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半转过身去。
她凝视着他的冷峻的侧脸,他的嘴唇紧抿,黑眸仍然注满冷酷。她感觉他变得更可怕了,似乎离得她更加遥远。以前,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僵,她也不曾见过他发怒的样子。
席与蝶伸舌润湿干涩的嘴唇,感觉心狂跳着。
“褚拓……”不论她想说什么,那些话都消失在他凌厉的眼神下。他回过头来看她,神情变得冷硬。
“我不相信你。”他简单地说,冷冷地盯着她看。“你说谎的本领显然大有进步,但是很抱歉,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我没有骗你,你要我说几次才肯相信?”她近乎绝望地喊,手指扯住他的衣袖,“有人要杀你——”
“就是你!”他讥诮地打断她。
她咬住下唇,表情因挫败而沮丧。但她不能放弃,她必须让他相信她,当她以为他已经死时,她一度以为自己也会死去。“为什么你非得要将我想得这么卑鄙和恶劣?在你心目中,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我的父亲也曾经信任过你的父亲,结果呢?”褚拓的眼神似冰,语气粗嘎而生硬。“他一生中最信任、像兄弟般对待的男人却背叛了他,带着他如花似玉的老婆跑了!告诉我,你叫我如何能信任你?”
席与蝶闭了闭眼睛,这个残酷的提醒无疑在她心口投下一颗炸弹。她注视着他严厉的脸、慑人的黑眸和他肩膀绷紧的肌肉。他依然面无表情,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流露出更多的恨意,好像她是个令人极端厌恶的东西。
然而她无法辩解,无法找出任何理由来反驳这项指控。
“褚拓……”她低喃,伸出手去碰他的肩,试着再度开口,然而他却毫不领情地甩掉她的手,令她的心顿时跌落谷底。
“你的父亲为了和好友的老婆远走高飞,连他的结发妻子和年幼的女儿都能抛弃,这种人和畜生有什么两样?”他语气嘲弄,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如果我的父亲有教会我什么的话,那就是——绝对别相信席家人,不论是你的父亲席振东,还是你!”
他知道这句话成功的打击到她了,因为她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清澈的眸里泪光盈然。
“你已经如你父亲所愿并购了席氏,席家可以算是一无所有了,你还想怎么样?”她软弱地低语。
“我想怎么样?”这句粗暴的话是用残酷的语气说出的。褚拓猛地近身攫住她的手,目光如火炬般似乎要烧进她的眼里去,从牙缝里迸出一句,“我要你,要你付出代价!你们席家欠我的,我会从你身上加倍讨还。”
他的吻落下,野蛮地封住她的唇。这是个充满怒意和霸气的吻,粗暴且毫无温柔可言。她惊喘一声,用双手推他的胸膛,但他无视于她的推拒,强迫地撬开她的唇,恣意饱尝她的甜美。
席与蝶徒劳无功的挣扎着,感觉他的手臂穿过她单薄的衣衫环住她的腰身,充满饥渴及需要,给予刺激并索求回应。她逸出一个细细的声响,仍不停的颤抖,但贴着他的身躯已不复僵硬,他的力量拘住了她,令她感觉脑中隆隆作响,几乎无法思考。
然后他毫无预警地推开她,一如他先前开始的那般突然。她踉跄了一下,全靠他眼明手快地抓住她才没有跌到地上去。她怔怔地瞪视着他,看着那张俊美的男性脸庞绷得紧紧的,他们的目光在幽暗的灯光下交会。
褚拓低咒了一声,不发一言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她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低沉中带着一丝苦涩,“希望你满意了,褚先生。”
他在手触到门把前停了下来,绷紧下颚。他半侧过头,那对眸子扫过她,深不可测。
“如果你以为这就能满足得了我,那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他嘲弄地道,冰冷的声音丝毫不带一丝暖意。“等着吧!席与蝶,一等我得到足够的证据,我会要你付出代价。你最好别惹毛我,否则我会让你们席家跌得比三年前更惨,听清楚了吗?”
