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桑语柔情问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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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桐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答道:“发现到这一点之后,我便已悄悄改变了计画。”

  “也就是以半年为期,在前三个月天气尚未完全回暖之前,要求我致力整治元菟郡,四月起,陪你赴凉州一趟,寻找兄长?”

  “是的。”

  “找得到的话,你会依实际情况,看是他们或是你的夫婿,也就是我,谁较适合担任元菟郡太守,再做最后决定,如果他们另有高就,或者根本不想接掌这个职位,那你便会依照原先开出的‘假’条件,将元菟郡奉送给我?”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实在有欠公允,但若从‘自无到有’、‘自布衣到太守’的角度来看,迎桐觉得应该仍算是一把不坏的赌注,所以……”她咬一咬牙道:“是的,我确实是那样说的。”

  “而如果找不到,七月初一一到,你便会随我回元菟郡,届时除了会无条件将元菟郡交予我之外,也不会再搬演今夜洞房的闹剧。”“是的。”

  “好,我答应你,”面对泪光隐隐,却又同时笑意盈盈的新婚妻子,夏侯猛勉强压抑住满心的翻腾说:“只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笑容冻结在迎桐的脸上。“什么条件?”

  见她的情绪如此容易受自己影响,夏侯猛不禁在心底说:母亲,这场游戏似乎越来越好玩了。

  “男女有别,你应该晓得吧?”如他所料的,迎桐果然立刻露出困惑的神情,显然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口出如此简单的道理,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有打算要她回答,随即接下去说:“渴望一旦被挑起,可就不是光凭你的三言两语便能够压抑或平息的。”

  蓦然涨红又迅速转白的脸色,显示出迎桐已经全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你要我答应你另找慰藉。”在打出“比武招亲”的名号前,不就已经决心放弃追寻真情的机会?但为什么现在做“深明大义”的事,仍令自己心痛难当?

  “不,”夏侯猛的否认曾今迎桐的心中闪掠过一阵惊喜,但接下来的解释,却马上又教她更加痛苦。“这种事,哪里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我自己找乐子去便成,男人有三妻四妾,例属平常,更何况今日的我拜你所赐,已成为元菟郡的太守,堂堂一个太守大人,如果只有你这位‘碰不得’的娇妻,别说我会惹得众人讪笑了,就连你的度量和醋意,恐怕也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揣测吧。”

  迎桐正视他俊朗的面孔,实在无法相信他是一个如此粗俗的人,但是……自己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是,你说的对。”只好垂下眼睫,企图掩住眸中的怅惘。

  “夫人能够体谅,是猛三生修来的褔气,坦白说,就算你没有开出那一连串的条件,我也早已相中几位侍女与歌舞妓了。”

  胸口一痛,迎桐至此才知何谓“心如刀割”,这夏侯猛竟好色如此?他难道不知就算她是一名女子,也是有尊严、会伤心的吗?“那你要我答应的条件,究竟是——”

  迎桐的话尚未问完,已被蓦然伸出手来,将她搅腰抱过去的夏侯猛所打断,非但如此,他还立刻俯下头来,算是首度牢牢吻住了她。

  她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再也无法做任何清楚的思考,夏侯猛委实太老练了,几乎比她更了解她需要什么样的引导与……挑逗。

  于是在他刻意的情挑下,她的唇瓣缓缓绽放,并任由他辗转吸吮,残存在两人唇舌间的酒香经此翻搅,更加甜醇,直教迎桐醺醺然的微喘起来。

  然而就在她原本抵在他胸前的手,想要绕到他颈后去时,夏侯猛却猛然抽离双唇,拉开距离,兴奋的笑道:“对,就是这样!”

  “沉潭……?”迎桐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不料夏侯猛已然起身说:“我虽然性喜大宴,可素来最重开胃菜,若没有合我口味的开胃菜,则后头纵有山珍海味,也一样提不起我的兴致,满足不了我的口腹之欲。”

  “你的条件竟然……是——”迎桐在电光火石的剎那间,全都明白了,却也立刻无语。

  “是的,我美丽的妻子,”在迫不及待夺门而出之前,夏侯猛还特地折回来摸摸她已变成冰冷的面颊说:“我的条件,就是你尽可以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可是当我想放纵之前,你却必须负起为我‘开胃’的责任。”

  望着他仓卒离开,甚至已无暇听她同意与否的挺拔背影,迎桐不禁滑落炕下,并就着屈膝的姿势,将脸埋进白貂裘中,流下无声的泪水。

  ※ ※ ※

  “潭哥!”一见夏侯猛走进原先的居处,小霜立即迎上前来,喜出望外的说:

  “你真的遵守诺言,没有与那桑迎桐洞房花烛。”

  经她这么一提点,夏侯猛才想起自己曾大言不惭、信誓旦旦的答应过她什么;老天爷,若不是桑迎桐突然又提出了新条件,现在他们恐怕早已成为真正的夫—。

  “潭哥!”小霜不满的叫声,立刻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她瞪大眼睛反嗔道:“是你自己活像掉了魂似的,怎么?

