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上官翱心不在焉地读着“孙子兵法”,他的心不再澄静如昔,他的脑里尽是宛露的影子和柳树精的声音,“孙子兵法”只是掩人耳目的虚招数。
“爷,你不安寝?”一夜里,宛露揉着眼问了他好几次。
他要她先睡,别站着等,她不肯,站在书桌旁伺候着,默默地不置汪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看她是非等自己安歇不可,便说:“宛露,铺床去!”
他不舍地强看她昏昏欲睡的双眼陪他耗着。
向来,小厮不是睡在他房,就是在主人房里打个地铺,但在上官翱的坚持下,宛露睡在床铺内边,上官翱躺在外边。
宛露在经过傍晚的惊吓后,很快就沉沉入睡。
上官翱却依旧难以入眠,他总觉得身后有个他触手可及的温热身躯。
有空时,他得教她骑马。
因为他再也无法信任自己向来深信不移的自制力。
他更不想变成柯建豪,让宛露像江邦般憎恶他。
上官翱一行十几人,马不停蹄,日夜不分地赶路着,这是因为在杭州有千里之遥,而且在事成之后,上官翱还得赶回洛阳和凌家千金成亲。
一路上,除非马累了,否则他们便不休息,有进错过市集,就夜宿破庙或是野外。
宛露也不嚷苦,虽然她的状况最多,纤纤弱质不太能承受长途奔波,但她总是咬牙撑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凑巧,每当她忍受到极限时,上官翱便会下令休息。
但她还是明显感觉到上官翱对她的态度变得很冷淡,不再主动和她谈天说地,常扔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有几次想问他怎么了,但女问不出口,心想没有小厮能问主人为什么的。
又过了好几天,他们在傍晚来到一间破庙,上官翱决定夜宿这里,江邦带了几个随从大略地整理庙内,铺好床位,另几位随从猎了些野味回来,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抛掉手中难以下咽的干粮。
“宛露!”
“爷?”宛露由垂头丧气而笑逐颜开,她有点想哭的感觉。
她以为上官翱一生一世都不会理她了。
她那喜形于外的俏模样让上官翱呆了半晌,傻瓜,不理会她,他自己也不好过。
“来,跟我来!”他向她招手,露了个能安慰人的笑容。
“骑马?”她睁大一双眼望着上官翱。
“仔细听诀窍,我教你!”上官翱点点头。
如果他再和宛露共乘一骑,不是他逼疯自己,就是他做伤害宛露的事。
他愈压抑那莫名的情愫,情感就愈激烈地反弹着,他已经不下千万次的想过,如果宛露是个女红妆该有多好。
他推宛露上了追风,自己则跨上跃月的背。
“宛露,看着马,不是看着我!”上官翱第一次流露出严峻的语气:“我一定要你学会。”
“爷,我……”她一脸俱色。
上官翱知道跃月的野性让她仍心有余悸,可是,除了摆出冷面孔外,他别无他法。
“追风和跃月不同,你不用怕!”明明是在关心她,他却不允许声音流露出一丝感情。
“嗯!”她点了点头,手脚依旧冰冷僵凝,不时向他投以求救的眼神。
上官翱故意回避,狠下心来轻夹马肚,一边让跃月缓步闲踱,一边拉着追风的缰绳,使其缓慢跟上。
“宛露,挺直腰,看着你的马,不要看着我。”他回她以冷冽的眼光,逼使她收回眼光。
“爷,我……”她根本无法将心思留在马上。
“注意,我松手了!”他为求成效,不得不下贴猛药。
自己再同情她,就是间接害了她。
“很好,用我教你的方法把追风停下来!”
“什么?”她恍如大梦初醒,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驾驭权已回到自己手中。
“宛露,把追风停下来!”他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直觉伸手去拉缰绳,用力过猛,自己反被追风给飞摔了出去,在她尖声求救时,上官翱从马上跃进下接住她跌落的身躯,两人相拥滚到草堆。
“你为什么不肯照我的话好好做?”上官翱一开口就劈头大骂:“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她不知道,刚才他多怕自己没能及时接着她。
“爷不要我了!”她哭哭啼啼地说。
“不准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粗鲁地拭去她的泪水,她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爷,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只要你把马骑好!”他翻起上半身,想让她和自己一同站起。
宛露却撒娇似的扑到他怀里痛哭:“爷不要讨厌宛露,好不好?”
