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如此。」陸地微瞇起眼,然後起身。「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一個月後我會再來聽你的答覆。」
說完他隨即轉身朝門口走去,手在握到辦公室門把後又停了下來。「最後奉勸你一句,如果你不希望尹雪荻知道她有個怎樣的父親,眼睜睜看著她的父親進監獄吃牢飯的話,你知道該怎麼做。」
辦公室的門合上了。有好半晌,尹雲天就這麼直直地瞪視著門,之後才頹然地倒在沙潑上,久久無法言語。
陸地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尹雪荻從落地窗前轉身,目光在桌上那個細緻的水晶花瓶上停了下來。連續五天,一株粉紅色的長莖薔薇準時送到她手上,卡片上仍然沒有多餘的話,只簡單的簽上他的名字。
然而今天,花卻沒有出現,他也未曾再露過面,就好像平空消失了一般。這並沒有使她鬆了一口氣,相反的,她發現自己居然感到失望,忐忑不安地猜測著他為何不再出現的原因。
他說要追求她。他是認真的嗎?或者她只是他極欲征服的另一個獵物罷了,為了證明一向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陸地,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
矛盾和理智同時在她的心裡交戰,令她紛擾不安。
她將目光調回桌上的素描簿,簿上描繪的不是她新構思的服裝,而是一個男人。她知道這張素描畫得很好,畫中的男人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情,炭筆勾勒出他弧形優美的側臉和剛毅的下巴,漂亮的唇往上彎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俊美危險的足以偷走所有女人的心……
「我一定是瘋了。」她喃喃地道,合上素描簿。或許她該出去透透氣,免得自已一再胡思亂想。她起身走進房裡想換下身上的衣物,客廳裡的電話驀然響了起來。
會是誰打電話找她?她邊不經心地走回客廳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端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傳來:「是我。」
陸地!她的心頓時提到喉嚨口。她並不意外他知道她的電話,這對堂堂長億集團的總裁而言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不用親自出馬,就能輕易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陸先生。」她的聲音冷淡而有禮,彷彿可以想見他的眉毛揚了起來,但他並未對她的稱謂作出任何回應。
「我打過電話,你的助理告訴我你今天休假不上班。晚上有空嗎?」
「我……」她頓了一下,謹慎地斟酌用語。「呃,我今天會很忙……」
「那我就等到你忙完為止,我不在意等多晚。」
他溫和的聲音令她原先的堅決消退,但她隨即摒棄那份軟弱,她必須硬下心腸。「真的不行。我晚上還有設計圖要趕,恐伯沒有時間。」
電話那端靜寂了半晌,尹雪荻握緊話筒,幾乎是屏息地等著他的反應。她的手心微微冒汗,懊惱地發現自己居然在害怕……怕他就這麼掛上電話。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可怕的人物。」他溫和的嗓音裡略帶揶揄。「你似乎有點怕我。為什麼?因為你發現自己深受我吸引?」
「才不是這樣!」她衝口而出。
他輕柔的笑聲從彼端傳來,她的手在話筒上握緊。他似乎覺得她的否認很有趣。「你笑什麼?」她惱怒地問。
「沒什麼。」他輕咳了一聲。「既然如此,你就應該給我和其他男人公平競爭的機會。忙不是個好理由,再忙也是要吃飯的,不是嗎?」
她張開嘴巴,然後又閉上。「你不接受拒絕嗎,陸先生?」
「當然,除非你有更好的理由說服我。你晚上另外有約了?」
「沒有。」說完之後,她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這不等於答應他了?「你晚上不用工作?」
「就算有,還有什麼比和一位迷人的女士共進晚餐更重要的?我一個小時之後過去接你!」
「我……」她還沒來得及答話,電話已經掛斷了。她瞪視著嗡嗡作響的話筒半晌,無可奈何地將它掛了回去。她原先的決心到哪裡去了?任何有危機意識的女人都該遠離陸地,而不是傻傻的任他擺佈。她一定是昏了頭了。
就算和他說清楚也好,她嚴肅地告訴自己。如果陸地只想和她來場愛情遊戲,在他的獵艷名單上再添上一筆,那他顯然是找錯了對象。她目前的事業正上軌道,她沒有時間和任何男人維持穩定的關係,陸地最好記住這一點!
