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热闹的海滩边停了下来,任宛灵不等车子停妥便跳下车。
「嘿,海。」她迫不及待地脱下鞋子,拉著康诺奔向沙滩。午后的艳阳热辣辣地曝晒著大地,沙滩上到处是各地蜂拥而来的观光客,每个人的脸都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充满欢笑和愉悦。
「真棒。」她深吸了一口燠热的海风,对站在身旁的康诺嫣然一笑。「我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看过海了。」
「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可以来。」他搔著狗狗的耳朵。
「前提是——你得要不愁吃穿,还得有钱有闲才行。」她对他扮了个鬼脸,「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游手好闲,天天骑重型摩托车在海边泡妞的,康先生。」
康诺的反应则是浓眉一扬,嘴角勾起一个有趣的笑意。
「我们要下海吗?」她笑容可掬地问。「喔,不是,我是问你要下去玩水上摩托车吗?我没有带乾的衣服来换。」
「随你,反正太阳这么大,一会儿就乾了。」他的目光审视过她身上的T恤和牛仔短裤,即使外头还罩上一件长袖外套,他仍能看出她的身材很好,胸脯饱满、腰肢纤细,短裤下的美腿修长细致,令他的腰间一阵蠢动。
见鬼!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过了容易冲动的年纪,也一向认为控制欲望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自从遇见这个小女人开始,他就不再认为自己有成为圣人的条件了。
当他看著她脱掉外套,露出整个圆润的肩膀和手臂雪白的肌肤时,他忍不住皱起眉毛。「你会烤焦的。」
「不会啦,我有万全的准备。」她信心十足地道,从皮包里翻出一瓶防晒油。「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不用了,我皮厚。再说现在涂也来不及了。」
她瞄了瞄他一身古铜色的皮肤,然後将防晒油递给他。「帮我在背上抹点好吗?」她撩起长发,转身背向他。康诺瞪视著她空无一物的背。老天,他还以为她穿的只是件无袖背心,没想到居然是件泳衣——泳衣的背是挖空的,几乎直到她的腰际。
「你会因为妨害风化而被逮捕。」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不会吧?我还以为这件泳衣很保守呢。」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当初她买这件背心式的泳衣时,还被石伊玲讥笑了老半天哩。会很暴露吗?
康诺不吭声地接过她手上的防晒油,开始想像这件黑白相间的泳装下水後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收回我的建议,你最好不要下海。不对,是『下水』。」他闷闷地道。「沙滩上那些男人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如果你下了水,那些人一定会狂喷鼻血。」
「你想太多了,我还有穿短裤啊。」她一脸无邪地眨著眼睛。「我们是不是得先去借两件救生衣?不然就不能玩水上摩托车了。」
康诺瞥了她一眼,然後朝海滩另一头走去借救生衣了。任宛灵露出得意的笑容,找了个空的椅子坐下开始等待。
如果她曾经怀疑过康诺的魅力只对狗狗有用的话,那也在此刻全盘推翻。他一会儿之後便从一群女学生的队伍中「插队」,率先借了两件救生衣,并且吸住了那群高中女生爱慕的目光。
当他走回来时,沿途还有三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对他猛抛媚眼,显然十分热诚地邀请他到她们的位置上去「坐坐」。他连和出租海滩伞的欧巴桑都有话说,把那个欧巴桑逗的一口金牙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
就在她快被烈日烤成人乾时,康诺终於带著救生衣回来了,还有两条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大浴巾。跟谁借的?欧巴桑的女儿吗?天知道他平常去超级市场买东西时是不是也用这一招,把人家纯情少女迷的昏头转向。哼!
