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健的脸庞有些扭曲,看来正在极力忍住笑。她恶狠狠地瞪视着他,如果他胆敢笑出声,她绝对会把录影带砸到他头上去。
“你就是下午那位小姐?”一旁的关成奕犹疑地出声。
安以姮将目光转了回来,这才发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是那位敦品集团的关总经理!
“关先生,你也在这里。”她讷讷地道,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关成奕先是看向她,再转向关健,满脸狐疑。“你怎么会……”
“还不是他害的!”想到下午那一幕,安以姮的怒气又直往上蹿。她忿忿地道:“就是他要我去给铃木先生一个‘惊喜’,谁知道他根本是在耍我。”
“真的吗?”关成奕更惊异了。“关健为什么要……”
“我只不过想开个玩笑。”关健慢吞吞地接口,“毕竟你才刚损失了一笔大生意,我以为你会很满意我为你安排的余兴节目。”
余兴节目?这个男人居然敢把她当成余兴节目?安以姮只觉得此生受过最大的羞辱莫过于现在了。她正要开口骂人,关成奕已经笑着接口——
“虽然合约被你抢走,但是我愿赌服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转向安以洹,极为绅士地伸出一手。“小姐贵姓大名?”
“呃……我叫安以姮,关先生。”既然人家这么和颜悦色,她也不好意思再板着张脸。她伸手和他一握,有些局促不安。“如果下午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
“别这么说,那的确是个惊喜。”关成奕笑道。“我姓关,关成奕,是关健的大哥。如果我早知道这是关健的恶作剧,就不会害你那么尴尬了。”
“尴尬应该不至于。安小姐时常为她的朋友两助插刀,今天下午那场演出铁定赢得不少好评。”关健给了她一个促狭的笑容。“很遗憾未能亲眼目睹,安小姐。”
“你还敢说。”她的声音再度因激动的情绪而高亢激昂。“你威胁我,让我相信如果我不照做,你的公司就会因此而倒闭。我是因为想帮你才会答应你的要求,结果呢?你不但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还害我被医院开除了……”
她被医院开除了?关健有些意外。他不知道那卷不甚清晰的录影带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看来贯医院的院长没什么幽默感。”他过了片刻才道。
“你以为大家都吃饱了卷着,以捉弄人为乐趣吗?现在我变成无业游民了,接下来可能会变成街头的流浪汉,要靠捡纸箱和卖宝特瓶维生;而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想到她真的有可能变成街头游民,她愈想愈觉得委屈,表情不由得泫然欲泣。
“安小姐原本是个护士?”关成奕听了半天,总算理出头绪。“结果却因为关健的玩笑而丢了工作?”
“是的。”见关成奕满脸同情,一抹恶作剧的念头闪过脑海。她立刻加深脸上的哀怨,眼眶也开始发红。“我一向尽忠职守、照顾病人,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现在却被这个可恶的家伙搞得连工作都丢了,叫我怎么能甘心?”
“安小姐说得没错。”关成奕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转向关健。“这件事是你不对,你无论如何都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我才不稀罕!”她撇撇嘴巴。“就算他给我年薪一千万,我都不屑为这种人工作。”
“那再好不过,我也没那个意思雇用你。”他慢吞吞地道。
“你先冷静一下,安小姐。我想关健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关成奕打了个圆场,思索了半晌才道:“这样吧,我父亲目前在家里休养,我正想请一位特别护士到家里来照料他,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行!”关健立刻反对。“一个只会卖弄风骚的护士会有多少专业能力?她不可能胜任这个工作,我不同意!”
“你……”这个家伙不但态度嚣张、毫无道歉的诚意,而且居然还不准他大哥请特别护士去照顾他的父亲?哼,他愈反对,她就愈不让他称心如意!
“你真是太好心了,关先生。”她给了关成奕一个甜美如阳光般的笑容。“我是个专业的病房护士,各种情况的病人都照顾过,照顾令尊应该不是问题。”
“那就太好了。”关成奕笑着说。“这样吧,关健这个周末会回家一趟,不如你就请他送你一程。关健,你方便吗?”
