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女儿一辈子陪着您,可好?”宋雪脉娇滴滴地撒娇道。
哼,她老爹已经把她上头三个姐姐给成功地嫁掉了,难保她老爹不会突然有一天把脑筋动到她头上来。
所以她一定得想办法继续留下来,安安稳稳地当她的大小姐,才不要嫁人哩。
“这怎么可以?”宋原德宠溺地点了一下女儿凑上来的鼻头。
“你三个姐姐都已经嫁出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再者,俗话说的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爹当然得帮你找一户好人家,觅一个好夫婿,让你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这样一来,往后你才不会恨爹呀!”
“不要、不要,人家舍不得爹,人家不想嫁人嘛!”宋雪脉嘟起小嘴,不依地嚷着。
春花、夏荷、秋菊、冬梅等人,在一旁见到小姐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四人均是一脸承受不住地猛翻白眼。
状况严重点的秋菊甚至胃里一阵酸意涌起,差点当场恶心地吐了出来。
天哪,她们小姐怎么人前人后差那么多?
每每一碰见老爷,就是一副娇柔可人的乖乖女模样,可在人后不仅是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一拿起骰子就变成一副世故女赌徒的嘴脸,不仅赢光了他们的月俸,还逼他们一同演戏……
呜……这是什么小姐啊?
“我的宝贝小雪儿啊……”宋原德感动地差点流下老泪来,搂住女儿久久无法言语。
喔……爹抱得太紧了,害她差点不能呼吸……呼……
尽管如此,宋雪脉仍是善尽她为人子女的角色,非但没有推开父亲的意思,反而回搂住父亲,甚至硬是逼出几滴泪珠。
“爹……人家一想到要和您分开,整个心都摔疼了……”
“啊……雪儿呀……”宋原德一听,更不得了了,激动的搂得更紧了。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贴心,叫他如何能不疼爱呢?
况且这孩子最像他死去的妻子,看来她不仅在容貌上遗传了妻子的美丽,就连性格都遗传了妻子的贴心温柔。
“爹,人家舍不得您,别让雪儿离开您呀!若没有了您……您叫雪儿一个人怎么办呀!”
嗯,这倒是实话,若嫁了人,没了爹爹,她可不敢期望未来的夫家能够像爹爹一样这么纵容她,也没有像春花、夏荷、秋菊、冬梅这四个善体人意的贴身婢女可以让她解闷。
所以她情愿继续在家里当米虫,也不愿嫁人。
见父女俩一副正经历生离死别关头的模样,春花等四人胃里直冒酸泡,非得极力地控制住,才不至于发生当场呕吐的事件。
她们这位伟大的四小姐,演戏的功夫还真是了得,从小没送去戏棚子栽培,真是浪费了。
宋原德真是感动地无以复加,怀里搂着女儿,心里想着亡妻,一阵悲从中来,眼角竟泛湿了。
“呜……女儿呀……”
“阿爹呀……爹……”
“女儿呀……我的雪儿宝贝呀……”
“爹……呜……我亲爱的爹爹呀……”
“呜……呜……”
“啊……啊……”
春花四人见状,已是不胜负荷,青筋早已爆起,额际隐隐犯疼,胃里一阵翻绞,四人动作如出一辙地连忙转头,以手巾捂着快呕出来的小嘴。
“爹,女儿舍不得爹,您要嫁,就嫁妹妹好了……”
“雪儿呀,爹答……”
突然间,匡地一声,宋原德与女儿的真情演出才不得不中断。
“什么声音?”宋原德一副如大梦初醒般,放开了怀里的女儿。
宋雪脉忙拉着父亲,泛着薄雾的双眸着急地望着父亲,急道:“爹,您方才是要答应女儿了,是不?”
“呃?”宋原德有些迷惑地望着女儿。
宋雪脉见父亲似有反悔之意,心里更急了。
“爹,您方才说了‘答’呀,然后呢?”
“等等。”宋原德站起身来,眼角恰巧瞥见女婢秋菊的脚似乎正暗中将什么东西推入床底。
“秋菊,你脚在抖什么?”
被点到名的秋菊吓了一大跳,连忙反驳道:“没什么、没什么……嘿嘿……有蚊子,脚痒……对……脚痒……”
二话不说,他立刻踱了过去。
见状,众人均是一惊。
“老爷!”春花四人齐声惊呼道。
“爹!”宋雪脉也是一声惊呼。
“全给我滚开!”
宋原德一把推开秋菊,掀起床襟下摆,赫然瞥见里头一应俱全的赌具。
“宋、雪、脉!”一声如雷般的大喝声,贯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呜,惨了!
