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娉婷后悔莫及,竭诚地向白容膝和鱼澹然致上最深的歉意。
「没……关系,娉婷姊姊……」
鱼澹然虚弱地望著赵娉婷,缓缓吐出几个字后,便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软绵绵倒回白容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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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阴暗的地牢底下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肚子愈来愈饿,身子愈来愈虚,鱼澹然醒来的次数愈来愈少,似乎死神渐渐逼近了……
为了维持体力,他们尽量避免言语交谈,光凭眼神交会,传递彼此内心的讯息。
赵娉婷饿得两眼发昏、浑身无力,依靠在朱瞻垣身上,两人颊贴颊,呼吸与心跳的律动相应和,谱成一曲共鸣的心灵乐章。
朱瞻垣轻轻取下身上的凤玉佩,体贴地系在赵娉婷的腰际。
赵娉婷第一次让男孩子碰触她的小蛮腰,羞涩、别扭地移动了一下身子,赧红著脸蛋低下头去。
朱瞻垣托起赵娉婷的下颚,温柔地啄了一下她的唇瓣,把她的桃腮惹得更加羞红……
两情缱绻,此时,生与死已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即使这样相拥至死,共赴黄泉,何尝不也是一场美丽的相约?
白容膝没有他们这般兴致,他眼见鱼澹然身中剧毒,呼吸渐弱,即将气绝身亡,一想到他必须先眼睁睁看著鱼澹然撒手人寰,然后自己再慢慢饥饿而死,他就惶恐不安,悲痛至极,因为他实在无法承担自己所爱的人将早一步远离人间。
鱼澹然再度清醒,微微睁开眼睛,她见白容膝脸上淌著两行泪珠,她知道那是为她而流的;勉强伸手去抚摸那张俊脸,她只想牢牢记住这一刻,奈何桥上长相忆,即使喝了孟婆汤也不会相离弃……
鱼澹然咳了一声,吐出一滩乌血,她自知生命已走到尽头,京城里的老祖母、父母、姑姑……一张张容颜在她眼前飘浮不定。恍惚之间,爷爷,是她爷爷来接她了!她即将凌空飞起,飘然远去……
「澹然,澹然……你要振作,你怎么忍心弃我而去呢?」
一阵眩然之际,白容膝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著,随即有人咬她的手指头,感觉一阵疼痛后,鱼澹然不觉又张开了眼,睁著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她提起力气,用指尖去沾地面上的血渍,在白容膝的白色衣袖上写下七个潦草凌乱的宇——
为谁流下潇湘去
写罢,鱼澹然便昏晕过去,不复苏醒……
白容膝紧搂著她冰冷的身子,数著她微乎其微的心跳,泪眼凝视著她曾经天真、活泼的脸庞,暗暗向上苍祈祷,期盼奇迹出现,自己钟爱的人儿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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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来了!」
赵娉婷和朱瞻垣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渐朝他们的方向定来,仿佛重见—线生机似的欣喜。
「七郎,我来救你们了!」
秦柔侠提著一篮食物出现在地牢的铁栏杆之外,她伸手至石壁一个凹陷处,摸索了半天,总算启动机关,破解了地牢的包围。
「柔侠,谢谢你救了我们……」
朱瞻垣由衷地向秦柔侠致谢,眼光之中尽是感激与感动,
「这位姑娘,快,快救救我的澹然呀!」白容膝疯狂地呐喊,向秦柔侠求助。
「公子,先别著急,这位姑娘还有三个时辰才会断气而死,我这儿刚弄到一颗解毒丸,来,快给她服下。」
此刻,秦柔侠宛若天上仙子的化身,她所吐露的每一个宇,对他们而言,皆如久旱之甘霖,黑暗中之一盏明灯,起死回生之一帖仙丹妙药。
「诸位公子,先吃点口粮充饥吧,待会儿再上落日楼去饱餐一顿,我方才已遗人备了些酒菜。」
「可曰正,澹然她……」
「没事的,她已服下解药,一个时辰後,毒性减弱,再找个大夫来瞧瞧,细心调养一阵子,便可以完全康复。」
「柔侠,我们是不是应该迅速离开此地?你哥他们……」
朱瞻垣狼吞唬咽,囫图吞枣之余,不忘了顾虑到他们最切身的安全问题。
「尽管放心,大哥,二哥他们护送一批重要镳物到清幽谷去了,局里只剩几个老仆和婢女,这会儿我才有机会得以溜进来解救你们。」
「重要镳物?清幽谷?」
