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你要说什么?”宣奕眼神变得深邃。
“我说,你就别气了,月儿搬去拱月楼不过一年,她还不习惯,你总要耐心点,慢慢的,她就会改过来了。”她笑了笑,像个慈母。“我说……月儿虽已十六,但性子上,还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不是。”宣奕低喃。
“什么不是?”’
“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宣奕叹道,心湖起伏不定。方才他抱起月儿时,隔着柔软的衣料,他的胸膛明显感受到那一股柔软——
那是少女独特柔软的曲线。
月儿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正在成长,一点一滴散发着少女柔软的馨香。
第四章.
“这是所谓的雏鸟情结。”
宣儒正在祟阳宫的花园内,坐在奴婢安置好的椅子上,闲适的品着香茗、啃着瓜子,缓缓的发表自己的看法;两眼忙看着前头激烈的对打。
较量的两人正是敖罕与宣奕。
“什么意思?”宣奕正与敖罕斗得难分难舍,口中还问。
“就是呀——”宣儒一脸饶富兴味,笑意盈盈的模样,“月儿就是一只幼雏,而你,成为她的母鸟啦!”
“胡扯!”
宣奕瞄着宣儒,他的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欠揍。
双方交手了三十招下来,依然未分出胜负,宣奕血气方刚、愈战愈勇,根本不想就此罢手。
“敖罕,再来。”他脱去外衣,袒露出结实的上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烈阳的照射下汗水淋漓,形成一股让人无法逼视的景象。
宣儒拍手大叫:“好呀!好呀!再来。”
他最爱晌午过后来祟阳宫“看戏”了,要不,一大清早也行。
“六弟呀!你可不能说我胡扯,你想想看,月儿以前生活在山林里,要不是你带她离开了那个鬼地方,相信她此刻一定还在那儿;而她一离开那里,就好比是一只破了壳的幼雏,你呀!就是她第一眼看见的人,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幼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成母亲。我想,月儿就是这样的一个情——”
“闭嘴!”宣奕倏地火速折回来,一把抓起宣儒的衣领 子往上提,大吼着:“四哥,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最近,月儿的事已让他烦躁得快受不了。
“你这样抓着我,口气这么凶的说求我,实在不太有说服力耶!”宣儒哑然失笑。这个宣奕呀!向来冷静深沉,但只要一扯上月儿的事就会失常,真是好玩呀!
宣奕深深吸足一大口气,“对不起。”这才松了手。
“好说、好说。”
宣儒笑着,徐徐的整理自己的衣袍;直到弄整齐了,这才露出一抹优雅的笑容,恢复他一贯的风范。
这时,皇上身边的陈公公来报。
“四阿哥吉祥、六阿哥吉祥。皇上有请两位阿哥到御书房一趟。”
而此时的月儿,正在拱月楼内念书呢!
“格格,咱们今儿个就来学一首诗,好不好?”张玉书笑意盈盈的道。
月儿连忙点了点头,心却不在这儿。
“好!这一首呢!是唐朝的李端作的一首诗,是首五言绝句,非常的好,你仔细听了。鸣筝金栗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月儿的神魂早飘了出去,张师傅吟的诗句只是由她耳边溜过。
张玉书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教袭月格格念书的,至一年前,她迁入这儿开始,每三天张玉书必来上次课。张玉书觉得袭月格格的资质好,最简单的三字经教了大半年她便背得倒背如流,四书五经近来也学得不错,所以这些天来,张玉书便挑一些较浅显易懂的诗来教,希望袭月格格也学会作诗。
而月儿则是“听话”的学写字、念书,她就像一张空白的纸张,不断的吸收新东西,她的聪颖,博得所有人的赞赏,但她却没有善用这项天赋,这是张玉书觉得最可惜的地方,像此刻,袭月格格又在发愣了。
“格格……”
月儿轻抿着下唇,一副委屈的小媳妇儿样,明眸皓齿,大眼水汪汪的,让人看了,就不忍心对她生气。
“格格、格格。”张玉书极有耐心的再唤了两声。
“啊……”这一唤,就把月儿给唤回来了。她瞪大眼,看到温柔和蔼的张玉书,不由得浑身充满愧疚感。“对不起……张师傅,我……”
“没关系,臣不会介意的,只是格格方才听到了多少,默念一遍可好?”
