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秀的身影一进办公室,立即召唤特别助理,「小静,最近市场上有什麽动静?」
「没什麽特别的,曼姊。」庄静微笑报告,显然早有准备,「市场上投资人其实早就预料到最後麦克。葛林应该会被判决为无罪,之前香港与伦敦莫宇的股价不停盘整便是为了反应这样的预期,今天利空既然出尽,股价反而还上扬了呢。」
「很好。」李曼如颔首,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在她预料之中,她凝思一会儿,「查出来是谁在大量收购英宇集团的股票了吗?」
「大部分是副主席李开云那一派进的,这段期间总共扫了大约百分之四的货,李开安那一派买得少,还不到百分之二。」庄静说道,把手中一份详细记录的摘要递给李曼如。
李曼如一面迅速浏览,水红的唇角一面嘲弄弯起,「可见他们手上现金也不够。毕竟大家同是英宇集团的股东,股价下跌对谁都没好处,他们一时要调那麽多流动资金买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啊,幸亏曼姊反应快,迅速调集资金投入市场,否则可能被他们吸走更多股份呢。」庄静接口,听得出语气满蕴崇拜。
「该感谢的人是我爸爸,是他的钱,不是我的。」
「可提出建议的人却是你啊。」
「得了,小静,别夸我。」李曼如自嘲地摇头,「事情到现在还一团乱呢。」
庄静只是微笑,虽然英宇现在还一团混乱,可她一点也不担心。她一向信任李曼如,跟随主子这麽多年还不曾见她被任何困境击倒过呢。
倒是有一件怪事必须提醒她,「对了,除了李家人,这段期间好像还有另一个大买主也在大量进货。」
「谁?」李曼如秀眉一挑,有些讶异。
「查不出来。因为他大概只买了英宇建设跟英华开发各百分之一的股票,量不多,又是分批进的,很难查。」
「不是李家人,要英宇的股票做什麽?」李曼如沉吟著,「难不成他跟其中哪个派系有连结吗?」
「不管他是什麽动机,曼姊暂时都不必担心,凭这些人手上握有的股份想要动摇开平主席的权位还差得远。」庄静仍是一派乐观。
「嗯,现在就希望爸爸的身体状况快些好起来,接回主席的位责。否则——」
「放心吧,曼姊,一定会的。主席要听到你这回表现这麽出色,肯定会大加赞扬的,心情一好身子也就好得快了。」庄静笑道。
而李曼如只是漫漫听著,灵敏的思绪早转到另一个方向。
既然稳住了集团股价,接下来就要重建企业形象了,必须找一些人来开刀,为了平息社会舆论,非杀鸡檄猴不可。
一念及此,乾脆俐落的嗓音立即自她唇间迸落,「小静,替我通知所有伦敦英宇集团的董事,明天早上十点准时开会。」
「是。」庄静颔首,明眸难掩一丝崇拜。
一向英明果决的主子终於要开杀戒了,而她绝不会为那些刀下亡魂感到一丝悲哀,因为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英宇集团今晨宣布,解除英华开发副总经理李国霖职务,同时集团主席李开平的千金,也就是伦敦英宇建设的代理董事长李曼如召开记者会公开对麦克。
葛林表示歉意……」
倚在自家客厅的沙发,程庭琛一面吃著微波炉调理出来的微波食品,一面盯著电视萤幕。
新闻记者正报导著今天早上英宇集团公开记者会的实况。
「……我们很抱歉为了顺利进行开发案,而对葛林先生做出一些过於激烈的举动,如果葛林先生还愿意信任英宇,我们愿意以最高的善意再次与其进行协商。」
他看见穿著一袭水蓝色套装的李曼如站在稍微高起的讲台上,面对记者的神情冷静而从容。
「李小姐,这是表示英宇集团不认为麦克是谋杀令兄的凶手罗?」一个坐在台下的记者尖锐地发问。
她只是微微一笑,「我在程律师精采的法庭辩论中学到,裁定一个人是否有罪不能只靠表相,葛林先生当晚出现在我哥哥宅邸,不代表他就是谋杀我哥哥的凶手……」
程庭琛屏息听著,简直不敢相信她反应竟如此平静,而且还在这样的场合公开称扬他的法庭辩论。
这麽说来,她是原谅了他曾经拿她来做对比,以此论证无充足证据显示麦克。
葛林有罪的辩论手段罗?
