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她想起了小姐还在生死关头徘徊,她得尽快回古府啊!
刚刚她的心思全摆在落腮胡的身上,现在落腮胡的事解决了,她才惊觉自己是在陌生人的怀抱中。
「谢谢你救了我……不过,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年轻公子笑了笑,丝毫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妳的脚扭伤了,尽量别动。」
「别动?」喜儿着急的喊,「我有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去办,就算我的脚会因此而废,一辈子不能走路都没有关系。你快放我下来啦!」
「喔?」年轻公子似乎被她的坚毅吓到,忍不住好奇问道:「是什么事那么重要?」
「我没时间跟你说了,你先放我下来啦!」此时,喜儿的「庄重」指数迅速下降,她觉得自己真倒楣,走了一个落腮胡大汉,却又来了一个不安好心的黄鼠狼。
「好吧,既然妳这么坚持,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年轻公子的话让喜儿怔了下。
舍命陪君子?什么跟什么啊?
没等喜儿开口问,年轻公子接下来的行为就解决了她的疑惑。
「走吧。」年轻公子抱着她直往前方走。
喜儿惊喊:「你放我下来啦!」
街上这么多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
「救人救到底,为了避免妳一辈子不良于行,倒不如让我带妳去妳想去的地方。」纵使旁人指指点点,但年轻公子一点也不为所动,更是显现他的坚持。
喜儿哭丧着脸,心中不断大叹着:今日真是一个诸事不宜的大凶之日啊!
第三章
纵使烈焰当头,但身为下人的他们仍然尽心的洒扫屋内外,一点也不敢轻忽。
他们之所以这么努力辛勤,除了尽本分外,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古家主子待人和善,每有困难,古老爷均会给予协助,半点儿也没有主子盛气凌人的模样。由这一点,他们便心甘情愿的为古府劳心劳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小姐好。」两、三名仆人见了雪娃,纷纷向她问好。
「嘘……」雪娃将食指放于唇上示意着。
她朝管家走来,压低声量的向他打招呼,「古伯,我回来了。」
古福吃惊喊着:「小姐,妳怎么会在这儿?」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怎么一点儿都不知情?
雪娃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声一点!你想害我被爹骂?」
「小姐,妳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还穿著男子的衣裳?出去时有没有带着小火、小净?」
「我和喜儿只是到街上买些东西而已。」雪娃简略地回答他的问题,「喜儿回来了吗?」
要不是得向古福套消息,她才不会笨到从前门进府!
古福大惊小怪的程度和古老爷差不多,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出去喝酒打架,恐怕他会当场吓晕过去。
「我没瞧见喜儿。倒是现在客人来访,老爷正在大厅招待人家,小姐,记得待会儿绕道而行,别惊扰了老爷。」
雪娃知道古福是提醒她,别笨得到古老爷面前闲晃,否则以她目前这副装扮,怕是有一顿骂好挨了。
「谢谢古伯。」雪娃甜甜的笑容让膝下无一男半女的古福打从心底喜爱这个随和的小姐。如果他有女儿,肯定也是这么可爱!
古福没瞧见喜儿,那她该不会是从后门进府的?可是这不合道理啊,她是回来搬救兵的,理当从大门进入才对……
雪娃愈想愈不对,但她还是决定先回竹园看看。
「古伯,那我先进去了。」她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的迤逦而行。
众人看她这副模样,全都笑开了。又不是偷儿,回自己的家何必这样?
