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想吃啊!”她耸肩。
“你这样确实会把胃搞坏,家里人都不管的吗?”
“没有人会管我啦!”堂欢钰喝了几口青草茶润润喉。“我老爸很忙,老妈则不管事,顶多偶尔问我最近怎么样。”
“你母亲她……她在家里的地位高吗?”他不是存心要一直发问的,实在是心中有太多疑问等着厘清。
她却听不大懂这问题。“不懂。”
“你父亲有这么多的老婆,家里难道没有一个是权力比较高的?也就是说话比较大声的。”
“没有哇。”她莫明所以的。“我老妈和其他妈妈一样,说话都小小声的。”
看来传闻是真的,堂四川将这四个老婆都安抚得十分妥当,且让四个女人都心甘情愿为他成为没有声音与抱怨的女人。
“所以全家人都相处得很愉快?”
“愉快?”她却略作考虑。“应该也没什么不愉快吧。”
于是就在他沉吟思忖中,她将两层便当盒一扫而空,吃得干干净净的。
“你还饿吗?”在回过神后,他问了这句。
本来想点头,但不知是开窍还是怎么的,她微微一愣后,竟回答了违心之语。
“不饿了。”
“不饿?”一想到舞会那天她吃东西的分量是这便当的两倍,他就觉得她答得格外气弱。
“嗯,你快吃。”
“我不是很饿,但如果你还没饱,这些就给你吃吧。”他定定地审视她。
“我就不饿啊!”说了这句就更心虚了,她不擅于撒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故作若无其事地望着涟漪阵阵的光亮湖面。
“别逞强了,你一向直来直往,逞这种强一点也不像你。”他一眼就看穿。
“我没有逞强。”
“快点吃吧!我说了我不饿。”李俊轩霸道地硬是拉过她的手腕儿,把便当盒放到她手上。
“可我就要给你吃啊!”气得把实情说出来,堂欢钰打直的腿频频顿足,便当盒又推了回去。
“你跑来跑去的,需要体力,还是你吃吧。”
于是这便当盒一来一往的,险象环生,好像只要有一方松手,随时都会砸落到草皮上。
骤地,李俊轩停手不再推进,面色倏然沉凝。“好吧,既然这样,我们打个折扣好了,你一口、我一口,OK?”
他说得很认真,她听在耳里却怪难堪的。“什么一口一口的。”
捏起一块海苔寿司,他凑近她眼前,趁她吃惊之际塞入她微启的檀口里。“吃吧!”留了大半在嘴外也不管,且迳自提起另一块寿司吃着。
堂欢钰的眼珠子瞠得圆大,窘迫地别过脸快速解决那块寿司,脸红如火。
“来,又换你吃了。”
她想拒绝,但一看到他拿着寿司的手已递到了面前,唇办就不知不觉地张开,好让他把寿司塞进自己嘴里。
当然不只是寿司,连沙拉、水果也是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就差没有连青草茶也喂了。
解决了午餐,他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不去看她忸怩不安的表情,支着脑勺往后方躺下,仰望上空枝叶茂密的树荫,曳洒着金黄色的刺眼光芒,浮动的情绪逐渐抚平,烦人的事亦抛诸脑后。
见他躺下,她只能闷声不响地喝着消暑解渴的青草茶。
“你也躺下来吧。”他拍拍身旁的草皮。
“不要。”一股没来由的心慌攫住她的思维,她脑袋瓜里的线路又混乱起来。
“躺着休息一下,快点。”他语气强硬地再说了一次。
“不要——”抱紧水壶,她态度执拗地摇头。
“你在怕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才不会吃了我。”堂欢钰扭曲着不自在的粉色面容,僵硬答着。
“既然这样就躺下来呀!”停了半晌,她还是坚持不为所动,一气之下,李俊轩干脆起身圈住她的腰一并躺下。这瞬间,她惊愕地贴靠到他胸膛,长发一甩披散在他脸上,他不禁打了个喷嚏,却仍牢牢钳制她不让她坐正,也不让她“躺好”,就这么躺平在他身上。
“好了,乖乖躺着别乱动了!”
她再呆也知道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和亲匿,心脏像装了加速器,没头没脑地奔驰千里,她窒息着,四肢僵硬。
“放轻松,快点!”他不耐的吼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怎么可能放轻松呢?
想是这么想,但当周遭的一切慢慢静止,暖柔和风徐徐吹送,温煦晴阳在树荫间闪烁灿光,虫鸣声、鸟儿振翅声、风吹过树叶的寨宪翠华声,让她慢慢合上眼,随着他平稳起伏的胸膛,渐渐松软了僵固的背脊与关节,融入这温柔而动情的氛围中。
好神奇呀!