宋雪脉恨不得当场昏过去,可惜平时保养有加,身子硬朗得很,不是随便说昏就可以昏。
“这是什么?”宋原德从床底下翻出方才聚赌用的碗。
“这……呃……”
宋雪脉灵光一现,立刻随口编了个理由。
“爹,那是我昨天吃面的碗,一定是婢女们偷懒,忘记收了,待会我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忘朝惹事的秋菊瞪去一眼。
宋原德由碗里再拿出一颗骰子,心灰意冷地瞪着女儿。
“你吃面,难道面里头配的是骰子?”
“呃……”
“混帐,真是太混帐了!”宋原德怒喝一声。“阿林!”
“是,老爷!”阿林抖着声音,忙上前应道。
“给我跪下!”
“啊……”阿林颤抖着双膝跪地。
“原来你的大嗓门就是专门给四小姐通风报信用的?”宋原德怒道。
暴风雨正在自己头颅上方,阿林年纪还小,哪懂什么“患难见真情”的真谛?心里一骇怕,就全抖出来了。
“呜……老爷,您别怪小的,都是四小姐逼小的。”
“什么!?”宋原德一听,更是怒不可遏。
春花等人见状,立刻聪明地评估出老爷和四小姐双方的情势,毫无姐妹情分地往一边倒去。
四人噗通跪下,个个哭天喊地,齐声道:“老爷,您要替我们作主啊,都是小姐逼我们的!”
“春花、夏荷、秋菊、冬梅,你们……”遭受众叛亲离的宋雪脉心脏无力地后退一步。
“雪脉!”宋原德怒喝一声。
“爹……”
“跪下!”
宋雪脉柳眉紧蹙,一脸为难。“真、真要跪?”
这死春花、死阿林……居然敢连同大伙一起背叛她,看她待会怎么整治这几个死奴才。
宋原德狠狠瞪去一眼,宋雪脉立即跪下。
“来人啊,给我拿家法来!”
“啊?”众人一听又是一愣。
“爹?您……您要打我?”宋雪脉表情夸张地搞着胸口,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老爷……”秋菊本想替主子解围,但未出口的话全在老爷愤怒的瞪视下给咽下去。
宋原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食指颤抖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儿。
“你、你、你简直是气死我了,胡闹、真是太胡闹了!”
“爹……”宋雪脉见父亲这样生气,也快急哭了。
“咳咳……”猛地一口气提不上来,宋原德咳得上气接不了下气。
“爹,您别打雪儿,雪儿什么事都依您……呜……”她可不想挨打,可怜了她如花似玉的小屁股。
闻言,宋原德原本高张的怒火登时消了大半,瞠大了眼瞅着女儿。
“你、你刚说什么来着?”
“爹,您别生气……别打雪儿,雪儿什么事都依您。”宋雪脉一脸可怜兮兮地跪地求饶。
“好、好。”一听,宋原德嘴角立刻扯起一抹奸笑。
宋雪脉在瞥见爹脸上浮起的那抹奸诈笑容后,心头抖地一凛,不祥的预感倏地袭上心头。
于是她立刻改变了主意,牙根一咬,赶紧道:“爹,都是雪儿的错,您罚女儿吧……”
唉……事到如今,就算是家法伺候,她也只有乖乖承受的份了。
“算了,不用拿家法了。”宋原德重重地叹了口气,手一挥,无奈道。
“呃?”众人一听,皆是不可思议地互望着彼此。
“雪儿,你听着。”宋原德一脸严肃。
“雪儿在。”正在心里庆幸自己好运道的宋雪脉,心喜地答了一声。
“方才有户人家来提亲,爹原本只是答应考虑对方的提议,但是爹现在已经决定,七日后就将你给嫁出去。”
“啊!?”
一阵青天霹雳,震得宋雪脉瞠目结舌,忘了答话。
“你趁这段时间快些准备,听见了没有?”
跪在一旁的小林推推仍处在惊愕中的四小姐,宋雪脉这才回过神来。
“爹,您真要把女儿嫁掉?”
“爹刚说过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可是,爹,您方才不是答应要让女儿永远陪在您身边?”
“哼!”宋原德责备地瞪去一眼。
“你还有脸说?陪在我身边作啥?来气死我?真不晓得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净生些奇怪的女儿。”
“可爹,您答应了雪儿,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您方才不是说了‘答’?答应的答?”
“你听错了,我是说‘打’,打死你的打,被我在床底下搜到这些东西,没打死你,你就该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