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孤雁终于鼓起最大的勇气,对着上官翎张开双臂,等着她的来归。
近乎在同时,上官翎抛开所有的迟疑不安,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扑进他的怀中。
相拥的味道,一如最初,没变,丝毫未变。
“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孤雁的笑声有深情也有苦涩。
“我也是!”她难以自禁地在他的拥抱中钻动,想要更真实的感觉出他的真实存在。
“过得好吗?”
“不好,不好!”她撒娇地说。
“我也不好捱。”他把她略微推开,好端详她。
“不对,不对,孤雁你快走。”上官翎蓦然心惊地推开他,“洛阳对你还是危险之境,你还是洛阳知府下令追捕的逃犯。”
“我也在找一个逃犯。”他圈住她的双臂,不让她挣脱。
“谁?”她一头雾水。
“你,上官翎,自从三个月前逃离我的身边,就没再见过。”
上官翎先是愣得傻笑,后却气急败坏地跺脚说:“这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不想我?”他一把勾住她的颈项,把她拉近自己。
“我想你……”她突然情难自禁地捶他说:“你明知道我想你,还这么久才来找人家……”他伸手拭去她说来就来,扑簌簌落下的泪水,怜惜地说:“我不是来了?”
“害我等了这么久,”她根本存心蛮横,不想讲理,尽情埋怨着,“再也不理你了!”
“喂,你既要我来,为什么一见我又叫我快走?”他故意逗她,寻她语病。
“你……”她佯怒别过身子,心里头却狂喜万分,完全沉浸在和他重逢的喜悦中。
“我来带你走。”
“这可是我家。”
“在江南还有另一个家。”他走至她的面前,迎着她的目光,“只等你点头。”
“我不去!”她拿乔,“说过不想理你。”
他仿佛被她的绝情话语吓到了,静默了半晌,竟没再说什么,掉头就走。
这下,她可急了,情急之下拉住他说:“你不是说,我不跟,你也掳我跟去吗?”
他这才露齿一笑,紧搂她的小蛮腰说:“这可是你说的。”
“放开我!”她说得极轻。
“有没有我娘的消息?”他没松手,问着。
上官翎当下把瑶郡主告诉她的惊人事实一一转述。
“这倒怪了!”孤雁十分狐疑地说:“依照常理,洛阳王爷应该恨我娘入骨才对。”
“如果你想见大娘,我们可以利用采访瑶郡主的名义。”上官翎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到时候再当面向大娘问个清楚。”
“也只好如此了,”孤雁突发谬论地说:“我也不求什么,只希望你天天像今天这个样子。:
“今天这个样子?”上官翎这时才赫然醒觉自己身着女装,而且还是窄袖束腰低胸的性感服饰,难怪她老觉得孤雁的一双眸子不够安分,有点邪恶。
“好不好?”
“好啊!”上官翎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头,“如果你一辈子都穿丫环的服饰。”
“我扮女人像不像?”孤雁有感而发地叹了口气,“上官家真难混进,我迫不得己,只好出此下策,才能见你一面。”
“扮女人很委屈是不是?”上官翎可怜兮兮地说:“那你还要我当女人?”
“因为你是我今生唯一要的女人。”
“是吗?”
她直觉想说他骗她,但内心里,她却想被骗。
是不是因为她变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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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瑶郡主的名义,上官翎带着丫环“小雁”,明正言顺地进了洛阳王府,在东厢房见到阔别数月的大娘。大娘换了一袭贵妇人的衣饰和妆扮,差点教上官翎和孤雁认不出来了。
不知怎么的,大娘的眉宇之中多了一分威严和尊贵。
她见着孤雁时碓是大喜过望,母子俩携手长谈,但大娘始终不肯吐露她和洛阳王爷的关系,也无意和他们一同离开洛阳,只叫孤雁带着上官翎先走。
等待时机成熟,她自然就会离开洛阳王府,到江南和他们会合,一家团圆。
但大娘也指出上官翎和孤雁故意逃避的事实,他们逃得过上官家吗?
