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厂房内传出杂沓的脚步声相高昂的尖叫声——
“失火了!”
“快报警厂辛衡冷静地命令一同前来的部下。
辛情瞪视着窜起的簇簇火红,一时有些脚软,幸亏辛衡眼明手快扶住她。
“小情,没事吧?”
“没……”看着艳红的火光,辛情脸色倏地刷白,“清哥……他在里面!”
“什么?!”辛衡脸一沉,“他不是要跟你会合的吗?”
辛情气虚地摇摇头,“他说要先进去……”
辛衡环抱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情,先别想太多,清哥吉人自有天相,或许他已经逃出来了。”这时只能语出安慰。
“是吗?”她喃喃问道,慌措的眼神已透出不乐观的猜想。
见厂内的员工一个个奔出来,辛衡不禁担心问道:“小情,新厂房启用了吗?”
“还没正式启用,不过已经有些员工先行报到,熟悉环境及机器运作,人数应该不多。”辛情机械化地回答。
“幸好还没正式启用,否则麻烦就大了。”
忽地,一张熟悉面孔从辛情跟前晃过,她立即挣脱辛衡的环抱,冲上前去。
“Mark,总裁呢?”Mark是商语清身旁的特助之一。
此时Mark露出迟疑的神情,更让辛情的不安加深。
“总裁他……我们在通过无菌室时失散了,我最后看见他跟John消失在逃生口的另一边,我想他们应该逃出来了吧!”
“真的吗?”
“Mark!”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突从身后传来,John一脸的不可置信,“总裁呢?他没跟着你吗?”
Mark一脸错愕,“我明明看见你跟着总裁……”
“我跟总裁被无菌室冒出的大火冲散了,我以为他是回头去找你……”
听到这儿,辛情心中才刚冒出的希望之芽遭到无情摧毁,“清哥……不可能的!”
辛衡眼见辛情眼底的欢喜被恐惧取代,垂下的嘴角噙着一丝哀凄,遂将她往怀中一带,用力抱住她不自觉发颤的身躯。
“小情,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此刻,他仅能用言语激励她。
辛衡的声音唤回了她混乱的意志,“衡哥,清哥他……他人还在里面……”
“清哥不会有事的!”辛衡紧紧抱住她,感觉她逐渐失温,不由得心一颤,“小情,振作点!清哥会没事的!”
该死!他从未见过一向冷静自若的妹妹慌成这样,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和商语清的不明下落,完全将她击溃了。
“是吗?我可以这样相信吗?”
辛情极力想稳住呼吸,但内心的恐惧却不断扩大。
突然间,发出尖锐声响的消防车及种种惊呼声从辛情耳边掠过,但唯一留存于她脑海中的,是商语清那张漾着笑的俊朗脸孔……
轰地又一声,新厂房再度发出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焰从机房喷出——
一时间,员工的尖叫声和围观人群的呼喊声交杂在一起,现场一片慌乱,一辆辆的消防车也在此刻来到现场。
辛情无心去注意周遭的变化,整颗心全被这一声爆炸给引了过去。
“清哥……清哥……”她不自觉地哭喊出声,回忆猛地被拉回六年前的场景。
当时的他左腕不断冒出鲜血,灵魂恍若抽离了般,眼神既飘忽又空洞,像是伸手,一碰就会消失一样。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时候的惊恐,她还有好多事没告诉他,还有好多话没向他倾诉,还有内心这份深藏已久的情感……
不可以!
他,不可以就这样离她而去!
她不要失去他!
这份心意是如此坚定,教辛情不知从哪儿衍生出一股蛮力,一把甩开辛衡的钳制,拔腿就往白烟、烈焰纷窜不休的新厂房奔去。
“小情!小情!”
辛衡焦急地扯嗓大喊,然顷刻间,辛情纤弱的身影已消失在浓烟密布中……
第四章
曾经以为付出所有的爱,会得到一生的幸福回报,但所拥抱的却是无止境的凄楚哀痛,这份痛持续到今天,依旧疼痛、依旧心伤——
BY 商语清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辛情十指紧扣交握在胸前,才十七岁的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商语清以激烈手段伤害自身的冲击,她不断抬眼看着开了又关的诊疗室,医生及护士进了又出、出了又进,一颗心始终七上八下,无法平静。
她一直以为总是带着微笑的商语清,是无坚不摧的,怎料竟会眼睁睁地见他失控发狂,而无力拉他一把……
一个黑人女护士带着笑脸走出来呼唤心神不宁的她,“小女孩,可以进来了。”
辛情脸色依旧紧张,带着感谢的心连忙踏进诊疗室。
喀啦!门板开了又关,沓杂的脚步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一个女声怯怯地开口问,语调中夹杂着一些抖音,“他……不会死吧?不会有事吧?”
