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小姐?”小圆真是为天真的多儿捏了一把冷汗,王的脸色已经够难看了,而她似乎还浑然不觉。
意识到小圆的骇意,多儿转首将小脸埋在虎的颈肩处,甜甜地埋怨道:“你别凶小圆嘛。”
从来不曾与任何人如此亲近的虎,头一偏,稍稍与她拉开了距离。
“你究竟下不下来?”
这句话他一路上不管是怒声威胁、或是冷声命令,已经说过无数次了,然而她就像牛皮糖般赖在他的身上。
他一路上原本心想,她的脚受了伤,于是才勉强自己将她给带了回来,但这小家伙却像上了瘾似的,回到了屋里也不肯下来。
就算他试着将她给放下,但她那双手就像是藤蔓一般,紧紧缠着他的颈子。
以他的力气要推开她,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一见到她那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他不知怎地就是狠不下心来。
这一路上,他可没忽略了众人讶异的脸色,这让他十分地不舒服!
“没见多儿脚受了伤,还不下去备药?”虎沉声命令,俊冷的眸光像剑般,扫过早吓得只剩半条命的小圆。
“是、是。”小圆如获大赦般退出房外。
差走了小圆,虎持着挂在他身上的多儿踱到了床边,将她给摔到床褥上。“你好好在这待着,等丫环来给你上药。”
“不要!”多儿一意识到虎要走,立即倾身拉住他一处衣角,小脸一古脑地埋入他的胸怀间。当她扑进自己的怀里时,他的心头似被什么大大地撞了一下,但急于离开的他,并不曾细究那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放开!”深吸了口气,他沉声命令道。
“不要。”多儿耍赖地紧紧拥着他,小脸有着一抹天真的执着。
“够了,放手!” 抬手攫住她那搂着自己的手臂。
但多儿忽地自他的怀里仰头望他,两道柳眉紧蹙,水漾的眸里泛着委屈的晶光。
他的心底忽地一凛,捉住她的那只手无来由地泛麻,无法使出半点力气推开她。
多儿声音哽咽地软声求道:“不要走嘛,我喜欢你抱着人家。”
她好不容易找着了他,这时说什么她也不肯让他离开。
他没发现,异样的情绪横介在他向来孤寂的心怀,一股浓浓的被需要感竟奇异地软化了他心底某处的冰墙。
从未有过的情绪令他心慌,而一向不对外人表达内心真实情绪的他,面对眼前的她,只有将自己的脸色沉得更冷。
他可没忘了方才抱她回房时,众人那异样的眼神,他心里一恼,忽地加大手劲推开她。
虽然心里清楚好不容易脑袋稍稍清楚的她,怎么能了解众多的繁文褥节,但她的天真却着实令他恼火,别人都怕她,为什么独独她不畏他那冷俊的面孔?
多儿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眼前这名长得实在好看极了的哥哥,心里为他方才推开她而伤心不已。
“你真是太放肆了!”他恼道,俊脸如千年寒冰,明知和她说这些无异是对牛弹琴,但他实在不习惯有人像她这般黏着自己。
“唔,放‘四’?”她一脸委屈地道,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打转,心里疑惑的不得了。
虎不知她误会了,只是一径地冷眼瞪着她,心里为她的依赖而复杂不已。
他还跟她 嗦些什么?为什么还不走?
但一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他不知怎地就是无法立刻撇下她。
多儿委屈地皱皱秀鼻,模样天真又有些憨气地板起手指头,皱着眉头认真地数这:“一…… 二……三……四……”
虎还不清楚她的意图,多儿忽地仰起一张困惑不已的小脸,“这个‘四’要怎么‘放’啊?”
虎一听,简直是啼笑皆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她,只是一径地以某种奇怪的眼光睨着她。
迎上虎那两道视线,多儿只觉心口一紧,心上顿时漾满淡淡的受伤感觉。
多儿沉下眸子,长睫眨呀眨地,豆大的泪珠已蓄满眼眶,她只觉胸口好酸、好疼……
见她一脸伤心,虎沉了眸子,心头有一刻紧缩,似打算说些什么,但唇才一张开,却什么都说不出。
就在多儿伤心的低下头时,见着了自己身上那沾满泥泞的衣服,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打算将身上的脏污拍去。
不知怎地,这动作令她心生一股熟悉的感觉,好似记忆中曾经有人常常这样替她拍掉身上的污垢。
她皱起眉,脑海中滑过数段不连续的画面,但脑筋单纯的她却不曾细想什么,只觉头有点痛。
“多儿的衣服脏了……”
看看你,又调皮了,娘替你换衣……
不知怎地,她心底一阵心酸委屈,泪滴儿自主地滑落脸庞。
虎不知她的心思,只当她是因他的厉声而伤心,心底忽生一股愧意。
“呜……”多儿嘤嘤啜泣了起来,她不懂,为什么那个有着好听声音的妇人,常常在她的脑袋里出现,而且每次她都觉得好伤心、好伤心……
妇人的脸像团迷雾,她不懂,也不了解,那……究竟是什么?