她的心跳不再疾速奔走,双颊不再红烫如热熔,躺在他身上,舒服得不可思议,他的手,甚至还停在她腰见,她却不以忤。
着魔似的,困意悄悄来临,她的身体愈来愈沉、愈来愈重,直到他错愕间爆出的一声惊呼,及剧烈的震动将她震回现实世界——
“呃啊!”他半跳着甩手。
她呆呆的。“怎么了?”蓦地瞪眼,看到被他甩落在草皮上的那只猩红色毛毛虫。“啊!这虫有毒!”
“好痛!”
“别动,让我看看!”她扑过去抓住他负痛的手腕处,虽然被毒毛刺中的伤口极小,但已经红肿扩大成一块山丘。
“等我一下!”她很快镇定下来,抱了颗石头用力将那只毛毛虫砸烂,他目瞪口呆,一瞬间忘了疼痛。
“好了,你先坐下来。”堂欢钰神色从容地从包包里取出急救药包,将他的手搁在膝上,全神贯注地用镊子挟出毒毛,接着拿出一罐肥皂水冲洗伤口,最后才涂,上薄薄一层药剂。
“这是什么!”他有些呆滞。
“这也是抗组织胺软膏,涂了就没事了。”她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我以前也常被一堆乱七八糟的虫子咬,咬多了就知道要怎么办。”
“不过要是被毒蜂或毒蛇咬到就不能这么处理了,一定要送医,不能只是涂涂药膏。”她想想又道:“如果被蜂螫到,也得先用小夹子挟出来,涂了氨水后冷数,不过有些毒蜂很毒,一旦有发热恶心的症状发生,就要赶快去医院才行。”
“这里……”他惴惴不安了起来。“不会有毒蛇吧?”
“当然有,这里是山上,怎么可能没蛇?”她摆出见怪不怪的嘴脸。
说来是有点丢脸,他还真担心遇上毒蛇怎么办?不由得拧眉左右张望了下。
“别担心,遇到了再说吧。”
她竟然要他别担心?这——这怎么可能!
何况一想到她从小就在这山林里奔走捕捉虫蝶,心里不禁冒出冷汗,为她这么些年仍平安无事感到不可思议。
“我们下山吧。”他脱口而出。
“为什么?”
“我……唉,我手受伤了。”虽然他仍是一脸的冷酷漠然,但其实真的为自己的安危感到忧虑。
堂欢钰悟出他的意思,也很快地点点头。“好吧!我们下山。”
谢天谢地!他感激之余真想用力抱紧她。“嗯,快走吧。”
正想收拾东西,却发现他忍着疼痛的手比她更加快速地整理现场,好像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似的。
她歪着头觑看他,大概知道他在怕什么了。
忍不住的,唇边泄漏了一点点笑意。
原来男人真的也会怕死,好有趣啊!
作了最后的结论,他在她急忙牵手下山的仓卒中,很愉快地结束这趟捕虫之行。
搂着前个周末在夏装发表会才搭上线的模特儿兰兰,宋铭渊意气风发地迈步进。入好友方谦仲举行婚宴的“尊龙厅”里,在众多桌位里一眼就看到李俊轩那刚毅凛然的身形,端正而清冷地背对着厅口。
“走吧,宝贝。”穿着一身铁灰色西装的他,今天看来更显潇洒不羁,甫进厅里便吸引了不少女人们的痴迷目光。
“嗯。”身穿大红紧身洋装的兰兰则妩媚倩笑,弯弯的眼角里隐含着某种骄傲意味,任他揽着自己的水蛇腰进入酒席中。
“嘿,你来啦!”举手轻拍好友肩胛处,宋铭渊大剌剌地坐下。
“你迟到了。”绷着平板神情,李俊轩淡漠地横扫他一眼。
“哈哈,是啊,我来得晚了。”在女伴即将贴坐椅面时,他佻达地摸了下她的翘屁股,挑明把其他在座宾客都当成隐形人。
“你也够了,什么场合还这样。”李俊轩面无表情道。尽管视线投注在台上喋喋不休的主婚人,他可没忽略宋铭渊刚刚做了什么。
“我说——你总是这么正经八百地过日子,累不累呀?”拨拨吹了个帅气角度的刘海,宋铭渊有些自恋地扯唇一笑。
李俊轩不予置评,拿起玻璃杯啜了口柠檬水。
“我说这阿仲真是想不开,也才几岁的人就急着娶老婆,啧啧。”宋铭渊挟了些凉拌小菜有一着没一着的吃着。“我看他老婆长得还真教人肃然起敬呀,下回看一到她,还得列队欢迎呢!”
“留点口德吧你。”李俊轩不以为然地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