一個小時後,她已經處理掉了手邊的事物,換上一襲淡藍色的衣服。這襲禮服是她為自己設計的,柔軟的布料順服地裹住她纖細的曲線,魚尾狀的裙擺只到膝蓋的長度,細緻的低跟涼鞋烘托出她修長的雙腿,長髮鬆鬆地披瀉在肩上,薄施脂粉的臉龐細緻動人。
她的打扮是為了戰鬥,她嚴肅地望著鏡中的自己。當門鈴聲響起時,她帶著些微的警戒前去應門。
陸地站在門外,他的眼睛在見到她的打扮後閃過一道光芒。但他並沒有說什麼,只微微比了個手勢。「可以走了嗎?」
「嗯。」她點頭,小心不去注意他過分迷人的笑容和魅力。這個男人有著如惡魔般使人迷惑的力量,她必須加倍小心才行。
半個小時後,他們已經置身在一家華麗優雅的法國餐廳內。
「收到我的花了嗎?」等侍者離去之後,陸地問道。
「花很美,謝謝你。」她的態度有些拘謹。「你不該這麼做。」
他揚起一眉。「為什麼?我只是用最傳統的方式來追求一位心儀的女士罷了,有什麼不對嗎?」「當然不對。」
「因為你還不想和任何男人維持穩定的關係?」
「這句話或許該由我來問才是。」她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你呢?你開始想和女人維持穩定的關係?」
他先是一怔,而後笑了。「如果感覺對了,有何不可?」
她微傾著頭瞅著他看。「不出幾天,這件事會傳遍整個社交圈。」
「這令你感到困擾?」
她別開目光不去看他。「我只是不喜歡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你很在乎別人的看法?」
「很難不去在乎,不是嗎?相信你也不喜歡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她輕柔地說道,目光澄澈地注視著他。「我不希望引來任何不必要的非議,相信你也是。」
他的目光牢牢地盯著她,表情莫測高深。「我明白了。因為我在社交圈內的名聲,你認為接受我的追求會為你帶來困擾。」
他的話聽起來不像是問句,不過她知道那的確是個困擾她的問題。她掩飾地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希望自己沒有顯露出任何不安的情緒在臉上。「別說這個,談談你吧。」
「我?」
「是啊。你知道了這麼多關於我的事,也該換我問問你嘍。」她側頭著瞅著他看。「比如——你的父親是個怎麼樣的人?能夠白手起家創立這麼大的企業,令尊一定是個十分了不起的男人。」
他眼中眸光一閃,有那麼一剎那,她看見他的神色轉為陰沉,但只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原來的談笑自若。
「或許吧。」他聲音平淡地說道,將目光調向前方。「我的父親和你不同,打從我念小學開始,他就安排好了我這一生該走的路。如果不是他的一路鞭策,教導我如何和商場上的敵手周旋,我也不會有今天。」
「你是長子?」
「不是。」他雙眼微微瞇起。「嚴格說起來,我有四個母親、八個兄弟姐妹——這還不包括我不知道的部分。我和這些『兄弟姐妹』平常見面的機會不多,每個人都是各過各的生活,是不是長子並無任何差別。」
尹雪荻咬住下唇,悄眼看他。雖然理智提醒她別再往下問,她沒有權利探究他的隱私,更不需要瞭解這麼多,但她卻無法克制自己的衝動。
「你的母親呢?」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沉寂了半晌,才平靜地說道:「她死了。」
她先是怔了一下,低聲道:「我很抱歉。」
「你不用抱歉,我無所謂。」他往後靠向椅背,口吻輕描淡寫。「我的父母親對婚姻並不忠铡蛟S,他們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忠眨瑏K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的父母一樣忠於婚姻的承諾,彼此都認為對方就是惟一。」
尹雪荻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他。雖然他面無表情,語氣淡得察覺不出情緒,但她看得出他眼底燃燒的痛楚。
他並不像他表面上這麼毫不在平的,她驀然驚覺。他一向習慣了以冷漠的面具示人,因為那是他的保護色,用以確保自己不會受傷。
他其實並不像他表面上這般冷漠的難以親近,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帶著一絲莫名的衝動,她握住他擱在桌上的手,目光溫柔而專注,像是給他無言的安慰。他立刻反握住她的手,將唇壓進她柔嫩的手掌裡,眼神熾熱地停在她臉上。
「我不記得我曾經將這些話告訴過任何人。」他聲音沙啞地道。「你對我施了什麼魔法,雪荻?」她微顫了一下,迎視他熾熱的眸光。她也想問他同樣的問題!如果說她曾經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吸引力,那麼,當時的感覺根本比不上現在強烈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