辞了大娘,出了洛阳王府,孤雁虽已改扮女装,但为避人耳目起见,他们还是直接回返上官家,没在沿途耽搁游赏。
虽然孤雁没说,但上官翎也看得出来,孤雁在和大娘面谈过后,整个人都沉默寡言,闷闷不乐起来。
她自然明白,孤雁是在为她和他的未来担心,她知道,她爹接纳孤雁的可能是微乎其微。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跟孤雁走。
但她爹和兄长也不会因此善罢干休,她和孤雁即使隐姓埋名也不能过安稳的日子,恐怕得东奔西窜,才能逃出上官家的追踪。他们将被迫过着流浪天涯的生活。
其实,她并不在意,她只要能有他在身边就足够了,她很想把这种想法痛痛快快地告诉孤雁,可是孤雁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倒教她无法开口。
所以,她只是把头轻依在他的肩膀之上。
“我从小就失去父亲,过着飘泊无依的生活,一直盼望能在某一个地方落脚,过着安定的日子,和心爱的女人生几个孩子……”孤雁突然喃喃自语起来。
上官翎却浑身一颤,许久才回过神来,鼓起勇气问说:“孤雁,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孤雁一脸诧异,冒出笑意说:“说什么傻话?”
“带走我就等于和整个上官家结下梁子。”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傻瓜,我是怕你吃苦……”孤雁有些自暴自弃起来,“我只是一个飞贼……”
她伸手掩住了他的唇,真情流露地说:“千万不要抛下我……”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的一颗心悬在他的身上,他若抛下了她,远离了她,她不知道一个人能不能活?
“看来你比我还怕!”他伸手拥她入怀。
“我才不是怕!”她嘴硬地玩弄着手中的名册。
“你手里拿着什么?”
“我爹和我娘各自送来一份名册,我爹替我挑了十五个世家子弟,我娘挑了十六个名门闺秀,要我选一个做为成亲的对象。”
“你挑了谁?”孤雁半开玩笑的抢过她手中的名册翻开观看,发现上官翎自己在名单中加了孤雁这个名字,还特地用朱笔圈选起来。
“等我们远走高飞再把名册还给爹娘。”上官翎有些难为情地说:“我至少得让他们知道我的抉择。”
“我值得你这样对我吗?”
“如果你答应当女人,让我当男人。”上官翎佯出这就值得考虑的神色。
“你这傻瓜。”他灿笑着,拧了她的鼻头。
“翎弟,我们可以进来吗?”
说巧不巧,她的三个嫂嫂竟同时前来探望她。吓得相拥而坐的孤雁和上官翎立刻倏地分开,上官翎前去应门,而孤雁则必恭必敬地站在一旁。
“翎弟,你在忙些什么?”
“在选成亲对象。”她脱口而出。
“真的,快说,挑中了谁?”解语好奇地想翻名册。
上官翎自然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慌乱地抢回名册,有意带开话题说:“众位嫂子一道同来,有什么事吗?”
“翎弟,你看看我们的发式好不好看?”三嫂李翠屏含笑指了指头上的云鬓。
上官翎惊讶地说:“嫂嫂,你们的发式怎么变了!”
“你不知道?”大嫂柳儿兴高采烈地说:“这是长安目前最流行的胡人头,长安名媛千金趋之若骛。好不容易,那个最会梳头的师傅来到洛阳,我们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请她上门替我们梳理梳理。”
“你要不要试试?”解语促狭地望了上官翎一眼。
上官翎望着嫂嫂头上玲珑有致的发髻,不可讳言的,抨然心动,很想试试,但转念一想,那可是女人家的发式。
她梳了成何体统?
“试试看,不试你会后悔。”柳儿却不容上官翎置喙,把她强押至铜镜前梳头。“师傅明天就要回长安,”李翠屏加油添醋地说:“这次不试,大概就没机会了。”
“师傅,有劳了!”解语更是兴致勃勃地把师傅请了过来。
上官翎在铜镜中望见孤雁在暗自窃笑,一时竟难为情起来,满脸通红地说:“我不梳,我不梳!”
她正想起身时,肩膀就被三个嫂嫂合力按下,解语更是不经过她的同意,一把解开了上官翎的马尾,让她的长发如瀑布一般飞散披下。
“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头发。”阅“头”无数的师傅好像也惊艳于上官翎的天生丽质。
“真的吗?”上官翎倒是被捧得很高兴。
“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你梳一头最美的发式。”师傅拍着胸膊打包票。
“翎弟,就是嘛……”
她的三个嫂子更在一旁不遗余力地鼓吹怂恿,甚至带点强迫意味地赶鸭子上架。
师傅的身手极为利落迅速,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帮上官翎梳了一头风华绝代的发式,衬得她出众的鹅蛋脸更加倾国倾城,明艳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