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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管事的靳老爷日子过得根本闷得很,而靳家唯一的女儿又已嫁出去,老伴也早就不在人世,他整天不是闲在府内,就是到友人家作客;看着老友含饴弄孙的幸福情景,令他是既羡慕又嫉妒。

  一想到自己唯一的独子都已二十有二却仍未娶亲,他便召告所有扬州城内的富贵人家,只要是未出嫁且秀外慧中的好姑娘,都可托媒说亲,只要他看得喜欢,那他儿子靳袁皓便下聘迎娶。

  自靳老爷开了金口后,说亲的媒婆天天往靳府跑,几乎快将靳府的门槛踏平。之所以会有如此情景,除了因为靳袁皓生得一表人材,有着良好的修养外,还加上只要能与锦绣庄园攀上一丁点关系,便一生不愁吃穿。

  靳袁皓虽不想杵逆他老人家的意思,但也不愿自己的亲事如此草率了结,故亦曾暗中阻拦,但由于靳老爷抱孙心切,所以不管他如何从中作梗仍是无济于事。

  靳老爷物色了各家小姐后,挑上了上官家的千金上官芙蓉。上官芙蓉没有一般千金小姐的骄气,反而是温柔婉约、兰心慧质,令靳老爷愈看愈喜欢;上官家所开设的镖局与靳家本就有生意上的往来,加上又是世交好友,两家的孩子从小就一起长大,所以靳老爷想来个亲上加亲。

  靳袁皓碍于双方的交情,不好扯破父亲的颜面,只有勉强答应。成亲后的他并没有因此而冷落上官芙蓉,反倒夫唱妇随地一起管理锦绣庄园内的大小事务,上官芙蓉更从未对府中上上下下疾言厉色地指使过。经过长期相处之后,两人日久生情,感情之好令靳老爷十分高兴。

  不久后传出上官芙蓉怀了靳家子嗣的佳音,但因为上官芙蓉体虚,靳袁皓便命令她留在府中休养身子,好生下白胖胖的孩子了却父亲的心愿。然而,或许是一切太过顺遂、幸福而遭天妒,上官芙蓉在一次到庙里上香时被一群玩耍的孩童撞倒而跌了一跤,腹中的胎儿因此夭折,倍受打击的上官芙蓉因此抑郁而终。

  靳袁皓才刚办完爱妻的丧礼,接着又发出靳老爷辞世的柬帖。坚强的他,从未在人前露出失意的一面,他为慈父办了一场隆重肃穆的丧礼;曾受过靳老爷福荫的人无一不前来吊唁,整过扬州因为靳府的丧事而笼罩着一股哀伤的气息。

  经过这件事后,靳袁皓便搬迁至锦绣庄园内,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靳府总管福伯明白他是不愿触景伤情,也就随他的意。此后靳府奴仆间私下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在府中谈及老爷与少夫人的事,以免少爷难过,这件悲剧也就在众人刻意遗忘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淡化。

  天伦梦断使得靳袁皓的性情变得易怒且冷酷无情,不再对外在事物付出真心,但靳家的相关事业却更加蓬勃发展,不仅锦绣庄园的织品西传,重要的沟渠干道也全数为靳家所收并。

  从事发开始便一直陪伴在靳袁皓身边的上官晋,也就是上官芙蓉的双胞胎哥哥,因为出于担心,除了接掌自家所开设的镖局外,也顺便替靳袁皓管理船务;明是帮忙,实则是为了帮他走出阴霾,但他努力多年却一直没有成效,无力之余,也只能在一旁协助他。

  丧妻之痛已令靳袁皓哀恸不已,上官晋却偏偏死跟着他,让他感到十分无奈。每当看到上官晋那张脸他就不能克制地想起上官芙蓉,使他无法忘却一切。

  两人就在这样抱着不同心思的情况下,相安无事地度过好些年。

  **********

  千辛万苦地避开敌人的耳目,从遥远的东北来到扬州的楚楚,带着魏立谨一路寻来,所听到的几乎都是锦绣庄园的善行,她这才明白夫人要她投靠的竟是如此的富贵人家;与魏家的家业相比毫不逊色,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小少爷能在如此好的环境下长大,她不禁放宽了心,但随即想起小少爷才七岁就要背负如此血债,不免悲从中来。

  “小少爷,就快到了,咱们先在这树荫下歇一会儿。”她放下不轻的包袱后,柔声问道:“少爷要不要喝点水呢?”

