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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你别急著赶我出去……小姐,有张信笺刚刚从图里掉下来了。」

  绿儿出去後,鱼澹然拾起地上的一只粉蓝信笺,上面写著:

  待卿砚茗轩

  期叙今午后

  品茗话诗书

  因画聊笔墨

  「好潇洒、好俊逸的四行字呀!」鱼澹然由衷赞叹道。

  鱼澹然陷入一场沉思之中,搜索关于那天修竹寺前旧书摊旁,关于那个印象不十分清晰的温文男子,关于那一句「小姐,你也读《楚辞》呀?」……

  他?摘云公子?不会吧?鱼澹然不禁对自己的际遇感到疑惑,但眼前这幅仕女图,的确是出自摘云公子的笔墨线条、摘云公子的风格韵味,还有摘云公子的印监、字迹。

  「砚茗轩?不是修竹寺前那间茶坊吗?今午后……姑娘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鱼澹然面对菱花镜儿,托著娇腮忘情地冥想,口中喃喃自语道。

  ***************

  鱼澹然身著一袭细丝罗裳,衣锦冠玉,纤腰修眸,貌舒态逸,婷婷宛若一株空谷幽兰,清雅、灵逸,而不沾惹半点尘俗习气。

  「鱼姑娘,蒙你赏光,在下白容膝备感荣幸。」

  白容膝见鱼家轿舆出现在砚茗轩前,连忙出来迎接,笑盈盈作揖道。

  「白公子,蒙你赠画,小女子鱼澹然受宠若惊,无功之禄,唯有当面铭谢。」鱼澹然雅雅地回礼道。

  「鱼姑娘,里面请。」

  鱼澹然、白容膝各自摒退左右,在砚茗轩中「品茗话诗书,因画聊笔墨」,言语颇为投机,谈得不亦乐乎。

  「白公子,关于你那幅《择书美人图》,澹然以为有诗尤佳。古人常言,诗以明志,敢请公子赐诗,澹然愿闻其详。」

  「鱼姑娘见笑了。姑娘可是当今圣上谕封的『咏絮才子』,怎会向在下讨诗来著?」

  「哦,看来公子对澹然还有几分了解嘛。」

  鱼澹然不禁讶异,从修竹寺前初见至今,才短短几日的工夫,这白容膝对自己似乎已有初步的认识。

  白容膝故作高深莫测相,一笑以置之。

  事实上,探听这位鱼尚书千金,名满京城的「咏絮才子」,并非什么难事,只须多用点心,在旧书摊、字画摊、修竹寺、士绅名流,公卿大夫之间,稍加留意问询,大名鼎鼎的闺阁才子鱼澹然,有谁不知,有谁不晓呢?

  正如鱼澹然对摘云公子的认知,还不都来自父执辈、宇画商、仕子名媛、闺中密友口中,一点一滴拼凑起来关于这位名扬天下才子画家的大致轮廓。

  「鱼姑娘,如果请你为拙作题字,你想题些什么?」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鱼澹然心有所感,不加思索道。

  「贴切、贴切,果是才女,名不虚传,一语道尽容膝近日来『寤寐求之』、『辗转反侧』之心境。」

  「白公子,你误会了,澹然从来只懂自己的感觉,怎能道出他人的心境呢?那是由於公子声名远播,一画难求,澹然所谓『伊』字,乃公子之画也。」

  鱼澹然、白容膝两人以文过招,文来文往,今日双方皆「文」逢对手、「文」遇知音,相互切磋颇感愉快且富成就感……

  ***************

  更深夜静,赵崇石尚和属下在书房里彻夜苦思,商量追回夜明珠等失物之大计。

  「启禀老爷,夜已三更,请老爷和各位大人歇息吧!追回宝物之事,天亮再议,身体要紧。」

  「好吧,好吧,今日至此,咱们散会,一切等天明再说。大家都累了,今晚请在府里暂歇一宿。」

  生性耿介的赵崇石,平日对部属爱护有加,不忍看大家累坏了,只好宣布解散,让大夥儿歇息去,而他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合上眼睛休息片刻。

  「老爷,该回房歇一歇了。」忠心老仆苦苦劝著主人。

  「老赵,你先下去吧,我在书房伏案而眠,这么晚了,不回房去,免得吵醒夫人。」

  赵崇石胡诌个理由,打发老仆走,因为他根本毫无睡意,他想—个人静下来看看书、想想谋略。

  「爹,您辛苦了,女儿帮您泡人参茶来,趁热喝了吧。」

  「婷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

  赵崇石官途不十分顺邃,家境也一直不太富裕,加上膝下无子,他今生最得意的是上天赐予他一个如此贴心、懂事,又聪慧过人的女儿。

  「爹,娉婷知道您心里苦,让女儿陪您说说话吧。」

  赵娉婷挽著父亲的手,父女俩伫立窗前,同望著天上皎洁的月儿发愁。

  「天一亮就是第六天了,追查失物的事,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怎不教人忧心忡忡呢?」

