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完口重新上路,许是该吐的都吐光了,她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也没再死赖在窗边闭眼呻吟。
「好奇怪哦,为什么一碰上晕车只要吐一吐就会舒服多了?」这是她长久以来的疑问。
「呃……这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从来没有晕车过。」
「真好,我好羡慕不会晕车的人。」
果然不到五分钟,车子缓缓驶入一处藏于小径中的馆子,古意盎然的外观,加上内部橘黄色的灯光,让整个建筑别具风味;且餐馆的名字为「野外客栈」,恰好与其环境相呼应。
泊进绿荫蔽天的停车格上,周围已有一堆车子,显示这儿生意极佳。
「好特别的地方,而且真的好象古代的客栈。」她好奇地赞赏着。
「是啊,下车吧。」他笑说:「这里的料理也很好吃哦!」
「欢迎光临……啊,是吴先生啊,欢迎你来。」一名四十出头、打扮入时的女人热络招呼道。只要是熟客,她都能一眼认出,并叫出其姓氏。
「我带了朋友来,给我个小包厢好吗?」他点头致意。和这位老板娘虽不是那么熟稔,但他每礼拜都会来几次,因此见面总不陌生。
「好的,翠玉轩可以吗?」她亲切有礼地望向孙华洁。「看得到鲤鱼池也看得到山景,你的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那就麻烦妳了。」
「我来带路,这边请。」
走在古色古香的穿堂上,孙华洁像个乡巴佬不断左右张望着,讲究的梁柱和华丽造景看得她头昏眼花、惊叹连连,不自觉地跟上他的脚步,拉住了他的手臂。
「噢,好厉害哦!那些一大花瓶都是骨董吧?」
「是啊,」他会心一笑,对于她心不在焉的举动佯装不知情。「它们确实是骨董,但不是花瓶。」
「那要是有人下小心打破怎么办?」
「怎么办?」他仔细想了一下。「这我不知道,或者妳可以打破试试?」
「那还是算了。」她咋舌答道。
在女主人的颔首带领下,他们进到一间装潢别致精巧的独栋屋子里,脱了鞋,她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骨碌碌的双眼像是感染了主人的笑意而变成半月形的样子,那模样清纯可爱,让吴柏彦失了神。
「吴先生?」
「噢,什么事?」在她的叫唤中他才回到现实,有些尴尬地一笑带过。
「这是这一季新出炉的菜单,等您看好后再按服务铃就可以了。」
「好的。」
「梢后会先为您送上热茶。」女主人揖身后退出去,顺手将和室的门带上。
「妳想吃什么?」
孙华洁面色困惑地翻看菜单,小脸蛋皱成一团。「有好多我没听过的菜名耶。」
「是啊,这里卖了很多平常吃不到的野菜和山菜,像是川七、过猫菜、野人参、山芹菜、山茼蒿……这些菜吃起来都很特别,妳可以试试。」
「那就你点吧,我什么菜都吃的。」
「真的?连苦瓜也吃吗?」
「吃啊,青椒、茄子、芥菜我都吃。」
「妳真是个不挑食的好女孩。」他莞尔一笑。
「当然喽,不挑食的人才可以头好壮壮、健健康康。」她又伸出一根手指头,像在说教似的。
他忍着笑。「那我再叫个山药百合汤,还是妳想试试高山雪莲鸡汤?」
「随便啦,都给你决定,反正我都没吃过。」因为肚子太饿了,她懒得去思考想吃哪样的问题,只要能赶快让她吃到食物就好了。
「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让妳吃饱一点的。」他好似会读心术一样,轻易就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害她不好意思地开始傻笑。
「呵呵呵。」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陆续上桌,有滑蛋过猫、炒金针花、山苦瓜、炒蚋仔、炒山猪肉、山药百合汤,她在食指大动之余,也抓起筷子预备大开吃戒。
「吃啊,在等什么?」看她定格下动,他有些纳闷。
「你可下可以喊一下『开动』?我在家吃饭都要听到这两个字,不然不习惯呢。」
他很大声地噗哧一笑,被她打败了。
「好,那我们开动吧!」
「嗯!」
说来不可思议,他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就有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幸福感,她是这么样纯真自然、毫不矫揉造作,就算会害羞,吃东西时也不会客气。