  软玉温香在怀,便后悔起自己今早的承诺了?”

  什么?跟她说自己此次参加比武招亲,主要目的在于为母报仇;次要目的是趁机为曹公攻占下元菟郡,反过来箝制始终不愿归顺的东北诸郡;至于那桑迎桐,从来就不算在他想要的“收获”之内;这些,都是今早才发生的事?才许下的承诺?怎么他觉得经过洞房中“那一役”,时间彷佛已流逝许许多多年,自己心中已平添无数沧桑?

  为了排除心底的不安,夏侯猛便故意粗声粗气的喝道:“你不是我的小马夫吗?不在马厩里看着我的爱马,跑到我房里来胡扯些什么?”

  见夏侯猛恢复到往日潇洒的模样,浑然不知他的心情已掀起了微妙波涛的小霜,马上回嘴说:“什么爱不爱马,你那两匹爱马全在许县将军府内,要我上哪里看顾去?自己才是神智不清、胡里胡涂。”

  她娇嗔的憨态终于逗得夏侯猛笑开来,冲散了不少紧绷的气息,也让他稍微放松下来,便走过去揽住小霜的肩膀。

  “帮我冲壶热茶来,好吗?计画虽已顺利的跨出了第一步,但过去十几日来的连番比试,确也挺累人的,你来帮我搥搥肩膀吧。”

  “唔,”小霜暗喜在心,表面上却仍不肯轻易让步。“有没有的赏?”

  “小丫头,帮哥哥做事,也好意思讨赏?”

  “什么小丫头不小丫头的,瞧我个儿都快到你下巴了,还小?”

  “是,”夏侯猛才不理会她这些,兀自摸了摸她仍包在皂巾内的头说:“你的身材最高挑了,也不怕将来会找不到高大的男人来配你,还有兴致在那儿沾沾自喜。”“怕什么,”小霜已经开始往外走,赶着去为夏侯猛冲壶茶。“再怎么难找,也有潭哥在啊,你说是也不是?”

  这一回夏侯猛没有再一如以往的与她谈笑风生下去,反倒保持沉默,若有所思的望起悬在窗外天边的那弯孤月,以及再度轻轻飘下的雪花。

  为什么此时悄悄浮现于心头的,竟是桑迎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她的新条件,虽然间接帮自己守住了“绝不与她同房”的诺言,却也让他见识到她更为善良、坚强的一面。

  为了元菟郡的百姓,她毅然决然放弃了和父亲的妻子谢氏,以及三位异母兄长南下避祸的机会,还不借以自己为饵,只盼能觅得良才,续保元菟郡。

  但她牺牲了这么多,所为的,却不是想要满足一己之私,留下元菟郡,反而是想要为两位自从懂事以来,就不曾见过、甚至无复记忆的兄长暂代守城之责;

  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万一她今日招到的,并非“别具居心”的自己,或愿意体谅的明理人士,她该要如何自保?

  如此勇敢、如此坚强、如此固执、如此大胆、又如此聪慧……教人如何能够不为之心折?

  夏侯猛仰首向天,在心底狂喊着:母亲呀,母亲,孩儿一直到现在才知,您留给我的,实在是一份再沉重不过的责任啊!

  第六章

  时序进入三月,气温开始回暖,雪也渐渐下得少了,元菟郡的百姓都说,今年的气候全照着节令转换,利于农耕畜牧、狩猎捕鱼,必定会是一个大丰年。

  而这些,大半都拜他们的新太守,也就是他们平常私下统称的“姑爷”——

  夏侯猛所赐。

  与桑迎桐成亲两个月以来,夏侯猛投注最大心力的,便是让大家都吃得饱、又吃得好的基本建设。本来元菟郡地处偏远,又有公孙氏一族所把持的辽东等郡做屏障,向来无惧于会遭受豪强者左争右夺的命运。

  可是这并不代表元菟郡便能高枕无忧,完全不需要战备的过其太平日子,相反的,在桑忠担任太守期间,因其一贯秉持“毋仗无敌、仗吾有备”的观念,所以军力向来充沛,反倒是粮食每年都仅在够用边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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