  「爹,吉人自有天相,您别太担心。」

  「婷儿,你知道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为父身受皇恩,蒙圣上器重,如今却疏于职守,有伤皇上识人之明……唉,生死事小,失职事大矣!」

  赵崇石一片赤诚,忠君爱国,乃读书人的典型。

  赵娉婷自幼受其父身教、言教的影响,亦有「以天下国家为己任,置个人死生於度外」的胸襟,她只恨生为女儿身,纵使饱读诗书,也无用武之地,不能为父亲分忧解劳。

  ***************

  隔天午后,七殿下朱瞻垣亲自过赵府,登门拜访。他本想前来了解一下追查失物的情形,探望赵崇石,顺便看看能否得见赵娉婷美娇女,一解相思之苦。

  「回禀七殿下,我家老爷出门办公去了,还没回来;夫人到庙里去,也不在家。」赵府看门家丁据实禀报。

  「那……没关系,我进去等,我有要紧的事,非得见你家老爷不可。」

  朱瞻垣心中打著他的如意算盘,假公济私道。

  家丁当然不敢把朱瞻垣挡在门外,只好请他进屋里奉茶。

  「好了,你们下去吧,我自个儿在此处等即可,不必拘礼。」

  朱瞻垣其实是塞翁之意,不在「茶」,摒退仆人之后,他便漫步到後院,试图在花团锦簇、丽宇连苑之中找出佳人香闺,这不是件易事,使他不得不埋怨,礼教之森严,深闺之难觅呀。

  闺中少妇愁多少 等闲待得红颜老

  忽见陌头杨柳棱 惹呀惹呀惹相思

  岸上潮水来又回 悔呀悔呀怨了谁

  谁毅夫婿千里觅封侯

  早当嫁予日日弄潮儿

  朱瞻垣隐隐听见琴音和歌声,他索性循声而行,终于在雨欣斋里望见一少女操琴而歌。

  悠扬的旋律,和著庭前杨柳依依,随风起伏,此情此景不禁令朱瞻垣想起「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等朱瞻垣再走近一看,那位天仙般的女子,果然下出所料,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好歌喉,好琴音,赵姑娘,在下朱瞻垣有礼了。」

  朱瞻垣忘情地站在一旁,痴痴地凝视著赵娉婷优雅的神情,举止,聆听赵娉婷的琴与歌,陶醉其中。

  「七……殿下,你……七殿下光临寒舍,臣女有失远迎,还请殿下别见怪。」

  赵娉婷一时之间太兴奋、太讶异了,几乎不晓得如何应对,她娇羞地低下头去,久久不敢正视朱瞻垣。

  「赵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

  朱瞻垣见赵娉婷含羞之状,不禁愈看心中愈是欢喜,这或许正是她和他表妹鱼澹然相异之处吧。鱼澹然的天真烂漫,赵娉婷的婉约典雅,他两者皆喜欢,但唯有后者能令他怦然心动。

  「七殿下,请。」

  朱瞻垣情不自禁地扶住赵娉婷的细肩,深情的目光直逼赵娉婷的娇颜,惹得赵娉婷羞涩不已,不知如何自处,索性把脸颊贴到他厚实的胸膛。

  「婷婷,等令尊的事情一过,我立刻禀明父皇,请父皇赐婚,我朱瞻垣今生非卿不娶。」

  「七殿下,我爹的事……」

  这些日子以来,赵娉婷只要想到那些失物始终下落不明,她就愁眉下层,郁郁寡欢。

  「别担心,赵大人是个好官,这点父皇心里明白,不会有事的,满朝文武都联名力保,只消赵大人追回失物,一切即能将功折罪。」

  朱瞻垣尽力安抚赵娉婷的担忧与愁绪,其实任谁都清楚,此番赵崇石若未能在十日之内追回遗失宝物,恐怕是难辞其咎。

  ***************

  鱼澹然祖父冥诞,鱼老夫人携孙女儿同往修竹寺,诵经礼佛以悼念鱼守仁之广魂。

  鱼老夫人正和寺中住持在前殿诵经超渡之时,鱼澹然索性到后院走走逛逛。

  「小姐,你看,那棵大树下有秋千耶。」

  「哇,太好了!走,绿儿,我们去荡秋千。」

  于是,鱼澹然活蹦乱眺地往秋千处奔去。

  「绿儿,高一点,高一点,再高一点……」

  鱼澹然可没那分雅致坐在秋千上慢慢摇,慢慢荡,她从小就喜欢荡得又高又快,整个人像即将凌空飞起似的,那种感觉多痛快啊!

  所以,鱼澹然不断地使唤绿儿替她摇秋千,让她荡得更高、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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