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杀了她,还杀了他的骨血……
不,从今以此,他不再敬洛福晋为额娘,她……只是一个仇人!
羽儿一听到德隶进宫,马不停蹄地进花园寻找,希望他再同她讲讲塞外风光的故事。
远远地,她就见到他那严峻的恐怖脸孔,但别人怕他,她羽儿可不怕他,她存心想同他闹上一闹,于是偷偷地,趁他专心冥思之际,用力一扯,抢走了他手上紧握的黄巾。
德隶猛一回神,喊道:“公主,把东西还给我。”
“叫我羽儿,才还给你。”羽儿在离他不远处,俏皮地朝他做了鬼脸,还不时挑衅地扬扬手上的黄巾。
德隶忙不迭地追了过去。“羽儿,把东西还给我……”
“不给、不给……呵呵……来追我啊……”羽儿忘情地跑着,叫着,直到撞上一堵人墙。“喔,好疼……啊?是皇阿玛?”“又胡闹了?”皇上宠溺地拍拍女儿的肩头。
“没啊,只是和德隶玩玩罢了,也不晓得这黄巾有什么古怪,他宝贝得很,人家只是好奇,想看看罢了。”羽儿淘气地吐吐舌,耍赖道。
“喔?”皇上扬高一道眉,手里接过羽儿递来的黄巾,翻开一看,里头绣了一对鸳鸯在柳树下自在地悠游,绣图下方还另绣了……
柳下鸳鸯双依搂。
心头孤魂单相思
皇上猛地一震,瞬地抬头,惊叫道:“柳心?”
他认得这幅图,更识得这首词,那是二十年前他微服出巡时,在民间所邂逅的一名美丽女子。
德隶恰巧追到。“皇上吉祥。”
“德隶,这黄巾是你的?”
德隶点点头,又摇摇头,心觉奇怪,为何皇上似乎认得此物?
“说清楚!”
“禀皇上,此巾并非臣之物,臣只是……代为保管。”
“那么拥有此黄巾之人呢?”
“是一名年轻姑娘,今年年方十九,名唤雪妍。”德隶嘴里逸出雪妍的名字,心里像是让热油浇过般烧痛难受。
“年轻姑娘?”皇上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答案。
但……十九岁?恰巧是他离开柳心之后的年岁,这意味着什么?这名叫雪妍的姑娘……会不会是柳心之女?
皇上心头猛地一震,难道……会是他和柳心的骨肉?
“这名姑娘现在何方?”
德隶深吸口气,面容难掩哀戚,许久后才淡淡道:“回皇上,雪妍……恐怕……已不在人世。”德隶沉痛地闭起眼。
“什么?”皇上一僵,身形微微晃了晃,身旁的太监立刻上前扶持。
皇上重重地叹了口气,两眼茫茫地望向天际。
“皇阿玛?”羽儿吓了一跳,忙问道:“皇阿玛,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御医……”
皇上挥挥手,再次叹了一声。“不用了,这多年心结,请御医也无用。”
“皇上?”德隶试探性地小心问道:“难道您认得此物?”
皇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低哑。“看看这首词上的头一字,绣此诗的人便唤柳心。”
“柳心不就是……”德隶语气停顿,小心地观察龙颜。
皇上大方地承认。“没错,正是朕二十年前微服出巡时,在民间所钟情的一名平民汉女。”
“那么雪妍极可能是柳心之女,那么不就很可能也是……”德隶一听,心里大惊,不敢贸然将心里的猜测说出口。
皇上掩不住凄色。“柳心啊柳心……是朕对不起你……”“等等,别急。”玄祈的身影蓦地出现在御花园里。
众人的眼光均飘向他,玄祈先朝皇上行了君臣之礼,才面露笑容道:“欲寻美丽的雪花,当往山上寻去。”
羽儿皱着眉,不解地道:“这大热天的,哪来的雪花?”
