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披头散发,黑不溜丢的眸子迸出骇人的怒意,龇牙咧嘴的发出“呜呜”的怒吼声,双手双腿全抱住了宣奕,像是要同他拚命般。
宣奕更是惊愕极了。“你——呀!”
他才一开口,女孩就像发了疯似的狂吼着,还低下头,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口咬住了宣奕的脖子。
这时众人全看清楚了,那不是一头野兽,根本是一个疯子!
“哪来的疯婆子,看我敖罕一刀砍了你。”敖罕见机不可失,拔出腰上的大弯刀——
“不……住手。”宣奕挣扎的喊着。
这女孩的咬劲很大,痛得他全身一阵痉挛,他连忙曲起膝往上一撞,女孩吃疼,松口低呜一声,宣奕趁势一个蛮劲,将她翻身压在底下。
“若教你给伤了,我拿什么颜面见皇阿玛。”宣奕气喘吁吁,大掌掐住了她的脖子,不让她有丝毫动弹的机会。
女孩气得呜呜低吼,四肢胡乱挥动。
“不准动!”宣奕大喝,干脆一屁股坐到她身上压制她,以居高临下睨睇着她,这才得意的笑了。“哈,可让我逮住了。敖罕,看,我赤手空掌也制住她了。你服不服?”
宣奕得意的笑着。敖罕看了不禁皱眉叹道:驯服了个小女孩有什么好得意的;但又随即一想:不对,这女孩不是寻常人家,瞧她方才的跳跃、怒吼、扑倒敌人的方式,无不和狼有许多相似之处,简直就像是一匹小野狼般,太不可思议了!
“宣奕,小心一点。”宣儒跳下马,上前察看着。
女孩见又有人靠近,又由喉头发出呜呜低吼声。
“闭嘴,你是人还是野兽?干嘛不说话老是呜呜叫,你不会说话吗?”宣奕不高兴的吼着,两眼瞪着那女孩,教她害怕得缩了缩身子,由鼻子发出的“嗯嗯”声,竟让宣奕不由得一阵心酸。
她有一双美丽的眼,黑白分明,却映着孤独二字,同他一样——孤独。
突然间,宣奕的心涨满了怜惜之情。瞧她的言行举止,活脱脱就像一个在山林间同野兽长大的野孩子般,她的父母呢?
“你一定是个没父没母的孩子,才会沦落到这里来,真是可怜!”他叹口气。
“六阿哥。”敖罕听出主子话中有话,惊道:“你准备拿她怎么办?”
“我要带她回宫。”
“六弟,你疯了!”宣儒倒抽一口冷气。
宣奕却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笑容,他打定主意了。
四阿哥和六阿哥这边意外杀出一个疯子,太监和侍卫们口耳相传,没多久便传到了皇上耳里。
“什么?竟会有这等事,立刻给朕叫户部的寒大人过来朕这里,朕倒要弄清楚,围场重重封锁,怎么会有一个……一个疯子跑了进来?玉书、庆言、杨涵。”
“臣在。”三人一齐应声。
“随朕一块来。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疯子向天借了胆,伤了朕的孩子?”
皇上气极,携着大匹人马,浩浩荡荡朝着宣奕一千人而来。
待皇上赶到时,宣奕和敖罕已将这女孩捆绑起来。但这女孩全身散发出慑人的暴戾之气,吓得马儿不敢靠近;敖罕身强体壮,于是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皇上驾临,众人跪了一地。
“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阿玛吉祥。”宣儒和宣奕跪安道。
“嗯!看来这儿的纷乱已经解决了。”皇上来到宣奕面前,语气和蔼。“宣奕,伤到哪儿了?让皇阿玛瞧瞧。”
宣奕心中一阵感动。“回皇阿玛,这只是一点小伤,已不碍事了。”
他脖子上的伤口,早巳让敖罕上药包扎,此刻伤口已止血了。
“你真是朕的好孩子!”皇上口吻中满是得意。“你虽也住在宫中,但皇阿玛已好几年不曾仔细看过你了。今日一瞧,果真了不得,这次围场狩猎你独占了鳌头,把你其他兄长和诸位王公大臣的子弟全部比了下去,真替皇阿玛争气呀!”
皇上温柔的拍拍他的肩,顿时,宣奕眼眶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去。
“谢皇阿玛夸奖。”宜奕心中一震。这就是他希冀得到的注视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注视。
“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嗯?”
宣奕摇了摇头,不知要说些什么。
皇上望着四周,看到了敖罕肩上的人儿,双眸倏地寒冽起来。
“这就是那个疯子吗?把她带过来给朕瞧瞧。”
“是!”敖罕不敢怠忽,上前将女孩丢到地上。
女孩摔疼了,发出呜呜的怒吼声。当皇上对上她那双发狠的眼珠子时,不禁盛怒难消。
“来人!把这疯子立刻给我拖下去斩了。”
“喳!”