她原谅了他吗?想著,他情绪竟有些激动起来,心跳莫名加速,痴痴地盯著萤幕上李曼如清艳绝伦的面孔。
「……不论葛林先生是不是凶手,收购土地的手段过於激烈确实是英宇的错,我们愿意就此对他表示歉意。」
「那你认为究竟谁是谋害令兄的真凶?」
「关於这一点,我们希望苏格兰警方尽快给我们一个答案。」她巧妙地回应,不著痕迹地对英国警方施压,可表面上偏又一副礼貌客气的模样,「我个人在此先对辛苦的警方表示敬意。」
就连最爱找碴的英国记者仿佛也对她雍容镇静的姿态感到服气,问题平缓许多,「李小姐,可不可以谈谈英宇集团这次在南威尔斯的游乐园开发案?」
「我很乐意……」
新闻就此切换画面,报导起最近一起在曼彻斯特发生的连续纵火案,而程庭琛亦收回紧盯在电视萤幕上的眸光,放下叉子,思绪迷蒙起来。
他有立即打电话给李曼如的冲动。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理解他了,是不是原谅他曾经宣称她也可能涉入谋杀的辩护手段?
他想问问她……
该死!他这是在做什麽?求她原谅吗?
他是怎麽了?怎麽会忽然在意起李曼如对他的看法?他一向憎恨她的,不是吗?没真的把她逼入绝境就很不错了,怎麽彷佛还觉得自已对不起她?
你没有对不起她,程庭琛,是她先招惹你。你现在做的一切,只是要她还个公道,如此而已!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道,缓缓闭眸,深深呼吸。
他做得没错,就算伤害了她,也不过是对她从前对他的百般打击一个公平的报复而已,没什麽好值得愧疚的。
她曾经打击他,他现在以牙还牙,就这样,游戏既然玩完了,两人就应该无任何瓜葛。
他不需要打电话给她,也不适宜打电话给她——她会怎麽想?以为他程庭琛忽然对她产生了兴趣,有意重修旧好?
不!
你跟她不适合,亚历。你们两个都是刺猬,碰到了只会两败俱伤。
威廉的劝告忽地在他耳畔响起,他咬紧牙,面色一沉。
他没说过他们两个适合,更不像威廉想的有意与她重拾过往。何况她现在也不可能与他再有牵扯,她有了威廉,不是吗?
威廉对她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喜欢她,真的很认真在追求她。就连那天陪审团宣布最後判决後,也是他一路护著曼如躲开成群记者的骚扰。
威廉对她是认真的,而当他这个风流倜傥的学长认真施展起魅力,是没有几个女人能逃过情网的——
一念及此,程庭琛神色更加阴郁。
「曼姊,玫瑰花。」
一束灿烂的粉色玫瑰送到李曼如面前,她愕然扬首,只见庄静望著她,唇畔的微笑若有深意。
「漂亮吧?」
「挺不错的。」她点头,掷落手中的原子笔,一抹浅笑跟著攀上眼角眉梢,「哪个男人送你的?」
「不是送我,是给你的。」庄静一翻白眼,「我倒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魅力得到那麽迷人的男子青睐呢。」
「是给我的?」李曼如一怔,接过花束,「谁送的?」她问,其实心中早有底。
「我。」闲闲倚在门边的俊帅身影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正对著她绽开迷人微笑,而她亦以一抹动人浅笑回应他。
庄静识趣地退下,留下两人独处。
威廉走近她,「喜欢玫瑰吗?」
「还不错。」她微笑加深,星眸闪过一丝调皮光芒,「不过如果是深色玫瑰更好,我不喜欢浅色的花,太柔弱了。」
「是吗?英宇的女强人就连选花的品味也如此强悍?」他眨眨眼,半开玩笑。
她耸耸肩,但笑不语,一面起身将缤纷的花束插入室内一只立在方桌上的水晶花瓶。
待她转身邀请威廉在沙发上落坐时,他递给她两张票,「我特地弄来的票,听说是一出十分精采的中国歌剧。」
中国歌剧?李曼如一愣,接过票,端详了一会儿,忽地笑开了,「原来是京剧啊。」
「京剧?」威廉不解。
「也算是中国歌剧吧。」她耸耸肩,再瞥了一眼戏票,「今天晚上?」
「怎样?肯赏脸吗?」
她抬头,凝睇他的眼眸深思,「你是认真的吗?」
「什麽意思?」他似乎不解。
「我可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哦。」
碧眸闪过灿芒,「那又怎样?我是个四十岁还娶不到老婆的单身汉!」他说道,一面戏谑地以一个夸张的手势加强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