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小姐这么熟,难道以前曾在公家机关待过?”
雷孝安原本就大的眼睛现在瞪得更圆了,加上微嗯的小嘴,形成三个小圈圈,十分有趣可爱。“学文和之浚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说我以前是个警察。”
“你以前…”委实难以想像,不过有一点是她至少可以肯定的。“绝对不只是个普通的警察而已。”
“哦?从哪里看得出来?”雷学安好奇。
“直觉加上合理的推测.雷国森教授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只是个基层的警员。”
“谢谢你的看重,不过那都是当年勇了,也没什么好提的,再说我们今晚的谈论重点在石磊身上,对不对?”不待她回答,雷孝安马上往下说;“你知道他以前也在警界服务吗?”
“资料上有写。”
雷孝安点一下头,继续往下讲:“但他为何弃警就法,内情却没几个人知道。”
“你知道。”可言肯定,所以这三个字不是问题。反而比较像进一步的导引。”
“知道。”
是雷学安脸上的不忍神色令可言弦颤动。“内情并不简单,也不美丽,对不对?”
“但你志在必得,一定要知道。”
迎上她透澈的眼神,可言虽感抱歉,却无法停止。“是的,我一定得知道,一定得弄清楚。”
“石磊是我在警界的前辈,学历高、人聪明、个性实在正义感十足,几乎具备了一切警界之星的条件,”雷孝安见她应得笃定,便分秒都没浪费的说:“而他也的确曾是长官看好,同事钦羡的明日之星。”
“但是…”
雷孝安笑了。“你真的很聪明。”
可言也笑了。“不,既然事实已摆在眼前,当初的情况就一定有变,这并不难猜。”
“但是就在他开始步步高升的时候,他未婚妻出了事,出了很严重的事。”
可言觉得自己四肢开始冰冷起来,但她没有开口喊停,反倒希望雷孝安赶快说下去,再怎么残酷,她都必须搞清楚。
“一共三个人,全是枪击要犯,石磊追他们追得紧,就快要到手了,被逼到死角的困兽却做了最后的反扑,他们闯入石磊的住处,原本是想跟他同归于尽,没想到那一天石磊
因为一件公事稍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等在他家中的,是…… ”雷孝安的声音低落下去。
“他的未婚妻。”可言帮她说出答案。
“对,他的未婚妻,”雷孝安看着可言,继续说:“三个亡命之徒碰上他们视为仇人的女人,结果……不必我说,你应该也猜得出来,更残忍的是,石磊就在他们轮流逞其兽欲后回到家,并看到他们朝她太阳穴开了一枪,如果说这件事还有一点点值得人庆幸之处,那就是石磊的未婚妻走得快。”
“但她生前已受尽最大的折磨。”可言全身冰冷,甚至不自觉的打起颤来。
“是,她已受尽折磨,如果他们没有杀她,坦白说,我也不知道她要怎么活下去。”
“太残忍了。”可言觉得那样的事……就连想像都令人不寒而栗。
“是,但还不是最残忍的。”
可言瞪大眼睛。
雷孝安叹了口气。“还想听下去?”
她点点头。
“好,”沉默半晌后,雷孝安终于再说:“你可以想像当时的石磊有多么伤、多么愤怒,或者我们应该说伤与愤怒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情于万一,扑向他们,几乎已是他唯一能采取的反射动作。”
可言顿感呼吸困难,怎么搞的?石磊分明还活着,怎么光听到他可能丧命的往事,就令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呢?
“他打死一个,重创一个,但自己也吃了五颗子弹,送医急救。”
“后来呢?”可言屏住气息。
“我说了,那一阵子石磊盯他们盯得紧,当然不可能单独行动,所以重伤和企图脱逃的那一个都被逮了。”
可言不愧是律师,眼前马上想到的是:“现在呢?他们还在监狱服刑中,或都已经枪决了?”
“都不是。”
“都不是?”难道还有后文?可言简直无法想像。
“石磊的未婚妻有个相依为命的父亲。”
雷孝安才说完,可言便:’‘啊!”了一声,知道结果必然教人伤感与扼腕。
“他在接获消息后出奇的冷静,看得其他人既佩服又惊修,想不到那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家都没料到看起来小软弱又带病在身的他,会暗藏刀子,趁隙杀了朝石磊开了最多枪的那一个……该怎么说呢?混蛋,或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怎么……”可言终于能够大口大口的喘气。“怎么可能?”
