雷力邦,一个流浪了二十年的潦倒乞丐,居然靠着运气一夜致富。
他相当清楚云东龙是什么样的人物,也相信他绝对有能耐天涯海角追回这笔巨款之后让他身首异处,电许他无法带着这一大笔财富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但是无所谓了。或许这是他命中注定,只是他尚不知道是福是祸……
“听着,雷力邦!”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令他停下脚步。他回过头去,开口的是云辰岳,他听到人群窃窃私语一谈论这位云家大少爷。
“我给你时间,好好保管我们云家的传家之宝!”云辰岳上前一步,目光炯然有神的停在他脸上,“总有一天,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会让属于我们云家的宝物物归原主!若它有什么闪失,我会让你们雷家人用生命偿还!”
“辰岳,你……”云东龙抬起眼来看他,默然不语。
总有一天!云辰岳握紧了拳头。“金绿玉猫眼石”是永远属于云家的,在他云辰岳有生之年!他非要再夺回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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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T市
雷彻懒懒斜倚在床上,任酒精的烧灼流人他的血液中。它让他昏昏沉沉,但却没有腐蚀他的脑袋,也没有干扰他依然清晰的思路。他手抓着酒杯,微眯着眼透过高脚杯中的褐色液体,注视着坐在镜子前面梳头发的女人。
女人的身材相当好,未着寸缕的娇躯丰满浑圆,裸露的背脊雪白得连一点瑕庇都没有!在过去,这样的女人—一向符合他的喜好:只想要各取所需的关系,没有任何负担和责任!
他几乎拥有了所有渴望的东西:财富、地位、名利,甚至女人!只要是他雷彻想要的,没有一样不如探囊取物般手到擒来,而他也习惯了这样理所当然的情况!然而过去两年来,他一向非得到不可的欲望没有减少,但和女人的关系却令他倍感兴致缺缺和无聊乏味。
而沈韵妃,他不否认和她曾经有过一段十分良好且满意的关系,这种关系是十分快意的。他和她相识在一个慈善酒宴上,透过朋友介绍得知这个周旋在整个会场里穿梭飞舞、圆滑老练的交际花,以二十八岁的年纪嫁给一位七十六岁的财团负责人。
沈韵妃凭着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再加上天生一双能勾人魂魄的桃花魅眼,一再挑起他许久不曾有过的兴趣!那种兴趣仅止于好奇和欣赏,但尚未强烈到足以引起他的追求。在某情况下他仍然有他的原则。他雷彻虽说是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但他还不至于无耻到去勾引有夫之妇,让人家七十六岁的老丈夫戴绿帽子。
只不过,沈韵妃似乎不这么想。她在整场的宴会里对他大抛媚眼,在晚宴结束前借口不胜酒力要提前离席,还体贴地要她的老丈夫继续留坐,免得坏了主人的盛情邀请。就这样,她在门口主动要求他送她回住处,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他展开疯狂追求。
她的热情如火和狂野放荡,让雷彻觉有趣和刺激!
以沈韵妃的聪明和狡猾,她绝对清楚如何在玩偷情游戏时让自己居于上风。她的老丈夫所生的儿子年纪都还比她大,她绝不会用怀孕来破坏自己的身材!当然,雷彻不否认和她有过许多个有趣的夜晚,她让他觉得自己在声名狼藉的名声之外,连灵魂电变得更坠落邪恶!要让他觉得坠落和邪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追求的是刺激和时时会被捉奸的乐趣!而且十分快意地在享受着这种滋味。
他永远不明白,沈韵妃那年龄足以当她祖父的丈夫,何以昏庸地不曾发现自己的小妻子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在床上,她放荡狂野得如同一头未被驯服的美洲虎,但在激情过后,可以在一瞬间变回十足端的优雅,就像她在本市社交圈为自己赢得的封号,一只漂亮的花蝴蝶……
雷彻冷眼旁观,看着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打量。他晃着酒杯,一丝淡得看不见的微笑泛上嘴角。他对女人的感觉应该再多一点的,而不是这样维持三两个月的兴趣,之后毫不犹豫地说再见。他对她除了这些之处,还多了一丝冷静的佩服。
他们是同一类型的人,同样的下流无耻,都存在为了不计代价铲除人、追求自己欲望的满足!
终于,沈韵妃像是打量够了,从镜子前转过身来,毫不掩饰她的裸露。
“你在开玩笑!”她优雅地扭动娇躯来到他面前,在他身前坐下,手指轻画他微微汗湿的胸膛,给了他一个娇媚的笑容,“你一向不是个幽默的人,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