虎轻轻地叹口气,望着她不停抹泪的动作,心头一软,遂在她身边低下身子,还未言语,多儿那小小的身子便已一古脑地扑进他的怀里。
“呜……”她皱着眉任泪水滑落,泪滴很快地湿了虎的衣襟。
“别哭了!”他板起脸,以命令的语气道。
从来没有安慰过人的经验,他不知道自己该将手摆在哪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呜!呜……”多儿依旧低声啜泣着,一双小手紧紧拉着 虎胸前的衣服。
“别哭了!”见她的眼泪似乎没有收势的迹象,虎的脸色更沉了,望着自己胸前被她哭湿一片的衣襟,他不禁纳闷她的眼泪怎么这么多?
“呜……多儿头疼……”她小小的鼻子可怜兮兮地歙动了两下,随着脑海里的画面不停地转换、跳跃,她的头越来越疼。
一听她说不舒服,虎莫名地心慌了下,他这才想到她一身湿泞的衣服还未换下,怕是着了凉。
“头疼怎么不早说?”虎一听,立即伸出一手搭上她的额头,这才发现她似乎真着了凉,额头烫得很。
他的话虽像是责备,但他自己没也发现到那话里隐藏的关怀之意。
“来人、来人!”喜虎高声嚷来奴婢。
“王,奴婢在。”三名在门外听候差遣的宫娥们立即应声进门。
“快去请大夫。” 虎皱着眉,不耐地扬手,没发现自己一颗心此刻全悬在多儿的身上。
“是。”
“等等。” 虎喊住了正要退出房外的宫娥们。
“王有何吩咐?”
虎深吸了口气,望着多儿那张因发烧而潮红的脸蛋,眸色不禁转沉了,沉吟了片刻,他道:“不必请大夫了,去把襄崎找来。”
天知道要找襄崎来替她看病,他有多不愿意,谁知那家伙又会趁机拿什么莫名其妙的眼神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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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襄崎自从一进门,便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睨着虎,瞧得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待襄崎替多儿扎针、下药之后,多儿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虎一刻也持不下,瞪了襄崎一眼之后,二话不说便举步往房外走去。
襄崎也未多言,只是向一脸忧容的小圆交代了几项该注意的事之后,便跟着虎的身后离去。绕过回廊,行经花园,虎发现襄崎正跟在自己身后,不想面对他,于是他脚跟一转,往一处凉亭迈去,襄崎也跟进了凉亭。
“你究竟想怎么样?”虎气恼地瞪住他。
襄崎耸耸肩,不把他沉得像阎王的脸色当一回事,神色自在地回道:“没什么,赏花罢了。”
“想赏花就滚一旁去,这花园大得很,别老是跟着我。”虎字字如针,一点都不给襄崎留情面。襄崎啧了一声,取出腰间摺扇撑开摇了两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摇摇头后道:“难道王不问问在下,多儿小姐的病况?”
襄崎一语击中 虎心坎,他是极想开口问问襄崎,但襄崎那双似是将他给看透的表情,硬是让他问不出口,几番思量下,他仍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但表面上, 虎仍是故作不在乎,“要说就说,少在那打哑谜。”
襄崎了然地睨了他一眼,收起摺扇后,撩起下摆,长腿一跨,潇洒地往虎踱了一步。
他眯了眼,嘴角扬起一抹淡淡弧度,故意道:“看来咱们王对多儿小姐的病况没什么兴趣,是我太过一厢情愿,以为王总会想问我这做下人的一两句,在下才会如此厚颜无耻地紧跟在王身后。”说罢,他大大叹了一声,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既然如此,请容小的告退,不打 扰王了。”
“站住!”虎冷声命令道,两道视线像是两把利剑般直直射向襄崎那张始终锁着淡笑的脸。
“王还有吩咐?”襄崎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但心里早将他面恶心善的个性给摸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