关健的反应则是绷紧薄唇,大步走到落地窗前去。
“那就这样喽。”关成奕笑容满面地起身。“我晚上还有个应酬,先走一步。礼拜六见了,安小姐。”
“再见,关先生。”安以姮点点头,看着关成奕离开了办公室。
“令兄真是太仁慈了,马上就提供了这么好的工作机会给我。”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她才拉长了声音说道,走到沙发上坐下。
关健没有移动,黑眸紧盯住她。“你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啊,只是帮你大哥一个忙罢了。”她故作天真地道。“既然你大哥愿意提供我一份高薪的工作,我岂有拒绝的道理?”
“听着,小妞。你被医院开除是你自己的问题,和我无关。”他俊美的脸庞仍究绷紧,目光炯然有神。“如果你以为接受这个工作就能接近关成奕,进而钓上他这个敦品集团的总经理,那你简直是太天真了。”
“我干吗要这么做?”她倏地弹起身子,对他怒目而视。“你以为每个女人都想钓上金龟婿或是嫁入豪门、忍受那一堆繁文缛节?告诉你,我才没兴趣!”
意外的,他居然笑了,漂亮的薄唇往上弯起。她还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他已经倏地来到她面前,双手在她身躯两旁撑住。她紧张起来,本能地想往后退,无奈却被沙发椅背困住。
有好一会儿,他们就这么四目凝视。他靠她靠得好近,近得她可以看见他弧线优美的下巴冒出来的胡碴,和他带着些微汗味的男性气息。他的唇离她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鼻端,令她的心怦怦跳动。
“别接受这份工作,小妞。”他终于开口,嗓音低沉有力。“如果你真的被医院开除了,我建议你最好另谋生路。我父亲绝不是个好伺候的病人,你最好别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哈,想吓我?门儿都没有。”她努力不被他的靠近所影响。“我当护士不是一天两天,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区区一个老人我还应付得了。告诉你,我去定了!”
关健没有马上回答,也没有其他反应,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安以姮想伸手去推他,或是赏他一巴掌以惩诫他的自大无礼;然而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瞪视着他,像被那对深邃黝黑的眸子催眠了般无法移动。
就在她的身躯因维持同样的姿势而僵硬,眼睛也快瞪成斗鸡眼时,他终于动了——他缓缓地往后退开一臂之遥,然后倏地起身。
“很好。”他低沉地说道,转身大步走回落地窗前,两眼宣视着窗外。“希望你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小妞。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
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小妞。这句话一直在安以姮脑海里回响。
抱着刚自超趿市场采购回来的大纸袋,她搭着电梯回到位于六楼的小公寓,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满脑子仍然想着有关于关健的一切。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是的,他极具吸引力,她不否认这一点。碰过太多年轻多金的追求者,她对关健这种男人太清楚了,他是那种明白自己外貌条件的男人,乐于在女人群中施展自己的魅力,却又滑溜的像条鱼,从不许下任何承诺。
而要杜绝自己惹上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别和这种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将袋中的物品分类放进冰箱后,她替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级着拖鞋走到她的画室里去。这层三房两厅的小公寓是已过世的父母留给她的,近三十坪的空间对她而言是绰绰有余,还有个小阳台可以喝下午茶、远眺海景哩。
她拉开窗帘,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满天彩霞审视这间小小的画室。画室墙上挂着几幅父亲生前的作品,还有几幅自己绘制的风景素描。有时她觉得自己对绘画的热爱完全遗传自她的艺术家父亲,只可惜那才华洋溢的男人并不长命。
轻叹了一口气,她将思绪拉了回来,离她和关健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考虑着该不该为自己准备晚餐。关健只说了来接她,可没包括请她吃饭,她还是先填饱肚子为妙。
她正在煎蛋时门铃响了,她狐疑地瞄了一下腕上的表,下午三点多,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门外的人似乎没什么耐性,死按着电铃不放。她连锅铲都来不及放下就匆匆跑出去应门,门外站的是住在隔壁的林太太,旁边还有两个胖嘟嘟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