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出现了一个名词叫"男人婆"!
而"男人婆"这个名词,顾名思义--就是给人的感觉像"男人"的"女人"!
当然,她们还得有些"附加条件":
第一:个性爽朗不拘小节,对男人女人完全没有性别之分,说起话来粗声大气,只要和某人谈得对味儿,任何人都可以熟得称兄道弟!
第二:从来不知"温柔"两字为何物,全身上下没有小女人该有的撒娇或柔媚的勾人细胞。
第三:从来没有"感情"方面的困扰--因为没有男人会对一个男人婆有兴趣。万一有人失恋时找不到肩膀靠时,她绝对是个可以吐苦水听抱怨、顺便好心的去帮你买六盒面纸的大垃圾筒。
第四: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死都不会让"裙子"这种东西出现在身上。如果还有一头削得短短的劲爆刺猬头,再在耳朵上穿五个洞、再加上手臂上弄个刺青贴纸过过瘾,那就接近完美了。
第五:外表绝对不能长得太"女性化"!虽然体形不见得有多"魁梧",但先决要件是--身材完全没有任何女人该有的曲线,进百货公司买贴身衣物永远只能选择32A的Size!
至于化妆品……那是什么东西!
若你已具备以上些条件,恭喜你,你有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男人婆"的一员!这样的称呼一般作风强势、形象强悍的女强人而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恭维。试想,只有"男人婆"这个名词用在女人身上,可从来没听说过娘娘腔的男人被称为"女人公"的!
当一个女人的身材被形容为"飞机跑道"、"干扁四季豆"和"煎蛋"时,还完全不生气一笑置之的,大概也能列入这类型的女人之一。
楚凝这一辈子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被人冠上"男人婆"这三个字。
"男人婆"?哈,她楚凝可是真真确确、如假包换的女孩子家。唔……除了身材微平了一点、裙子少穿了一点、也真的没啥感情上的困扰之外,她压根儿就不认为自己有多男孩子气。
"啧啧,你还缺少温柔--女孩子家该有的温柔!"前些天,她的死党艾家玲看了以上那五条"附加条件"之后,摇着头对她咳声叹气,"我说楚凝啊,你这辈子大概是完了!不会做菜、不穿裙子高跟鞋,不会对男朋友撒娇、身上永远是T恤牛仔裤!人家看到你和男朋友拥吻,还以为他搞同性恋哩!"
对艾家玲的"评语",楚凝本来是没放在心上的。不会做菜是真的,打从国中起上烹饪课,她一向就是只有站在旁边拿锅铲、流口水等着吃的份。不穿裙子高跟鞋是为了上班方便,免得随时担心自己短裙走光穿 帮、穿高跟鞋不小心摔个四脚朝天。而不会对男朋友撒娇嘛……
有这个必要吗?她一向不女人就该唯唯诺诺、以男人为天,还得随时注意不忘给身旁的男人一点优越感、让他尝尝女人臣服于他的滋味。她知道男人是有些虚荣的,认为女人不要事事独立自主,也该给男人一些表现的机会……
只不过,她人民"觉悟"的太晚了一点!一个礼拜前,那个追求了她整整一年八个月、向来很死心眼缠着她不放的男人约了她见面。
"我要结婚了!"他说,一脸认真。
"啊?"当时的她还搞不清楚状况。他要结婚了?她可从来没答应要嫁他。但他接下来的话让她目瞪口呆--
"她是我的学妹,和你一样年纪!"他又说。
她瞠目结舌,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可是……"她过了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我……你……我以为……"
她想说:我们不是在交往吗?哦,真该死!虽说她对人家从来没有所谓的"火花",也从不认为人家这一辈子就该非她莫娶,但是,当一个追了你将近两年的男人突然对你蹦出了这么一句话,说不意外才是骗人的。
"楚凝,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我曾经认定了你就是我今生的新娘!"他说得婉转,却相当坦白,"可是--你不爱我!我感觉不出来我在心目中的分量,我不知道自己的追求是不是全是多余。你让我觉得你并不在乎我,我只是你的一个好朋友罢了,所以……"
所以,这个男人就跑了!遇到这种"男朋友结了婚,新娘不是我!"的乌龙事件,楚凝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伤心吗?那倒也还好!只是让她陡然明白,自己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缺点"!而这两天,艾家玲不知道到哪里去弄来那"成为男人婆的五大要件",让她发现自己还真符合某些"特征"。
她是真的太男人婆了,以至于令追求者望之却步、让一个追了她两年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吗?
