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傅老太君震惊不已,险些昏倒在地!
雪梅眼前一黑,但挺了过来,摇摇欲坠的身子让左竞堂给扶住了。
“放心好了,老太君,我已替傅二少爷刮骨、放血去毒,身子已无大碍。只是,要注意点,这伤伤得太深了,一个月内不许下床走动,更不可以拿东西,还有记得按时服药换药。”
“王总管,拿两锭元宝赏给李大夫。”傅老太君吩咐道。
“是。李大夫请跟我来。”雪梅原本想说话,但一接触到傅老太君犀利冷淡的眸光,她的勇气全消失了。
“雪梅,傅兄没事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休息吧!”左竞堂劝着。
还能如何呢?她只有回去了。
离去前,雪梅默默的望着房门口,不舍的离去。
“对不起。”不!这不是他所愿意听到的话,他情愿此刻她说的是“辛苦你了”或者“谢谢你”,而不是这一句。这一句“对不起”让他没来由的感到害怕,他怕自己心底所揣测的事是真的。
真是可笑呵!堂堂的九府巡按大人也会害怕。
“不要说了,你去睡吧!”站在松院的房门前,雪梅踌躇着不肯进去。面对雪梅这情形,如果是在以前发生,他会欣喜若狂。但在今天发生那件事后,淡漠的表情,令左竞堂感到害怕。
原本,他早已察觉自己和雪梅之间的鸿沟来自于一个不知名的人,而现在,这鸿沟是愈宽愈深了。
“对不起……对不起……”雪梅无力的低喃声不断传来,“对不起……”
左竞堂急了,捉着雪梅的肩大力摇着大吼:“把这一句话收回去!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他真希望这一摇,能将雪梅脑海中涌现的情感摇散,化为泡泡后消失;他希望可以找回以前的雪梅,虽然明知她并不爱他,可是,至少他还拥有她。
可是,现在……显然他要失去她了。
雪梅睁开了眼,泛着泪水的双眸清亮无比。
“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她凄怆的一笑,“终究我还是逃不了。我不是一个好演员……没有办法再掩饰下去……”左竞堂浑身一震,心冷的感觉吞噬了他,令他倒退了三步。
“不,我没有感觉到什么。”他笑着,眉头却高高的拢起,“雪梅,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雪梅好自责,她从没看过左竞堂这副样子,他一直都是自信满满的。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好挫败,像风轻轻一吹他就会倒下似的。
她该怎么做,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
“我也不想……”她垂下螓首,“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骗你了,我做不到。”
左竞堂粗鲁的打断她的话。“你可以的。雪梅,我不在乎你是否爱着我,我只要你守在我身边,这样就够了。”
“够了?”雪梅凄凉她笑着,“你不在乎你的妻子心里永远有着别的男人,你不在乎你娶到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吗?”
“我不在乎。”他不在乎吗?那么,他此刻的心疼所为何来?
“可是……我在乎啊!”泪水泛滥而出沾湿了雪梅清丽的脸庞,却可由她熠熠生辉的眸光中看到她强烈的决心。
“竞堂,我真的在乎你,所以,我没有办法再伤害你,我没办法再欺骗你,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左竞堂伸出手抵在她的唇上,切断了她的告白。这是雪梅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却意外的刺耳。
“我知道,你爱的是傅子骏,而傅子骏也深深的爱着你。”他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无法留住你吗?你现在是傅家庄的义女,也是他的义妹,你知道吗?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对不起……”她落泪,模样楚楚可怜。
他好气,好气她,却无法弃她不顾。
左竞堂搂住了雪梅,很珍惜的搂着。
“我不会祝福你的。”他心疼,却又恶声恶气的表示。
“谢谢……”雪梅笑了,泪落得更凶更猛。
“我一定会诅咒你,让你和姓傅的混蛋小子不会有好结局的。”左竞堂心更疼了!