「你借个救生衣借到地中海去了?我已经涂了三遍防晒油了。」她嘀咕著。
「抱歉,有些……杂事。」他咧开嘴角,将手上的大浴巾递给她。她注意到另一头那几个洋妞仍然朝他搔首弄姿,而他居然也回以微笑。
他的「杂事」最好不是和那几个外国女人有关,不然她绝对要他好看。
「她们想干么?」她看著那三个头凑在一起笑的暧昧的洋妞问。
「没有啊,问我晚上有没有空去喝杯小酒,然後……」他以一耸肩做为结语,想也知道那个「然後」是什么意思。
「真噁心。」她不客气地批评。「你对女人的邀请一向来者不拒?」
「那得看邀请我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他绽开个令她心跳加速的笑容。「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我当然也不例外。」
她极力忽视他勾人的微笑,不过成效不彰。这项认知令她极为懊恼。
「怎么了?」他挑了挑眉。「舌头被猫吃了?」
「我才不想和你一般见识。」她傲慢地道。
他的回答则是轻声笑了,在她能了解他的意图之前,他已经拉起她朝沙滩上跑。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跟著人群去玩水上摩托车和香蕉船,当香蕉船在海中翻倒时,任宛灵尖叫地抱住康诺的脖子,笑倒在他身上。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玩这些水上活动,这儿更不是什么地中海的浪漫小岛,然而她却不记得自己曾经这样尽情的笑过,仿佛全身细胞都活过来了般精神奕奕。
当她兴致勃勃地想玩第五次时,康诺拉住了她。「不行!」
「为什么?」她抗议道。「我想再玩一次啊。」
她的泳装在下水之後几近透明。康诺非礼勿视地闭上眼睛。「你得回去涂防晒油了,不然你会晒伤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她往下看了自己发红的皮肤一眼,发现他说的是真的。
跟著他回到沙滩上,康诺帮她找了个有海滩伞的椅子坐下,将一条大浴巾盖上她裸露的肩头,以免她被灼烈的阳光晒伤。他没有考虑自己,反而细心地先帮她擦乾头发,这个体贴的举动令她心里泛起一丝甜蜜的暖意。
「你在想什么?」发觉她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他挑著眉问她。
「没有。」她掩饰地别开目光,接过他递过来的矿泉水。「告诉我你的事,康诺。」
「你想知道什么?」
「都好,比如你在美国的生活,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康诺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默著;正当她以为他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时,他才缓缓地开口,「我父亲是个企业家——或者说他本来是。八个多月前他病危,当时我人在洛杉矶,接到消息後立刻便赶回纽约,却只来得及见他最後一面。
「他过世之後,将他奋斗了一生的事业留给我,也直到那时我才发现公司状况很糟,几乎处於倒闭的局面;为了弥补亏损,我将其他的遗产抵押成资金投入,却始终无法挽回颓势。」
任宛灵静静地听著,内心隐隐有些矛盾,不确定自己想再听下去。这些都是她早就知道的,然而听著他平静的声音叙述一切,却仍令她感到一阵心痛。
「那并不是你的错。」她低声道。
「是的,但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这些情况,或许情况不会糟到这个地步。」
她看著他阴郁的表情,察觉他嘴角的一抹苦涩。有那么一瞬间,她冲动地想伸出手去环抱住他,用手抚平他纠结的眉峰,然而她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她低语。
「没关系,这是事实。」他在椅子上伸直双腿,凝望远方蔚蓝的海面。「我的母亲在我念高中时过世了。她并不是我父亲唯一的妻子,但他们的感情却一直很好,这儿的房子也是他为她建造的。
「这块土地是他们留给我最珍贵的遗产,我也在这儿渡过了我的童年。无论将来我如何穷困潦倒,我都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它,不让它受一点损伤。」
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坚决,她的胃部不由得一阵紧缩。
「你在台湾没有别的亲人吗?或是叔伯长辈之类的?」她换了个话题。
「有一个。他碰巧和你同姓,是台湾日东集团的董事长,叫任川铭。你听说过他吗?」
「日东集团是台湾前十大企业,我当然听说过他。」她强自镇定地道。「再说同姓的人很多,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睨了她一眼,一会儿後才深思地接道:「任伯伯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两人的交情十分深厚,我和那位任家小姐也因此被大人们送作堆,一直到我们搬离台湾,才逐渐和任伯伯断了联络。」
「真的?」她故作讶异道。「既然你爸和任董事长这么有交情,你又和任家小姐有婚约关系,你何不乾脆娶了那位任小姐、或者利用这点要求任川铭帮忙解决你们的财务问题?」
「达忠集团或许濒临破产,但它仍有尊严,我不想让人家认为我是为了钱而和任伯伯攀关系,这不仅贬低了我父亲的人格,更让他们的情谊显的廉价;更何况那位任小姐也许早有心仪的对象,我不想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