哪有这种事?楚凝对艾家玲的这个论调简直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到了极点。偏偏艾家玲一口咬定,认定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也懒得解释了。
然后是今天,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六下午,楚凝下一身轻便的打算到附近公园去晃晃,艾家玲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约她在一群死党常去的咖啡店碰面。
"你的男朋友跑了,再把你闷在家里,我怕你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这是艾家玲的理由。
傻事?哈,她楚凝这一辈子什么都可能做,就是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男人嘛,跑了一个再找下一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有啥好想不开的?他跑了表示他前辈子没烧好香、这辈子没得到你的福气,这种不识货的男人不要也罢!
"唔……谢谢你的关心!"她从鼻子里哼,"你那位橡皮糖先生今天没和你在一起,不怕你出去外面招蜂引蝶?"
据她所知,艾家玲那位银行家男友路光周平常忙得很,不可能放过周休二日可以和女朋友腻在一起的大好时机。
"他到高雄出差去了,这两天不在台北!"
我想也是!楚凝挑挑眉毛。也只有在这种"不得已"的情况下,艾家玲才会无聊到找她出来喝下午茶。唔……也许该说,她们这群死党结婚的结婚、死会的死会,大概只剩楚凝是惟一一在假日没约会、而且还随传随到的--没有感情方面的困扰、没有人追,"成为男人婆要件"的第三点。简直是狗屎!
梳梳一头留到肩背的长发,她随手抓起一条橡皮筋扎住,然后对镜子里的自己扮了个鬼脸。镜子里的女人有一张白蜇的小脸蛋、大而黑亮的眼睛,直挺而微俏的鼻梁下是一张称得上"诱人"二字的玫瑰色红唇;除了两道不挺驯服的眉毛太过浓黑而显得不够秀气之外,她知道自己甚至可以称得上美人!
哎,这个世界是怎么啦?为什么好男人都不懂得欣赏她这种外表也许并不艳光四射,但其实是开朗有个性又有内涵的女人?为什么没有男人懂得欣赏不故作娇羞、不矫柔做作,完全崇尚"自然美"的女人?
又高又帅又有钱的白马王子难道不明白"中等美女"才是最好的选择吗?不但不用怕老婆太美让人拐跑,而且"中等美女"还刻苦耐劳、工作认真,忠诚度百分之百,绝对比某些大哺乳类动物有脑的多。只除了不该有的没有,该有的也同有之外……
再对镜子里的自己耸耸肩,楚凝穿上球鞋,搭着电梯到了一楼,算了,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有啥用?就算把镜子照破了,也不会有个识货的家伙从镜子里冒出来,她早八百年前就认命了!
礼拜六的下午,整个一楼大厅静得出奇,只见那位山东籍的警卫伯伯跷着二郎腿横躺在椅子上、鼾声大的整个大厅都有回音。楚凝瞧了一下腕上的表:下午两点整!炎炎七月天,太阳正大着,这时候大概全世界的人都睡午觉去了。
牵出放在大楼前庭的脚踏车,楚凝先在住宅前方的小公园绕一圈,一面哼着歌、一面悠哉游哉的朝着和艾家玲约定的地方骑去。当初会搬来这栋新落成不久的大厦,除了离她上班的地点很近之外,便是看中它位在闹中取静的住宅区、前方却有个绿意盎然的小公园。
也因为如此,艾家玲和路光周已经来看过房子,打算小俩口结了婚之后搬来和楚凝当邻居。只要想到这一点,楚凝就忍不住要唉声叹气——她当初不该那么大嘴巴极力赞扬自己的住家环境有多好多好、公园多棒多棒,这下可好了,两个嗓门一样大、个性如出一辙的欢喜冤家要住到她对门来,她已经可以想像得到将来耳根子不得清闲的日子……
铁定是天下大乱、永无宁日啊!
出了大厦前的巷道拐个弯,紧临的又是繁荣热闹的台北闹市区;对她这种平常忙得要死、一旦闲下来又没有约会的单身女子来说,闲来无事穿个拖鞋披头散发的出去逛逛街,哇哈哈,倒也是人生美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