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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这儿只是想静一静,和你无关。」她说。

  「那我去找你。」他立刻说。

  「来找我?」她讶异道。「那你的公司怎么办?」

  马伟杰静了半晌。「你真的在花莲吗?」他问道,似乎很认真的在考虑。「也许我可以安排几天休假,反正从台北到花莲也不用多少时间……」

  「不用了。」她马上否绝。「总之我在这儿没什么问题,我想回去时自然就会回去。就这样了,拜拜。」

  「可是你……」马伟杰还想说些什么,她已经切断电话。

  下回接电话要记得看来电显示,她提醒自己。虽然这种逃避的手法很幼稚,但在她找到更好的方法之前,暂时也只有这样了。

  将电话丢回床头,她正打算钻回被窝里,窗外一个轻微的声响惊动了她。原本趴在她床脚的大白狗也警觉地竖起耳朵。

  她倏地起身,看了腕上的表一眼,半夜一点半,谁会在这么深的夜里出来走动?

  可能只是猫吧?她猜想著,正想躺回去继续睡觉,那个声音又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来格外清晰。她顿时全身绷紧。

  大白狗站了起来,朝窗外「汪汪」吠叫了两声。

  「狗狗,嘘。」她朝大白狗龇牙咧嘴,大白狗立刻听话地安静了下来,歪著头看她。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朝外望去。

  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之後,她的目光梭巡过隔壁的草坪,这才发现康诺的摩托车并不在原地;除了二楼窗户隐约透出来的灯光之外,整栋屋子里一片静寂。

  等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

  大概是多想了吧。她在心里暗笑自己的大惊小怪,正要放下窗帘回床上去时,蓦地一道黑影闪过她的视线。

  她屏住气息,瞧见那条黑影正沿著屋子的围墙移动,然後将一袋物品——可能是准备作案用的工具——丢进围墙内,接著试图爬上围墙,看样子是想翻入康诺的家里行窃。

  小偷?她顿时全身寒毛直竖:心中一阵慌乱。怎么办?打电话警告康诺?不行,她根本没有他的电话;那……打电话报警?也不成,等警察赶到时,搞不好小偷早跑掉了。眼看那条黑影已经快翻过围墙,她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

  她退回房间拿起手电筒和那根搁在墙角的棒球棍,悄悄地隐身至阳台边,循著之前的路径跳下草坪,率先躲在门口的阴影中;等那条黑影一路摸索到大门前,她立刻抓起棒球棍朝那条黑影打了下去——

  「啊!」那个家伙显然没料到有人躲在阴暗处,结结实实挨了好几记闷棍。

  「可恶的小偷!」她嚷著,正想再用手电筒去敲他的头时,那个黑影已经猛地转身,毫不费力地扣住她的手腕。

  任宛灵惊叫一声,随即挣扎了起来,一面大声呼救,「救命啊,有小偷啊……」

  「闭嘴,女人。」黑影低吼一声。「是我!」

  她的声音戛然停止。咦,这个声音好耳熟……她用自由的那只手扭开手电筒照他。「康诺?」

  「是我。」他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闷声哼著,「你照的我眼睛快瞎了,把你的手电筒关掉。」

  她顿时瞠目结舌。「怎么……会是你?」

  康诺没有回答,迳自拿过她手上的手电筒关掉电源,然後走向前去捡起地上的大帆布袋——她刚才以为是「犯案工具」的东西——往肩上一甩,回过头来看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皱著眉问。

  任宛灵稍稍从呆愕中回过神来,仍未完全恢复镇定。「我……我看见有人要翻你的墙进来……所以我以为……」她结结巴巴。

  「以为我是小偷?」他用手揉揉後脑的肿包。该死,看不出来这个小女人娇娇弱弱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他的头起码得肿一个礼拜。

  「废话!」一等心情回复平稳,她的火气也上来了。「三更半夜的,我看见有人翻墙,当然会以为是小偷嘛。」

  「所以你就决定替天行道、用棒球棍把这个小偷海扁一顿?」

  「哪有人回家来不走正门,居然还得爬墙?」她理直气壮地道。

  「唔,」他从鼻子里哼著,「这么说来,我还该谢谢你喽?」

  「当然啦。」她偷瞄了一下他的表情,只见他的手仍然按著後脑。「呃……很痛吗?」她试探性地问。

  「你说呢?」他低吼著。「你要是再用力一点,我可能就脑袋开花了。」

  她想表现出一丝同情,笑声还是忍不住进了出来。「你活该,谁叫你回家要偷偷摸摸的?」

  「我回自己的家还得敲锣打鼓不成?」

  「那就不能怪我嘛。」她看著他掏出钥匙开门。见他紧皱著浓眉的模样,她感到有些歉疚。她刚刚是不是太用力了?