“玄祈,你当真?”德隶一听,像是有人突然在他的身体里灌进了强大的力量,令他精神一振。
皇上一听,精神也随之一振,“快,快去,快去把这姑娘带回……”
玄祈潇洒地甩了下抽,朝众人自信地一笑。“那就随我来吧。”
第十章
德隶回京的那日,让雪妍心里冲击很大,她不眠不休地想了几日,心想,或许这是天意。
连着一个月来,她数次想见贝勒爷一面,但终究无法如愿。
她无法堂而皇之地进入洛王府,而贝勒爷听说时常持在宫里,陪伴皇上与十一格格,她更是无缘见到他。
那十一格格的确和贝勒爷十分匹配,而她只是一名汉人孤女,天差地别的身份,或许她真该如阿菜嫂所劝,不要再强求。
爱他,或许放手才是最好的决定。
心情老是静不下来,她一如往常来到了静心寺,住持大师法净也一如往常,和蔼地接待了她。
“阿弥陀佛,住持师父。”雪妍恭敬地朝法净行礼。
“呵呵,是你呀,雪妍,起来吧。”
雪妍摇着头,恭敬诚恳地说:“师父,雪妍有一事相求。”
“说吧。”
“求师父成全雪妍,雪妍希望能遁入空门,了却一切烦恼。”
法净稍稍皱了下眉,扶起了雪妍,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雪妍又道:“师父,求您成全雪妍吧,这事雪妍和您提了一个月了,您都没答应,求您替雪妍剃度。”
法净面容和蔼地朝她一笑,轻轻地攫起雪妍白细的素手,安慰地拍了两下。“孩子,你别急,你真认为你准备好了?可以看破红尘了?”
雪妍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
红尘往事太多不堪,像她如此轻贱的人生,她已经疲累了,无法拉近与心上人的距离,甚至让他知晓她的存在,她整颗心都碎了。
更何况,他即将迎娶皇女,如今大权在握,两人之间的差距更大了。
法挣望着雪妍凄苦的容颜,慈爱地道:“佛门不是避难所,你心中孤苦,才想遁入佛门,这两年来你心中情缘未了,这一点贫尼不是看不出来,这样又如何能四大皆空呢?”
“但是,师父,世事茫茫,雪妍累了……真的累了……”一想起德隶贝勒,雪妍鼻头酸楚,心头沉郁凝窒。
回想她这一生,贫贱哀戚,能够幸运地拥有一段贝勒爷的关爱,那也足够了……或许……她真不该强求……
迎台一别之后,她曾想过许多方法求见贝勒爷一面,但始终未能如愿,一颗心已被折磨地满是伤痕,如今,她不想再试,只想解脱。
雪妍深吸口气,一想到那抹令她心心念念的颀长身影,不禁心头酸楚,愁思染上她的眉睫,深瞳里掩不住那凄凉神色。她哑着嗓子道:“师父,所谓佛渡有缘人,雪妍心中所牵挂的人即将成亲,何况雪妍本就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眷恋的了,求佛祖收容雪妍,让雪妍疲惫的心有一块净土可供休憩。”
“喔?是吗?”法净笑望着那名冷着脸朝两人走来的男子。直到男子昂藏的身躯挡住了大片夕阳余光,雪妍才怔怔地回头,但背光的他令人看不清面容,她只能眯着眼望着他。“是谁告诉你,我要成亲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含着复杂的情绪。
这声音……这声音……
雪妍全身血液像是停止流动般,她不敢置信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那名令她朝思暮想了两年的他……
“你……你……你……贝……”她全身发颤,激动地无法言语。
“雪妍……”德隶内心澎湃激动,不敢相信眼前一身素服的她,竟是让他心里悬念了许久的人儿。
雪妍脸色倏地发白,双眼圆瞠地望着眼前这一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雪妍……真的是你!”德隶嗓音低沉瘠哑,悲切地令人动容。
“贝……贝勒爷……”顿了许久,待激狂的情绪平复些许,雪妍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涩声喃道。
“雪妍,我找得你好苦……”德隶大步一迈,朝她踱近一步,对她深切的渴望正要化成行动时,没想到她却先一步地逃离。
“不……”
雪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只觉心口剧烈地跳动,似要从嘴里跳出来似的,她一路狂奔,奔出了尼姑庵,激动地喘着大气,但她仍不敢停下,心头慌乱成一团。
“雪妍……”他在她身后大喊。
德隶快步地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转入了林间,他才追上她,一把由她身后抱住,两人重心顿失,双双跌在枯叶上。
“不……不……放开我……”雪妍叫嚷,泪水迷 了双眼。
“为什么要跑?”他紧紧地按住她,将她制伏在身下,燃着烈火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我……我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慌、好慌……下一刻双腿便自有意识地逃离。
她好害怕,好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影,刹那间便要消散。
“看着我!”他腾出一手,攫住她小巧的下颚,逼迫她与自己相望。
再次将她搂入怀中,他内心激动地无法言喻,他头一次尝到了失去的感觉,就算在沙场上与敌人拼命,生死之际也没有此刻失而复得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