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的是,可馨的英文却一把罩。
后来楚楚便发现可馨对古文有恐惧症,只要是有文言文的文章,她只消望一眼便昏昏欲睡,更别提记得其中的含意了。怎么会有这种怪人?可馨那时那么无辜地望向楚楚,楚楚默了半晌,才笑说:“一个天才,总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缺憾!”
幸运的是,教育部发明了一个什么“推荐甄试”,可馨和楚楚都幸运地过了第一关的国、数、英、自然科和社会科的综合考验。
说起来也怪,这一年的国文特别简单,阅读测验竟只有三道古文阅读测验,自然科和数学科又特别难,就读第一类组的可馨,就靠著自然组的这两科高分超过最低标准。
经过面试,两人就更加得心应手了,双双如愿进了T大外文系。
她们在四月底就得知自己已是大学生了,两人兴奋地不得了,一人各兼了四个家教,在同班同学读得焦头烂额时,优闲的领著一小时六百元的家教费。
楚楚教英文,可馨教数学,若家长要求,还兼教物理。”
两人正有意合开家教班时,没想到T大开学了。
楚楚的貌美,一进T大就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楚楚的美是那种让人很难忽视,只要见过一次,就会被她的美貌所折服。这并不是说,楚楚长得不耐看,相反的,正如可馨说的,她是得天之幸,不管在白天、在黑夜、在生气,在笑,都是那么好看、那么吸引人。
可馨的美可就收敛得多,她不能让人在一刹那间惊艳,但每见她一次,就觉得她好像变个人似的,越来越美。
就在不久前,某前行政院长的孙子表态要追楚楚,成了轰动T大的才子佳人大新闻。
到底情况进展得如何?
可馨猛然回过神,逼问楚楚。
楚楚只耸耸肩说:“吹了!”
可馨睁大眼,不敢置信地说:“怎么可能?他写给你的情书多得可以送给早餐点的老板包油条,送给你的花多得可以开花店……”
“还不是死丘辰!”
“丘辰,他又出来搅局?”可馨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不知道丘辰又变出什么把戏?
“他邀我和他合唱一首歌!”楚楚叹口气。
“丘辰?”可馨望著楚楚的眼神,随即知道自己错了,那个“他”是指前行政院长的孙子:“什么时候?”
“上次大家去唱KTV时!”
“你假装喉咙不舒服不就成了!”可馨知道楚楚也是一个“天才”,必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缺憾”的典型。
楚楚的声音很美,唱起歌可就……
惊天地而泣鬼神,草木含悲,风云变色。
“我也这样推托,可是……”楚楚气得跺脚。
“丘辰出现了?”
“他总是不让我好过,像个幽灵般,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包厢,彷佛和每个人都熟稔地不得了!”
“没有人——除了你!”可馨微微做了修正,“会不喜欢丘辰的!”
“反正他是我最讨厌的人!”楚楚咬著下唇。
“丘辰跟吹了有什么关系?”
“他那天突然拿出一块录音带,说是新歌要给大家听,结果放出来竟是我的声音!”
“你在唱歌?”可馨狐疑道:“你录歌送给丘辰?”
“怎么可能,那是国中那一次期末音乐考好不好?我和他抽到一组,真倒楣,没想到他竟把我练习的录音保留起来!”
“考时你唱的不错,不过也可能是丘辰声音太大刚好盖掉你的声音,我记得你还多次力争不想和丘辰同一组呢!”
“你就只会替他说话!”楚楚翘起嘴委屈说。
“丘辰以前对你真的很好!”
“才怪,他只爱看我出丑!只爱取笑我!”
“只有你这么觉得,我是旁观者清,有时你也太不知珍惜!”
“我没有!”楚楚赌气,倔强地说著,心裹却忍不住想起……
“楚楚,好高兴,竟然和你抽到同一组!”
很多年前,楚楚虽想自欺也没能忘记,丘辰兴高采烈地对她这样高声喊著,当著全班的面,害楚楚窘得连颈子都发红了,楚楚当时只顾著害羞,这些细节是可馨事后补充的。
丘辰之后又借口要练习合唱,半强迫地要楚楚去他家练习,楚楚抱著绝不开口的决心,一个劲地沉默。丘辰也不迫她,只是献宝似的,把他的一些压箱宝都拿了出来;他从小到大的奖状、奖杯,国小参加棒球队的制服,跆拳道的黑带,甚至连襁褓时代得的最佳健康宝宝奖的照片也搬了出来。
楚楚只是顺口夸了他小时候长得好可爱,他就乐得搔脸捉耳,不像他平日在校田径场上沉稳的模样。
“楚楚,我还会拉小提琴喔!”