他再度无法伸手推开她,抚着她的头喃喃说:“我当然不讨厌你,傻瓜。”
“真的?”她抬起一双楚楚动人的明眸,唇微微启着。
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热情,翻身把她压制于自己的身下。
“你?”她天真地望向他,闪过些微的畏色。
“我做了什么?”上官翱松开了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子,拨出佩刀向空中乱砍乱挥。
宛露吓得呆立原地,直到上官翱精疲力竭,把刀插在地上,抚着胸口喘气。
“宛露?”
“爷?”
“没把骑马学会之前,不准回来见我?”上官翱冷冷地说。
在暮色中,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章
又过了十天,他们的日夜奔波终于有了报偿,他们比预计中的日数早了二天到了苏州。
宛露已如上官翱所愿,马术虽不精熟,上马,下马,前进,停下已都能控制自如。
她能上路的隔天,上官翱就在市集替她买下一匹浑身体白的小牝马。宛露很喜欢这匹马,也就不再抱怨必须自己驾驭的事。
上官翱见她和小牝马亲热娇笑的快乐身影,剽悍矫捷的脸上总是多了分柔情。
他们一路上受尽了上官翱舅舅的特别礼遇,一路上只要夜宿客店,所有的服务一应俱全,睡的是锦枕缎被,吃的是山珍海味,而且不用他们花费一文。
上官翱出身豪门,自己不会对这些款待别眼相看,但碍于舅舅的情分,一到苏州就令江邦去办大礼,率领众人前往“载云山庄”
“翱儿拜见舅舅!”上官翱施了大礼。
“好,好!”柯诗维笑得合不拢嘴:“你果然没辜负舅舅的一番心意!”
“翱儿沿途有劳舅舅费心了!”上官翱客套地说。
“小事一桩,只是为甥儿做些举手之劳罢了!”他舅舅笑眯了眼:“倒是你日夜跋涉,风尘仆仆,一定得在载云山庄多住几天。”
“多谢舅舅!”上官翱打算临走前再行坚辞。
“翱哥哥!”娇滴滴的声音从帘后响起。
人未到,声先到,一个娉婷窈窕的红色纤影从帘后走了出来,只是那微微一抬头,便令人惊艳她的绝代风华,她有一张明艳绝伦的脸蛋。
宛露向来自自卑于自己的容貌,此时更觉自己和眼前的美人有天壤之别,云泥之殊!
“翱哥哥不认得我了吗?”红衣丽人满脸堆欢地走向上官翱,走路的风情好看极了,可以说步步生莲。
“你是霜表妹?”上官翱纳闷地说:“你不是才过及笄之年吗?”
“翱哥哥,你几年没来看人家了?”柯建霜娇睨了他一眼,颇有哀伤之情。
“霜妹妹,你生得真好,连我都不认了!”上官翱把她当妹妹一般哄着。
“翱哥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柯建霜伸出白嫩的柔荑半强迫半哀求地拉起上官翱。
“可是,我还有话和舅舅聊……”
“回头再聊!”柯建霜不由分说就把上官翱拉往后堂,向父亲使了眼色:“爹,表哥借我一下。”
柯诗维摇头笑说:“这丫头,愈大愈不懂规矩。”
他转头吩咐仆人,把江邦和随从带下去安顿好。
“宛露,来啦!”江邦轻摇了她:“霜小妹娇横得很,少爷一时之间恐怕难以脱身。”
“他们感情很好吗?”宛露神情不对地问。
“谁晓得?爷从来不和我谈他的女人。”江邦耸耸肩,把陷入怔忡的她拉走。
“江邦!”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
“柯……表少爷!”江邦又惊又恨。
“三年不见,你愈生愈俊了。”柯建豪喜上眉梢,一脸淫笑:“我对你实在难以忘情。”
说着说着,伸手想搂江邦,江邦不是傻瓜,自然闪身避开,让柯建豪扑了个空。
柯建豪正待发怒,抬起一双怒眼时,恰好把眼光投注在宛露的身上,看得他心痒难忍,只差没流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别怕,别怕!”柯建豪不断搓手,佯装善。
宛露一溜烟躲在江邦的背后。
“江邦,别在这里碍事,滚远一点。”柯建豪已经变了兴趣,毕竟,宛露比江邦更加俊俏,水灵地像能淌出水般。
“表少爷,他是我们的小厮,不是你的爱妾。”
“小厮?这好办,我去向我那表哥讨人,上次他说舍不得和他一同长大的你。这次是个小厮,他总没话说了吧!把人交出来,小宝贝,我会好好疼你的。”
“表少爷,你先去和我们爷商量,他答应了,我江邦绝不罗唆。”江邦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