“小女孩,放心吧!”黑人女护士拍拍她纤细的肩,“只不过流了一些血,没事。”
“真的?”她的眉间明显放松了些,“那……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等会儿吧!”黑人女护士搂了搂她,像是给予她无言的鼓舞,“瞧你都吓坏了,没事的!等他醒来后记得劝他别再冲动做傻事,知道吗?”
“嗯。”辛情点头,白净小脸上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
喀啦一声,门板又被关上,这会儿一点吵杂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唯有身旁依稀传来女孩的吸鼻声。
“清哥,你一定要好起来。”辛情站在商语清床旁,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你不可以这样吓我的,以后再也不可以……”
想起适才的惊恐场面,辛情忍不住微微颤抖,稍稍止住的泪水又悄悄流出。
一声声压抑的抽泣声传进商语清耳中,惊醒了他,微微张开眼皮,辛情抖动的肩头立刻跃入眼帘。
他想要使力回握她温热的小手,不料腕间传来一阵剧痛——
“嗯……”刺痛感唤回了他的知觉感官,也一并让他皱着眉头彻底醒了过来。
“清哥?!”见他清醒,辛情喜出望外地低唤,“太好了,你真的没事!”
“我……”商语清左右探看,一开口才发现喉间干燥得发痒,浓郁酒气在鼻间盘旋着,“在哪里?”
“医院。”辛情紧握住他的手,舍不得放开,“你刚刚真把我吓死了。”
“吓你?”他漾出一抹苦笑,浑沌的思绪让他有些混乱,“为什么我会在医院?”
“你还敢说呢!”目光移向他包裹着纱布的手腕,“要不是你一时冲动,我又怎会连夜把你送来医院?”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商语清终于找到了隐隐作痛的伤处,刹时间,所有的记忆回笼,不愿想起的片段记忆也在脑海间反覆播放着——
“该死!”商语清以未受伤的手背覆在面上,怨愤地低咒一声。
“清哥?”辛情不解的看向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手会痛?”
商语清摇摇头,声音低哑,“你不应该理我的,不应该救我的……”
应该就这样一了百了的!
就这样让他忘记一切痛苦!
为什么要将他拉回现实呢?
为什么又要让他面对一切呢?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喜欢听到你这样说!”辛情的眼角溢出热泪,这一点都不像你,你不可以这样!”
商语清凄苦地扯唇,“怎样的我才像我呢?”
他毫不留恋、毫无希望的悲凄口吻让辛情为之一震,阵阵凉意袭上心头。
“清哥你……”好陌生� �
眼前的男人,仿佛不是她所熟悉的清哥了。
看着她面容蒙上错愕惊诧之色,商语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凄苍、笑得悲怆,最后连眼角也流下了两行泪——
“不要管我……不要再管我了……”他以手覆住脸,心痛地发出低鸣声。
此刻的商语清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不但伤了身也失了心,再也回复不了从前了——
所有人都害怕自此他无法恢复!
住院之后,商语清变得自暴自弃、情绪低落,整日不言不语,这样的情况看在辛家兄妹眼中,是担心也是心疼。
思想早熟的辛衡在与商家两老商量后,为他找来了心理医生,因为他认为商语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心里有病。
是的!
他的心里长了颗毒瘤,根深柢固得无法拔除,而他只想缩在自己筑出的保护壳中,不让自己再受到一丝伤害。
“你心里有什么苦可以对我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华裔女医师说着生硬的华语,试图以温柔的口吻开启他紧封的心。
商语清只是淡然地看她一眼,不知这是第几任心理医生了?不论哪一位,他们的开场白几乎都一样,仿佛这是公武化的问诊台词。
女医师被他冷淡的一眼扫得心惊,“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商语清冷冷一笑,“你走吧!”
听见他开口说话,女医师紧绷的面容有了松动,也增加了信心。
“商先生,你必须打开自己的心房,相信我!我会在这儿倾听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