立刻来了数名侍卫拖着那女孩;那女孩发出呜呜的嚎叫声,声音好不悲惨!
宣奕听了不忍,看着她那双眼,好孤独、好悲哀呀!同他一样……
“皇阿玛,手下留情!”宣奕想也没想的便跪了下去。
“宣奕,你这是做什么?”皇上不悦。“这疯子伤了你,朕要把她推去斩了,你求什么情?”
“儿臣……”宜奕望向她,心中涨满不舍,倏地急中生智道:“皇阿玛,君无戏言,皇阿玛说儿臣可以要求赏赐,现在,儿臣想到了。”
“喔!想到什么?要什么?尽管说。”
“儿臣就要她!”宣奕遥遥一指,指向了她。“其他的赏赐儿臣都不要,就请皇阿玛把她赐给我吧!”
“她?这个疯子?”
第二章
就这样,她——随着宣奕进了宫。
而原本备受冷落的宣奕,倏地咸鱼翻身,成了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赐了崇阳宫,更赏了些珠宝奇玩。
宣奕离开了轩奕宫,昭妃娘娘真是喜极而泣,而宣奕别的都不在乎,只在乎那个他猎回来的小疯女!
不到一天的光景,他便叫人在崇阳宫内苑建了一座小木屋,为的就是将她关起来,因为她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般,见人就咬!
两天下来,宣奕头疼极了,她不吃不喝,在木屋里跳来跳去,见有奴婢靠近,便想扑上前又吼又咬,吓得那些奴婢没人敢靠近她半步;送吃的她不吃,全打翻在地上,送喝的,那些个瓷器全摔个粉碎。成天只会“呜呜”的吼个不停,听得人胆战心惊。
宣奕夜夜不得好眠,今儿个一大早,又被那可怜的“呜呜”声吵得醒过来。
“没看我心情不好吗?统统不吃,撤走!”
“奴婢知罪,奴婢不敢。”
“全部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宣奕有一肚子火。
“是。”一干奴婢全都退了出去。
不怕死的敖罕进来了,看到一屋子的杯盘狼藉,不禁一边皱眉一边摇头。
“六阿哥,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谙达,你不晓得,我心底闷得很。”宣奕口气闷闷的,眉头锁得死死地,巴不得出去和人干上一架。
敖罕叹口气,“小主子呀!听敖罕一句劝。”
宣奕抬眼,眼神锐利而深沉地定定望着他。
“根据这几日敖罕私底下看来,那位小姑娘肯定是被父母遗弃在山林中,竟不可思议的在森林中长大,与狼群为伍,习得一身的狼性,她……不属于这里,放她回去吧!”
放她回去!一句话震得宣奕几近发狂边缘。
“要她离开树林,被关在那样一间小木屋里,那不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吗?”敖罕又道。
“不!”宣奕坚定的回答。她是属于他的!哪儿都不准去。
突然——
“啊——”远远的传来奴婢的尖叫声。
敖罕和宣奕一惊,宣奕几乎是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
“又出了什么事?”他火速的冲向小木屋。
小木屋外也是一片混乱,两个宫女吓得跌倒在地,抱在一起直发抖;一位嬷嬷吓得口中直咿咿唔唔的,似乎魂儿都不见了。
宜奕见这一团乱,又见木屋的门几乎被破坏,不禁气急败坏的吼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一见六阿哥来了,连忙跪了一地。“六阿哥饶命呀!奴婢错了。”
一团混乱,宣奕还是不明白,不觉蹙紧眉头。
敖罕一把抓起倒在地上的嬷嬷。“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嬷嬷指着木屋的门,声音直发颤。“她……突然扑……到奴婢身上……抢走一块奴婢拿……拿在手上的……肉……”
“什么?”敖罕震惊极了。
“可恶!”宣奕低咒一声,大步跨进小木屋内,哪知眼前景象,荒谬至极——
那女孩正趴在地上,像只狼般,用双手按住那块生肉,张大嘴嘶咬着;脸上布满血渍,屋内充斥着腥臭味。她一听见宣奕进屋来,连忙缩到一边,用双手护住那块肉,口中发出呜呜低吼着,并用恶狠狠的眸光盯着他,那模样……既恐惧又不屈服。
瞬间,宣奕满腹的怒火全让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给消褪了,眼神一黯。
“你怕我?”他每跨近一步,她便缩瑟一步,直到退无可退,身子骨完全缩到墙边,宣奕这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