☆☆☆
雪娃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竹园,但是她却在大厅门外看到厅上坐着两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是刚刚在醉意酒楼遇上的那两名男子!他们该不会是来跟古老爷打小报告的吧?她就知道他们救她肯定是为了讨赏。可是她又没说自己的身分,他们怎又知道她住在这里?为了解他们来古府的真正目的,雪娃只好躲在门外偷听。
「听古福说,两位有要事找老夫?」古岳台细细打量面前这两位一表人才的公子。
白清儒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小的刻板,「古老爷,这是我爹托我带给你的。」
古岳台初看到这块刻板时,脸上即露出欣喜的表情,他颤抖的接过。
「你……是白兄的儿子?」岁月刻画的脸上有着因激动而出现的红润气色。
清儒稍稍作揖回道:「白清儒在此见过古世伯。」
「你爹身体还硬朗吗?现在他在哪儿?这么多年怎么不来看我呢?」他不顾眼眶中的湿热,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而且还不敢置信的牵起白清儒的手。
清儒不动声色,轻轻挪开他的手。
古岳台不好意思的摸摸胡子,他是逾矩了。
可是白威是他寻找多年的拜把兄弟,当初若不是白威伸出援手,他现在早成一堆枯骨。在恩情、手足之情重重包围下,逾矩倒是正常的事。
「托您的福,我爹的身子硬朗得很。现在他老人家就住在白沙镇,原本他想亲自来的,可是生意上的事一时走不开,还望世伯谅解。」
「没关系,知道他一切安好就行了,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古岳台欣慰的说。这时,他回想起清儒说的话,捕捉到一个名字──「白沙镇」。
他试探的问:「位于白沙镇,有个以木材买卖为业的北方富豪,好象也姓白……」
位于温州永嘉县的白沙镇树林茂密,木材质地良好,是各地所依赖的木材产地。如此一大片浑然天成的树林,当地百姓营生的方式仍是各自砍柴到街上贩卖,暂且不论漫天开价之混乱,许多樵夫在砍伐之后,并未注意土质休壤之重要,一旦河水决堤,百姓的性命便宛如蝼蚁般。
数年前,有个姓白的外地人以独特的眼光,当机立断买下整片山林,在有计画的开采、有规画的栽植之下,白家庄俨然成为全国木材输出的巨擘。
民间有云:「皇朝之贵,乃天命所遗,天命者,数尽则已矣;白庄之富,乃知山木自寇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生财有道者,行之百年,不坠之位尚可定矣。」
「白家庄是我爹一手建立的,在木材输送方面的确带给各地百姓莫大方便。但民间流传的乡语未免有些夸大,小小的白家庄,何能与皇朝并列!」清儒不卑不亢的说着。
从商的目的莫过于赚钱,既然白家庄赚了钱,而百姓也买到自己所需的用品,这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他从不以为白家庄有什么了不得之处,但众人为什么这么推崇白家庄?真令人匪夷所思!
古岳台眼中尽是赞赏。应对适宜,真不愧是白威的后嗣!
另外,他全身散发的刚强之气与白威如出一辙,但他似乎又比白威多了一股冷静的气息。
事实上,白家庄若单纯只是富裕之家,名声自不会如此响亮。而白家庄之所以威名满天下,有绝大部分原因是源于庄主的独生子,也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的外表自然如表面字义般,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但他向来与喜、怒、哀、乐、爱、恶、欲等七种人生而有之的情感无缘,脸上有的表情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与外界无交集的神色好象天塌下来都不干他的事,尤其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无情,旁人读不出他的心思,所以更显得深邃、令人害怕。
虽说他的外表是如此冷漠,但他却也是人人敬佩的侠客,只要江湖上出现无恶不作、辣手摧花者,他一定会亲自逮捕,交予县衙大人发落。
打量了一会儿,古岳台想到他的身分,他的事迹……直觉让他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贤侄来这儿……莫非是……」他不敢往下说,怕一语成谶。
「是,正如世伯心底所想的那样。」白清儒肯定了他不敢说出口的不安。他原本就不打算隐瞒此番来汤村镇的目的。「近来江湖上出现一名大盗,相信世伯早已有所耳闻。」
「你是说那名使用毒针的蒙面大盗!」他担忧的低语,「他跑到汤村镇来了……」
「我与寒弟从通州、镇江府、江阴军、嘉定一路追赶到这儿,此大盗不似一般有勇无谋的武夫,他擅毒、擅易容,曾与我交手数次,武功并不在我之下。」
古岳台瞧见站在世侄身旁的杨绍寒。「原来这位就是杨绍寒公子,也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笑修罗。」
绍寒满脸温雅的笑容,作揖道:「晚辈杨绍寒,见过古老爷。」
他的笑容正好与白清儒的冷傲成强烈对比。缘分真是奇怪,明明就是两个不同个性的人,竟会结成同生共死的好友,古岳台不禁在心中想着。
清儒将话题又兜了回来,他有条不紊地分析着:「汤村镇是富庶之区,士宦贵族、商贾富绅尽在此处,我想,蒙面大盗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