“这……”月儿觉得更对不住他了,拚命搜寻着,“嗯……鸣筝金栗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呃,对不起,最后一句我忘了!”
张玉书讶异于袭月格格过人的记忆力,很少有人会听过一次便记得这般牢的,更何况,是在不专心的情况下。
“时时误拂弦。”
“喔!时时误拂弦。”月儿露出甜美的笑容来。
“是!这首鸣筝,其中诗意其妙处就在于诗人通过细致的观察,将弹筝女子的微妙心情,一种邀宠之情在末两句点出,十分的传神。”
月儿眼中却有了困惑之色。
“格格可是听不明白微臣的解释?”张玉书问。
“明白,只是觉得奇怪。”
“有何奇怪?”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月儿皱起眉。“既然诗中的女子要周郎注意她,她去找他不就行了,干嘛故意弹错琴来表示,这样岂不是会让别人以为她的琴艺不精却又要卖弄,反而惹来笑柄呢?”
月儿的坦言不讳,换来张玉书的哈哈大笑。
“格格,这表示她的用心不在于献艺寻知音,而在其他。有诗人言:曲有误,周郎顾呀。这就是身为女子的矜持呀!”
又是矜持,意思岂不是和男女有别有异曲同工之妙。
月儿还是不喜欢,嘀咕道:“要是我是那个周郎呀!绝不理她。张师傅,月儿不喜欢这首,换学别的。”
“好,换别的。”张玉书冥思了一会,道:“就这首吧!这首是李白的春思。也是五言。燕草如碧丝,秦柔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人罗帏。诗中的意思,就是描写丈夫远戍燕地,妻子留居秦中,对着春天景物思念良人,想像良人也正在想家。”
月儿听着,叹了口气——那个妻子跟她一样!她也好想、好想宣奕呀!
可是,最近宣奕变得好凶,好像很讨厌她似的。月儿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才惹得宣奕嫌恶?
“张师傅,月儿是不是……很讨人厌?”她仰起脸,语气傻傻的问着。
“这怎么会呢?格格,你是臣教过最聪明的学生了。”
“真的?”月儿狐疑的看着张玉书。“张师傅不是说好听话来骗月儿的吧?”
“臣不敢。”
月儿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但她还是想不透彻,为什么宣奕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两人之间像是有了距离、隔阂,虽然她依旧喜欢腻在他身边,待在有他的味道的空间里;而他,却一步一步的将她推开,就像努力在实践“男女有别”这句话一样。
所以,她讨厌这句活!
一会儿,珍珠泡了桂花茶进来。
“格格,张大人,奴婢泡了桂花茶;天气热,这茶喝下去,可以消暑解渴。”
张玉书正渴,马上饮下一杯。“这茶真好。那么,格格,我们就来复习刚才学的那两首新诗。皇上交代过,午后你得过去御书房一趟,让皇上看看你最近学了哪些诗。”
月儿恍若未闻,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
初夏,蝉声四起,天气正热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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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吉祥。”
宣儒、宣奕一同跪下请安。
“起来吧!”
宣儒、宣奕一同站起,这才瞧见御书房内不只皇上一人,尚有大阿哥宣伦,以及宗人府宗令杨涵在。
宣伦、宣儒、宣奕三兄弟面面相觑,不明白皇阿玛叫他们三人一同前来有何要事吩咐。
此时,杨涵一见三位阿哥全都来了,便退到后面,将御书房的门锁上。
三人一见,皆一惊。
宣奕心直口快问道:“皇阿玛,这是做什么?”
“宣伦、宣儒、宣奕,你们别慌。”皇上笑道:“皇阿玛是有私事嘱咐,要你们私下下江南去办,不希望有人听到这一次的秘密行动,这才要杨涵去将门锁上。”
“皇阿玛请吩咐,儿臣照办便是。”大阿哥宣伦诚心道。
“江南好,风光好。”宣儒微微一笑。“不知皇阿玛有何重要之事要儿臣三人去办?”
宣奕觉得奇怪,什么重要的事,会需要到三位阿哥一起出手?这事太奇怪了,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那皇阿玛就直说了。你们都知道月儿是已逝的和硕亲王的女儿,所以,朕将她接回宫中住,封了她袭月格格,但你们一定不清楚月儿还有一个双胞胎姊姊流落民间吧?”
“莫非,皇阿玛要我们去找回这位流落在民间的格格?”大阿哥宣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