“是啊!我想这是许多人在知道这件事后都会问的一个问题,怎么可能?就连当年在场的人士事后回想,也难免自问,怎么会这样,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有在我知道的事实外,多加一个字。”
“然后?”
“死神接收了一切。”雷孝安下了总结,“我刚刚说了,三个枪击要犯,一个被石磊当杨打死,一个重伤不治,另一个死在伤的老爸爸手下,半个月后,他跟着弃世,原本医生说他还可以活三个月至半年的。”
可言觉得自己沉浸在深切的悲伤中。“‘他得了什么病?”
“肝癌。
可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无声的滑落。
“可言!”
“对不起,”她用手背随意林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雷孝安抽起一张面纸递给她说:“学文如同我的大哥,你以为我跟别人一样,会以为律师全是无血无泪的人吗?”
“对不起。”她一边擦拭泪水一边说。
“怎么又说这个,”雷孝安摇头。“你这样,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如此善感,怎么会走上法律这条路?”
“我平时并非这个模样,”接下去她并没有给孝安再发问的机会,随即提出问题:“石磊呢?他又怎么样?”
“花了九个多月的时间,总算康复出院,同时提出辞呈,然后考进法律系,毕业那一年考取律师执照,执业至今,最擅长打的官司是妇女受虐及受室口案件。”
“他也是令尊的高材生。”
雷孝安摇了摇头。“不,他不是,不过最近一年常来。”
可言原本想问原因,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十分恰当,便改问:“听说他执业以来,还没打输过任何一场官司?”其实这也在她原本知道的资料当中。
“我听学文说你的战果也一样辉煌。”雷章安绕着圈子回答。
“我?我才二十七岁,有什么战果好夸耀,顶多是比别人幸运而已。”
“但你入这行已经三年多,石磊才两年,比较起来,你的从不落败岂不比他的珍贵。”雷学安分析。
“这次可就难说了。”可言苦笑。
“所以学文问你要不——”
雷孝安的问题都还没说完,可言便抢道:“不,不要。”
“你甚至不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雷孝安失笑。
“当然知道,你想问我要不要接受老板的建议,推掉这个案子。”
“也没那么严重,顶多建议你把案子转出去。”
“老板就看死我一定会输?”可言半开玩笑的问,略带一丝抗议。
“不,当然不是,而是怕你吃苦。”
“石磊会吃人?”
“必要的时候,”雷孝安知道可言是想要让气氛轻松一些,但她却不能不提出忠告。“必要的时候,他会在法庭上火力全开,打得你毫无招架之力。”
“我在老板眼中竟然如此不济、’可言已经有些受伤的说。
“不,”雷孝安家觉到自己的失言,赶紧解释。”不是,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相信我,可言,石磊攻击起对手来从不留情。”
“我相信,”可言说:“也知道你完全出自于好意,你放心。雷学安松了口气。“你能明白就好,但我着你是绝不会放弃的,是不是?”
“是。”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雷学安补充道:“除了身为律师,就得为委托人尽力到底的那一套制式答案之外。”
可言笑答;“雷小姐既聪明,反应又快,当年怎么没有继承衣钵?”
有人轻轻叩门,然后推开走进来。“孝安,抱歉,谈完了吗?光光吵着找你。”
可言往出声的人看过去,心底赞道,好帅的男人!应该是雷孝安的丈夫吧!他们一个比一个迷人,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雷孝安笑着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说:“是你想我吧!不要赖给孩子。”接着便跟可言介绍他。“我先生,骆司奇;司奇,她是——”
骆司奇放开手,改摊上她的腰,体贴按摩着说;“我晓得,学文的得力助手。方小姐,对不对?”
“对,骆先生。”
“你们谈完了没?”
“司奇!”雷孝安低声抗议,但眉梢眼角尽是受宠的幸福神情。
“谈完了。”可言赶紧说:“抱歉,耽搁了雷小姐的时间。”
“雷小姐?”骆司奇马上低头问妻子。
“别闹了啦!”雷孝安轻轻拍了他一下,但还是笑着对可言说:“你别理这个人,总爱提醒我已是他家黄脸婆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