柴毅忍不住把这件事和太阿宝剑等失物作一番联想。
「柴兄,走,咱们必须立即赶往清幽谷。」
朱瞻垣已经习惯在他处理公事时有柴毅陪伴,他早把柴毅当作自己的另一条胳膊,缺之不可。
「白公子,然妹交给你照顾了,我们先走一步。」
「对了,白兄,待你回到摘云山庄之时,可否差人至县衙,请柳知县派官兵前往支援?」朱瞻垣交代道。
「公事要紧,你们尽管忙吧,其余的事交给我去办,」
于是,朱瞻垣和柴毅匆匆离开,前去追捕秦—畴兄弟。
白容膝向秦柔侠致上无比的谢意后,抱起尚处于昏迷状态的鱼澹然,挥别了地牢,告辞了落日镳局,回到摘云山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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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云山庄之慕云馆里,家丁、丫鬟进进出出,人人神色匆匆,有的端热水,有的送毛巾,煎药、熬药、送药,忙得一屋子鸡飞狗跳。
「公子,柴夫人的药来了。」
「什么柴夫人?是鱼姑娘。传话下去,这位是京城吏部鱼尚书的千金,鱼澹然鱼姑娘,她与柴夫人没什么关系。」
白容膝急于为鱼澹然正名,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堂而皇之地照顾她、守候她。
「采菱,来,帮我扶住她,我要喂她喝药。」
白容膝小心翼翼地抱起鱼澹然,她整个人软绵绵的,根本坐不住,所以只好找采菱丫头帮忙了。
由于鱼澹然尚未苏醒,药汁实在喂下进去,白容膝才舀了一小口送进她口中,马上又从嘴角流了出来,真正咽下去的部分少之又少。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这个样子,连药都喝不下去……唉,真教人担心!」
「公子,奴婢倒有一个建议——以口哺药啊。」采菱慧黠地说。
「可是,这……行得通吗?」
「大夫不是说,鱼姑娘体内尚有余毒残留,若不能尽速服下此药,恐怕情况不是那么乐观。公子,攸关生死的事,由不得你迟疑呀。」采菱善解人意道。
于是,白容膝先将药汁含在口中,再嘴对嘴送进鱼澹然嘴里,一口一口强迫把药灌进她体内。
事后,白容膝只是静静地陪伴在鱼澹然身边,望著她惨白的容颜,往事历历浮出心底,细细回味,浑然陶醉……
此刻,白容膝已别无所求了,只要鱼澹然平安无事、健康如昔,只要他俩长相厮守、朝朝暮暮,他宁愿就此过一生,作一对令人称羡的神仙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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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垣和柴毅赶到清幽谷,朱瞻垣要柴毅留守路口,待会儿好接应官兵进行围剿。
而朱瞻垣循著小路走至谷底时,却意外撞见东厂首领安子业正与秦一畴在一旁交涉,他连忙躲至草丛后面,先看清楚他们玩啥花样,再作打算。
「安公公,您托的镳,草民已安全送抵,请您清点。」秦一畴唯唯诺诺道。
「免了,咱家信得过你,更信得过落日镳局在江湖上的威信。」
「只是……安公公,草民不得不提醒您,京城派来了一班官员追查,您自己得多加防范,别说这批宝贝保不住了,恐怕惹上杀身之祸呀。」
「秦总镳头,你的好意,咱家心领了,不过,你不必操这个心,咱家有这把太阿宝剑在手,马上就要称霸江湖,宰制群雄了,还怕他几只病猫不成。」
安子业一面把玩著手中的宝剑,一面志得意满、不可一世地说。
「您说的也是。想那个七殿下和柴状元,早已经被我囚禁起来,再饿个几天,阎王老爷不召见他们都很难喽。」秦一畴沾沾自喜,向安子业邀功道。
「是吗?秦一畴。」朱瞻垣心中气愤难平,从草丛中跳了出来。「安子业,你好大的胆子呀!仗著东厂的势力,四处欺压良民,剥削民脂民膏,我早注意你很久了,只是苦无机会办你,没想到你竟变本加厉,连外邦的贡品都敢动脑筋,还指望称霸江湖,凭你这般卑鄙小人也配!」
「朱瞻垣,别要嘴皮子了,有种的话,陪我过过招,看你能否有幸成为太阿宝剑下的第四十九条亡魂。如此一来,喂足了四十九个人的鲜血,我的太阿剑法就可以练成,哈哈哈……武林盟主之位,指日可待也。」
安子业露出一副奸邪,狡诈的面目,根本不把朱瞻垣放在眼里,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将他摆平,并置之于死地……
「好狂妄的口气,安于业,我很乐意领教一下你所谓的太阿剑法。」
朱瞻垣自认身手不凡,而官兵应该随时会到,使他更有恃无恐地和安子业对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