门被猛力地阖上了,四周恢复了一片静寂。
好一会儿之后,席与蝶才慢慢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感觉自己仍然轻轻颤抖。褚拓回来了,他仍然活着,她不知道是该高兴于他的毫发无伤,或是该恐惧于他的威胁。尽管时间又过了三年,他们之间的对立关系仍然没有丝毫的化解,反而更加深刻。
然而明知道他是在报复,他却仍能激起她身躯背叛的反应,让她屈服在他的怀里。她不想要这样,不想承认他在她心里一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却又无法否认。她要怎么反抗他?要怎么改变这一切?她用手蒙住眼睛,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疲累。
她已无法再逃离他。
第四章
一个礼拜后,褚氏集团对外召开记者会,宣布褚拓重新接任褚氏集团的总裁职位。
这个消息无疑在整个商业界投下一颗炸弹。记者会召开当天,褚氏商业大楼的会议厅内挤满了前来祝贺的企业界人士,电子媒体更是蜂拥而至,只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宣布实在太有新闻价值了。除了这是褚拓三年来首度公开亮相外,他的辞职又复职更是新闻焦点。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三年来褚拓行踪成谜,他究竟去了哪里?各种谣传纷纷出笼,更有企业界的有力人士断定这几年来褚拓并没有离开台湾,只是基于某种原因没有公开露面。若真是如此,原因为何?褚拓再度接掌褚氏集团,又代表着什么?
然而种种臆测和谈论,都比不上褚拓站在发言台时的震撼。
他太习惯这种场面了,一如他在商场上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他环顾四周,姿态优雅而从容,镁光灯此起彼落地闪了两分钟后,那抹冷静沉着的笑容仍然保持在他脸上。
“各位先生女士,十分欢迎你们的光临。”褚氏集团的发言人乌立础站在褚拓旁边,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们之所以劳烦各位前来,主要的目的是要宣布褚拓先生重新接掌褚氏集团,并藉以杜绝所有不必要的流言和猜测……”
他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已经抢着开口,“褚先生,听说你当初辞去职位,是因为公司内部的股东斗争?”
“你这三年来行踪成谜,请问你在哪里?如果不是公司内部的问题,又是为了什么?”
“听说你虽然辞去了职位,但实际上仍在整个集团背后运筹帷幄,只是请乌先生代你执行罢了。这个传言是真的吗?你又为什么要如此神秘?”
所有的疑问应接不暇,乌立础正要开口,褚拓已经举起一只手,目光沉稳地扫过众人,等嗡嗡作响的讨论声暂时平息下来。
“我这三年来去了哪里并不重要,我自然有我这么做的理由。重要的是,现在褚氏集团需要我,是我该回来的时候了。”
“你当时的突然辞职,是否和目前振旭企业的董事长席振旭有关?”一个声音单刀直入地问道:“大家都知道席振旭先生以前是席氏企业的负责人,却因为经营不善,被褚氏集团以四百亿美金收购,整个席氏王朝宣告瓦解。传言席振旭先生因为此事对你十分不谅解,他的公子更因此而到你的办公室出言威胁过。你是否因为这个原因而宣布辞职?”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全望向发言台上,等着褚拓的反应。
“如果我只因为这个原因就辞职,那么你们未免太高估了席先生,也太低估了我。”他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道:“没错,席氏企业的确因为席振旭先生的经营不善而宣告解散,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目前我们和振旭企业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也没有任何交集,大家显然是多虑了。”
“乌立础先生,能否请你谈谈你的看法?”一个声音立刻接下去问道:“你这个代理总裁一直十分称职,如今褚先生回来重新接掌总裁职位,你这位卸任代理总裁有什么感觉?”
乌立础清了清喉咙,笑容满面的开口,“噢,我只能说最高兴的是我老婆,因为她终于再度察觉到她是个已婚妇人,不能再背着她老公,三更半夜出去勾引年轻的小伙子了。”
这句话引来一阵哄堂笑声,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稍稍松懈了下来,一位男记者接着举手发言。
“褚先生,我听说褚家和席家原本是世交,你的父亲褚达靖先生和席振旭先生胼手胝足一同创业,合作关系长达三十年,而且两家的来往一向十分密切。你在并购了席氏之后,连带的裁掉原本席氏的一些元老和董事,这是否表示两家的友好关系产生变数?”
褚拓停了一下,看了那个说话的记者一眼,那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家伙显然为自己能提出如此尖锐的问题感到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