曲子楚楚忘了,只知道好优美,丘辰的神情彷佛在一刹那间变成另一个人,他黝黑得发亮的脸上,有一种自信的神气,楚楚知道自己那时的脸一定很红,因为她心里正偷偷地发现到,丘辰长得很好看。
在这之前,楚楚没好好地看过丘辰。
“我还会弹钢琴喔!”
“你弹的是什么?”楚楚只觉听起来很活泼,不像那些所谓的大师作品,优美得令人昏昏欲睡。
“爵士。老师说我进步很快,可以试著自己谱曲了!”他意兴遄飞。
“你真厉害!”楚楚有些自卑地说著。
“你不喜欢啊?”丘辰蓦然歇了琴音。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以为你会喜欢!”丘辰一跃而起,有些负气地大力合上琴盖。
但他并不是那种爱闹别扭的男孩子,他随即抛却不悦,打破沉默,笑说:“我们来练习唱歌好不好?”
楚楚没说话,丘辰当她答应了,把课本递到她手心里,说:“如果你没意见,就这首歌好吗?数四拍后开始!”
丘辰唱了,唱得很尽兴,直到重复了第二遍时,才发现楚楚根本没跟上,有些不知所措地搔耳。
“是不是我拍子数错了?我们再重来一次好吗?”丘辰以为是自己错了。
可是楚楚还是始终不肯开口,她知道自己这样太差劲太懦弱,可是她就是不要在丘辰面前唱歌,死也不要。
为了知道或不知道的什么。
“你是不是口渴了?”丘辰拍著自己的脸颊,仿佛是自己怠慢了楚楚,然后一溜烟不见踪影。
楚楚看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才小心翼翼地低头哼著丘辰唱的那首歌,丘辰唱得很好听,诠释得很有味道,使楚楚听著听著,也忍不住跟著哼了起来。
唱歌该是件很快乐的事,楚楚在一刻仿佛有所开悟,敢放胆地开口唱了。
“楚楚,你要喝什么?”
丘辰从天而降似的,神出鬼没地,霍地一声就突然出现在楚楚的面前。
各式各样的饮料抱满怀。
楚楚却像活见鬼似的,满脸通红地尖叫出声,课本本能地顺手飞出,砸向丘辰。
楚楚有一种无法自容的羞愧,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不能自己地以手遮脸。
“楚楚?”丘辰抛了手中的饮料,伸手拦截了空中的课本,不枉他小学当了两年的投手,反应灵敏如旧。
楚楚恨不得此刻最好有劫匪嚣张地登堂入室,劫持丘辰扬长而去,这并不是不可能,丘辰家是地方首富,听说他小时候曾被绑架过,靠著自己的机警才免于歹徒的毒手。
她自觉没脸再见丘辰了,她竟让他听见自己唱歌。
“楚楚!”他一再坚决地唤她。
楚楚依旧呆立原地不动。
丘辰跨步向她迈去,停在她的眼前,丘辰今天才发现,楚楚好娇小,她的个头大概只及自己的肩膀高,发丝有著她身上特有的澹香。
又脸红了,好一阵子,丘辰以为楚楚很强悍精明,后来才知道,她好容易害羞,对于日常琐事更是迷糊地不得了。
“楚楚,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再见。”楚楚虽不再以手覆面,却依然无法释怀。
“你这样走,我可要笑你了!”
“反正你早在偷笑了!”楚楚咬著下唇。
“绝对没有!”他发誓。
“反正我要回家!”楚楚想往前走,却发现丘辰像座山般,挡了自己的去路。
他什么时候长成那么高大?楚楚平日不是有意骄傲,只是有个仰视睨人的习惯,一七五公分的身高,看在她的眼里,还称不上高。
丘辰此时此刻却像座喜马拉雅山,不是她可以轻易攀过。
“我不会让你走的!”丘辰决绝地说著。
“你让我回家,我不练了!”楚楚情急,不得已只好伸手推他,想给自己找点空隙好逃。
他却轻轻地拉著她,说:“让我来帮你!”
他不让她置喙,不让她挣脱。
他把一句的歌词分句唱,每唱一句,就用眼神压迫楚楚。一种莫名的情怀,令楚楚乖乖地跟著唱了。
丘辰自始至终都没流露出不耐烦或讥讽的神色,只是殷勤地教著、修正著。楚楚起先心里还有疙瘩,等望著丘辰的眉宇好一段时间,便也自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