  「呃……你屋子里有没有药?」她嗫嚅地问道。希望他的头够硬,没被她那一敲敲出脑震荡来。「要不要我帮你擦药?」

  「不用了,应该没事。」他用手摸摸头上的肿包,正要打开玄关的灯,她已经不由分说地去摸他的後脑勺,待发现那个包包肿的像馒头时惊叫了起来。

  「糟糕,你的头肿起来了耶。」她嚷著。「你等等,我那儿有医药箱。我马上回来,你不要乱跑喔。」她说完随即冲了出去。

  不要乱跑?康诺瞪视著她的背影。这里是他家,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好吧,在这个女人制造了满地垃圾,让他的庭院「屎」满为患、用棒球棍痛扁他一顿,甚至打算用手电筒照瞎他的眼睛之後,他已经决定听天由命了。如果他不乖乖照做,天知道下一回会遭遇什么不测?

  三分钟之後,任宛灵带著一个粉红色的医药箱以跑百米的速度回来了,身後还跟著那只只会摇尾巴流口水的大白狗。她不由分说将他按在沙发上坐下,活像这里的主人是她不是他。

  「来,乖乖坐好。」她扭开茶几上的灯仔细审视他的伤口,发现只是肿了起来并没有流血後松了一口气。她细心地在伤口上药,然後贴上纱布,再用绷带在他的头上缠绕两圈才告完成。

  「好了。」将最後的胶带固定之後,她宣布道。

  康诺就著她递过来的小镜子审视自己,待见到额头上的绷带时皱起眉。如果绷带上再用红笔写上「必胜」两字,那他就可以去演日本偶像剧了。

  「好像菜市场卖猪肉的小贩。」他发出评语。

  「才不会,这样伤口才会好的快。」她笑咪咪地拍拍他的肩膀,转头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罐黄色的瓶子。「喏,这个给你,你只要每天把它涂在伤口上就可以消肿,很好用喔。我小时候受伤,都是擦这个药好的。」

  他伸手接了过来,看见那只大白狗正虎视耽耽地盯著他,心想如果他不遵照指示,她会不会叫那只大白狗攻击他?

  「还有没有伤到哪儿?」基於她刚才乱棒齐下,还是问一下比较保险。

  「没有……我想是没有。」他露出愉快的微笑。「如果你所指的和我想的是同一个地方的话。」

  她白了他一眼。「你应该去申请手机,必要时就可以找人帮忙了。」她建议。

  「你怎么知道?」他露齿一笑。「的确有个富婆包养我,一个月五百万。」

  「真的?」她瞪大眼珠。

  「当然是假的,其实是一千万才对。」

  她正要开口,待见到他眼里闪烁的笑意时恍然大悟。

  「好啊,你唬我。」她嘴角一撇,轻哼道:「不过很难说啦,你这种人会这么做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康诺没有回答,只是将高大的身子沉向椅背,黑眸亮晶晶地注视著她。

  目光交凝,一股奇异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流通。任宛灵力持镇定地垂下目光,故作忙碌地收拾著桌上的药罐。这个男人当然不是在用眼神勾引她——天知道他用那双会放电的眼睛勾引过多少女人?

  他现在是个穷光蛋,一定很迫切的需要金钱支援,谁知道他夜里出门都干些什么样的勾当?搞不好他才刚从一个富婆的床上下来也说不定。她一定要谨慎以对,牢记她原来的目的。她郑重地在心里提醒自己。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你。」她试著保持乎稳的语气,站了起来。

  康诺故作有礼地欠了欠身。「谢谢你,任……」

  「宛灵。」她轻快地接口。「不客气,咱们是好邻居嘛,应该的。」

  再朝他摆摆手,她提起医药箱离开了他的客厅。直到那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康诺的笑意仍停留在唇边。

  或许有个「邻居」也不错。他扬著眉想。尤其这个邻居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女人时,被打扰似乎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他有预感,这趟他原以为十分单纯的台湾之行,会比他预料中来得麻烦多了。

  夏天的太阳可真毒辣,再这么晒下去,她很快就会变成日本最流行的烤肉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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