真是的,两个都骂对方混蛋小子,真不知是哪一个比较“混蛋”。
“谢谢你!真的。”心突然挣脱桎梏,雪梅破涕为笑,轻轻的拥抱左竞堂一下。
“你对我一直是这么的好,我真的真的好爱你,真的。”此爱非彼爱。左竞堂了解雪梅话中的意思。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祝福你,雪梅。”他真心的说着。
挣脱心灵挃梏的雪梅,从今以后,可以展翅为爱而飞了。
梁知府内,梁玉华气急败坏的冲到梁朋的书房内,当着丫鬟的面“砰!”的一声甩上门。
“我有话同我爹谈,别让人靠近这里一步。”
“为了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呀!我的宝贝女儿。”梁朋原来看着宗卷,品着香茗,一见到梁玉华冲进来,赶紧将宗卷藏在书架上。他踱到梁玉华身边,俨然一副好父亲的模样,道:“是不是有人让你受气了,没关系,告诉爹,爹替你出气去。”
“就是你惹我生气啦!”梁玉华嗔道。
“我?”梁朋摇摇头十分不解。
“这……说不通啊!爹好端端的待在府中,怎么找气让你受呢?”
“还说不是,就是你,就是你!”梁玉华撒起野来。
“这?你这让爹觉得更迷糊了。”梁朋踱回书桌旁,端起香茗啜一口,才缓缓地道:“女儿,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梁玉华气得跺跺脚,看看房间四周门都关得死死后,才压低声音道:“就是我要你暗中派人去做掉聂雪梅的嘛!你忘啦?”
“没忘,没忘。”梁朋眼中闪过一丝狡狯的光芒,随即打哈哈道:“你们不就是今日去野餐的吗?怎么,那杀手没成功吗?”
“爹,你请的是什么杀手嘛!”梁玉华气得大叫,“他们没来向你讨赏金吗?他们杀的不是姓聂的贱女人,他们伤到了傅二哥,刀上还抹了毒,现在,傅二时尚在昏迷中,还未醒过来。”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他一直想杀的就是傅子骏,同意玉华谋杀聂雪梅只是个掩饰罢了。
“真的?”梁朋努力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傅二少爷生命没大碍吧?”
“没生命危险,只是十天半个月内动不了。”梁玉华叹口气。
也好,只要将傅老爷——傅勤锐这精明的老头从京城调回来,别再管手上那档子事,他就可逃过一劫了。
梁朋不知不觉中露出满意的笑容,引来梁玉华孤疑的眼光。
“爹,我怎么觉得傅二哥被砍这档子事,你似乎开心得很哪!”梁朋不愧为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道:“爹怎么会不开心呢?想想看,这傅二少受了伤,身边不就缺了位贤慧的女子在身旁伺候他,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你可要加加油哪!”
“我怎么会不知道?”梁玉华又噘着嘴直叹气,“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没瞧见傅二哥盯着那贱女人看的模样,他眼珠子里根本没我的存在,我努力个屁呀!”
“怎么会呢?我宝贝女儿的姿色可是福州境内数一数二的呀!”
“哎哟——”梁玉华直跺脚。“爹,你可要帮帮我,过一段日子,傅伯父就会回来了,他可是挺疼那贱丫头的,到时,我可不要她比我威风。”傅勤锐果然会回来。倒不如一举做掉他,好省去往后的麻烦。
“好、好、好,爹派个杀手混进傅家庄去,趁机杀掉她,如何?”
“这回你可不能再找个笨杀手啰!”
“我知道,我知道。”梁朋心中打的可是个如意算盘呢!这一招既可除去他的心头大患,又可去掉玉华的眼中钉聂雪梅这头号情敌,到时老的去了,只剩小的;
等傅子骏娶了玉华,傅家庄庞大的家产岂不全落到他手中了吗?
这可是一箭双鵰,一石二鸟的好计哪!
当务之急,就是要女儿紧紧抓住傅子骏这头大肥羊才行。
两日后,左竞堂正式告辞傅家庄,他为了怕雪梅遭非议,只好谎称远在京城的父母捎封书信来,信上指出有一女子佯称怀了他的骨肉,坚持要进左家大门,他得尽快回家和父母商议此事,和雪梅的婚姻只有暂时搁下了。
雪梅明白这一别,两人将永生再无相见之日,送行那日,她没有说再见,只道句“珍重”。左竞堂对她的这番苦心,她将永远铭记在心。
倒是对这件事,傅老太君并没有多做表示,因为她的一颗心全系在尚未醒来的傅子骏身上。
对于傅子骏的伤势,说雪梅不担心那是骗人的,但碍于她的身分,她不便到竹院探望傅子骏,只能默默的关心着。
不过,受伤的不只傅子骏一人,还有一个笨女人。
雪梅偷偷买了一只鸡,叫福婶熬成当归汤。她舀了一瓷盅,往下人房走去。才靠近房门,就听到杀猪般的哀壕声。
“哎哟!你轻点,轻点嘛!疼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