「我想问妳,妳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小镇?」吃到一半时,他总算提出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噢,因为我外公外婆住在那里呀。」她答。「那你呢?我才奇怪你为什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那儿。」
「咳咳,我可不是为了追妳追到那儿去,妳别误会了。」他眨眨眼,优雅地举杯暍着芳香甘醇的香片。
「所以?」
「我爸也住那镇上。」
「哦?」什么叫缘分,今日全叫她明白了。
「所以这就叫天意。」
「什么天意啊。」
「天机不可泄漏。」他故作神秘地一笑。
「哼。」
才不理他,她要吃饱饱地回家,不管他说啥撩拨人心的话,她都要无动于衷。
「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开了家PUB店。」
「PUB?」她立刻想到什么。「啊,对哦!那个韩京岳是你朋友。」
「京岳?」他更加错愕。「妳认识他?」他以为她下雨那晚纯粹是伸出援手,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
「嗯,本来不认识,只是每天看到他痴痴站在楼下,后来经过下雨那晚就认识了。」兜了一圈,她才发现这阵子之所以过得混乱,全是从那个雨夜开始的。
「那……你们应该没有交集吧?」问的时候胆战心惊,虽然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我只是很好奇他和孟筑姊之间的恩怨情仇是怎么回事。」她照实回答。
「妳也认识沈孟筑?」他更诧异了。
「是啊,她住我们家隔壁栋,以前我要考高中的时候,我妈还请她帮我考前恶补了三天,你知道的,因为她是补习班老师。」
「妳们很熟?」
「不不不,除此之外一点也不熟,她都嘛酷酷的不爱说话,所以我们家没人敢跟她熟。」她一副畏惧模样,猛摇头。
「我跟她也不熟,我只知道京岳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恨死了京岳,所以京岳这笨蛋才会天天跑去站卫兵。」
「看得出来,不过韩先生应该不会再去了吧,那天孟筑姊好凶好凶地骂他,叫他绝对不准再来,不然她就搬家。」
「这样也好,要不我们这些做朋友的,怎么劝他也没用。」
「可是……他真的好痴情哦!」她忍不住以同情的口吻说道,眼光一度变得迷离。「不管是寒流来袭还是倾盆大雨,他都会站在那里等一个晚上,一天一天地等下去,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妳喜欢这种男人?」向前微俯,他危险地瞇起视线。
「也许吧!痴情的男人谁拒绝得了?」她不怎么认真地耸肩回答。
他沉不住气了!直起腰杆,他挪动座位坐到她身侧,她则是心慌地看着他的动作。
「你……你干么?」
「我也想看夜景,不行吗?」
「噢,当、当然可以啊。」
话虽如此,他也太靠近自己了吧,两人隔了不过一个挚头的大小,随着夜风拂吹,他身上属于男人的阳刚气息,一度打乱了她的呼吸。
「那我呢?」
「嗯?」她不解地转头。
望着栏杆外的点点星光与万家灯景,他声音低沉地问道:「像我这样的男人,妳会拒绝吗?如果我想爱妳,可以吗?」
「这…」他的话犹如铁锤狠狠敲开她的心房,她的思绪激烈翻滚,和他毫不掩饰的话语滚在一块,什么都无法想了。
「可以吗?」
再抬眸时,他已来到眼前,她的鼻尖轻轻刷过他的唇,她惊惶地倒吸口气。
「你……你要干么?」好笨的问题是不?但她总不能直接闭眼说:吻我吧!
「要吻妳。」
他说到做到。他的唇随着语音落下而落在她微启的唇办上,她震动着,全身像是通了电似的一阵战栗。
但他的吻很轻很轻、似有若无、如鹅毛抚过她的唇,不着痕迹。他存心挑弄她的心湖,要她没有抵抗地为他迷醉。
她不敢动弹,眼睛闭得好紧好紧,一股没来由的甜意涌上四肢百骸,她竟没有勇气推开他,然后赏他一巴掌。
是因为期待已久吗?
还是因为她确实喜欢上这样的男人?
可以确定的是,她讨厌他若有似无的轻拂,那让她的心更乱、更乱,绷紧的神经像是稍微一弹便会断裂。
在他真正把唇压在她唇上时,她的世界天旋地转,果真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
而他的手则悄悄滑到她的腰际,好让他可以专心三思地品尝她,享受佳人在抱的真实与亲昵。
她害怕他会有进一步下轨的举动,尽管心神荡漾,还是忍不住伸手将他一抵。
「不要了……」她求饶地小声喊道。
他的眸色转深,闪着情欲与迷乱的光芒,停了几秒,他却乖乖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