  魏立谨抬起小脸,看了看楚楚,皱起小鼻子,不高兴地说:“楚楚姐姐,一路上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多遍了,我不要再听见你叫我少爷,你不是我的奴仆,娘也曾说过要我们当姐弟的,你都忘了吗?”他不太高兴地席地而坐。

  没忘,她从没忘记,夫人的恩情她永生难忘。之所以会一再地谨守礼数,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夫人的仇恨未报呀。她从未违背过夫人的话,可是这种血海深仇,就算得上刀山下油锅,她也绝对要找到凶手替夫人报仇,要不然她真的会愧对良心。

  魏立谨见她一脸哀恸,明白她又想起爹和娘的事,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他看着往来的路人中,有个人拿起水袋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那种动作很豪放,一想起娘吩咐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他不自觉地学起那个行人的动作,或许是太过急促,而被呛得直咳嗽。

  听到阵阵的咳嗽声,楚楚才回过神,急忙轻抚他的背,“喝水怎么喝得那么急呢?瞧,呛着很不舒服吧!”

  被她这么一说,魏立谨小脸顿时红透,不好意思的道:“这样喝才像大人嘛!”

  楚楚一听又更加难过,魏立谨看她脸色一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赶紧转移话题。

  “楚楚姐姐,等一下我们要去的锦绣庄园很漂亮吗?有没有好玩的呢?”

  “当然呀!少爷的舅舅家一定很漂亮,也一定有很多很好玩的东西哟!”楚楚知悉他想逗她开心的想法,也就顺他的意接口回答。

  魏立谨听她又喊他少爷,虽然只是一个称谓,但他就是觉得刺耳,那太生疏了。

  他别有用心地堆起一脸的笑意,“楚楚姐姐,我们来勾勾小指起约立誓好不好?”

  “好啊,你想约定什么呢?”她展开笑颜地问。

  “你先答应我,若没有遵守约定的话,就得替对方做一件事,而且不能忤逆、不能有意见。”魏立谨一脸奸诈地说明条件。

  楚楚见他一脸古怪,心中隐约有了某种认知,但为了不坏他的兴致,她仍是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

  魏立谨人小鬼大,算准了她绝对会顺他的意,高兴地说:“那好,从今以后你不能喊我少爷,其余的都可以;而我呢,除了叫你姐姐以外,其余的都不能喊。”

  “好,那我不再喊你少爷,我喊你小猪。”她玩性一起,逗着他道。

  “不行,不能叫我小猪!我那么可爱聪明,根本不像猪呀!”他不依地赖皮道。

  “是你自己说除了少爷以外其余的都可以,现在是你反悔了哟!何况小猪也很可爱呀!”楚楚依然逗着他。

  “但是它又不聪明。”他嘟嚎着道,“不管啦,就小猪和一些难听的都不可以啦!”魏立谨心急地叫道。

  “好啦,楚楚姐姐是跟你闹着玩的。”她捏了捏他的小脸,“那从今以后,我就像夫人一样喊你小谨,你说好不好呢?”

  “嗯,就这么说定!来,我们来打手印,谁都不许反悔。”他们一大一小地相互击掌勾小指。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姐姐啦,以后谁敢欺负你,我绝不饶他。”他诚挚地道。

  楚楚听他这么说,不禁心疼,以他这般年幼,不该是如此地早熟,奈何造化弄人,一切的一切,竟是如此无奈。她强打起精神,牵起他的小手,拿起包袱,“小谨,咱们走吧,一起找你舅舅去。”

  “嗯,楚楚姐姐。”呵,这声小谨多让人舒服哩!

  **********

  靳家财气大名号又响,因此靳府并不难找,但楚楚一路问来,却隐隐约约地察觉出他们的怪异,这让她倍感好奇。这扬州城内的老百姓,不都说靳老爷和他的儿子靳袁皓是大善人吗?那为何当她问靳府在哪儿时,人们会有这般的反应呢?

  算了,或许是她想太多,反正也到了靳府,先敲门再说。

  楚楚敲了敲门,却一直没人回应。

  魏立谨狐疑地问:“楚楚姐姐,舅舅家应该是这儿没错吧?”

  她面带疑色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会没人应门呢?不会是没有人在吧?”

  “应该不会才是,我再敲敲看好了。”楚楚心里有一丝的紧张,大老远从东北寻人至此,靳府的人应该不会迁居吧!

  她颤抖着手,再次敲了敲门,没多久后,门缓缓而开,一个老伯走了出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太久没人来访,我还以为听错了呢,原来是真的有人敲门,请问你们到靳府有事吗?”福伯一脸歉意地道。

  楚楚与魏立谨两人一听见“靳府”两字,不禁如释重负地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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