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慑于杜临风深情的告白,湘漓脸上竟流下两道清泪,她不想这样,展楼和他在她的生命中所占的意义不同,一个是她用尽心神去爱的人,一个是关怀呵护她至深的兄长,为什么她不能两者都保有,她太贪心了吗?
临风哥单薄的身形,每每让她心生愧疚,她不是不知道他对她的情深,只是在这感情的世界里,她的心给了人,便不能再生出第二颗心给他。
我只把你当成我尊敬的兄长。湘漓在纸上缓缓地写出心底话,濡湿的泪珠在纸上迅速晕开。
“‘兄长?’哈,那莫展楼呢,你也当他是‘兄长’吗?”残酷的两个字将他满腔的热念给浇熄了,伤人的话不禁脱口而出。
湘漓梨花带雨,仿佛悲切地将他的情意化为泪水一一还给他。
对不起,对不起……
“对……”声音竟然从湘漓口中脱口而出。
“湘漓,你……你会说话了,你刚刚说了一个‘对’字,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再多说个字好吗?”大夫毕竟是大夫,她能说话的事实,竟然比自己的情伤还要震撼他。
杜临风转念一想,湘漓和莫展楼自小就情意深切,自己何苦要悬在两人中间呢?至少两个人幸福比一个人快乐好多了。
她脸上仍挂着泪滴,为了不让他失望,她尝试地开口,奈何都只是一个个的单音在回荡。
“别哭,如果我的深情让你如此为难,那你就当我从未说过,忘了它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让你再度说话,我可得好好向展楼炫耀,我是第一个听到你声音的人。”杜临风已恢复了平日的轻逸。
湘漓动容地上前拥抱住杜临风,她此生无以回饱,她实在欠他太多了,温馨的、愧疚的、安慰的、祝福的种种情绪,都在这一抱中,释然了。
突然间,一声惊讶的女声,让他们倏然分开,另一位侍女呆楞地看着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将手中的茶盘放在桌子上后,落荒而逃。
“湘漓,我先走了,有空我会多来这儿走动,希望展楼回来之前,我们可以让他有个惊喜。”他希望在展楼回来之前,湘漓能开口说话,这将是他对他们的最大贺礼。
湘漓微微一笑,搭在门上的手轻轻挥动,用感谢的心情送走杜临风。
瓶儿躲在墙角边,偷偷观望,想从杜临风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却只看到一片坦然,刚才杜大夫真的和小姐抱在一块吗?看杜大夫的神情没什么不同,应该没什么吧!瓶儿心中猜疑不定。
湘漓的思绪千回百转,她真能在展楼哥回来前说话吗?如果真能说话,她有好多好多话想亲口告诉他呢!想到这儿,湘漓的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抹甜甜的笑颜。
小姐的笑颜好美,莫怪两个男人都为她迷醉,这笑是为谁呢?是因为杜大夫?抑或少爷?瓶儿不敢继续探究,只怕会发现让人不堪的事实。
第三章
萧瑟中,一行浩浩荡荡的马车,迎着月色,驶向过云山庄,车辙行过的痕迹深陷,可见车上承载了不少的重量,许多轻功了得的黑衣护卫隐藏在车阵四周,严加戒备。
终于回到家了。莫展楼森冷的双瞳漾起一丝柔情,好渴望那一双手,那一双能为他拂去风尘的纤手,每一道掌纹都是他回来的航径,温暖的掌心则是他停泊的港口。
每个寒暑,每个异地的夜空,他耐心等候她的成熟长大,渴求却无法动弹的思念啃蚀他的身躯。
呵!湘漓啊湘漓,你也让我等得够久了,莫展楼恣然一笑。
出嫁该是女子一生中最隆重的仪式,他并不势利,但他不要湘漓受到丝毫委屈,他要她风风光光地嫁入莫家。
京城中专为皇族工绣的四季织,在他用了一点关系后,也派专人特来为湘漓量身订做嫁衣及一些必备的服饰,相信穿在她身上比些王公贵族有过之无不及,甚至连金店中最具匠心的铸金师傅也都请回来了,举凡一切婚礼上的事物,他必求尽善尽美。当然,这些事她都不知晓,他要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山庄,先前的黑衣人已不复见,他们早在人进入山庄前,就隐遁于山庄外围,为山庄搭起一层防护网。
“展楼,你辛苦了!”李丹樱等不极他走上石阶,忙拉着裙摆迎向前。
“李姑娘,请小心。”莫展楼扶住她往前倾斜的身子后,不着痕迹地缩回手。
李丹樱不满地嗔道:“我称呼你展楼,你也该叫我丹樱,都已经是朋友了,还叫李姑娘太见外了吧!”甜腻的声色,快把众人的耳朵黏住了。
她是谁?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她量制嫁衣吗……这些头一次来到过云山庄的作工,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他们以为一直偎进莫展楼的女人就是即将出阁的嫁娘。
李丹樱听到自己的名字和莫展楼连在一起,心底高兴不已。快了,再过不久,她即将是过云山庄的主母,欣喜的眉眼抛向站在一旁的淑玉夫人,后者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莫展楼跨着大步走进沧浪阁,李丹樱则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蹙着眉,他疑惑地环顾空无一人的屋子,这么晚了,难不成还在外头吹风,往沧浪湖的方向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只有缕缕寒意并无一人。
“别看了,她人一定在朝云楼。”李丹樱胸有成竹地说。
莫展楼回头。“朝云楼?”这么晚了,她为何在朝云楼?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湘漓几乎是天天待在朝云楼,每次杜大夫一来,她一定直奔朝云楼,好像他们约好了的一样……”李丹樱愈说愈小声,也愈神秘。
莫展楼阴鸷的双眼望着她。“什么意思?”
李丹樱干笑一声,不自然地将眼光掉往他处,舔舔微抖的双唇。“自从你出门后,杜大夫就常来,有时候三更半夜才回去。”
狂啸的风暴袭进他的眼底。“杜大夫为何常来朝云楼?”愈是狂怒,他的语词愈是轻柔。
“这,这……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这有关女孩子的名节事大。”李丹樱犹豫地停顿,眼角偷偷地瞄着她爱慕的俊颜。
“说!”莫展楼打断她的惺惺作态。
“我是听那些下人讲的,他们说曾经看到湘漓和杜大夫亲密地抱在一块。自从被下人看见后,他们的态度更加明朗,公然的在朝云楼上约会,常常到深夜,才见杜大夫下楼来,不信,你可以随意叫个下人来问。”李丹樱怕他不相信,急冲冲地走出沧浪阁,不一会儿瓶儿跟在她的后头走了进来。
“瓶儿,你别害怕,把你看见的说出来!”李丹樱将躲在她身后的瓶儿拉出来,推向前去。
“少爷,我……”瓶儿刚讲了一个我,双腿竟忍不住颤抖而跪瘫在地上。
“瓶儿,你慢慢说,别紧张。”莫展楼沉住气缓缓地道。
“少爷,小姐对不起你。你不在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和杜大夫抱在一起,后来杜大夫几乎天天都到朝云楼,每次我送茶水上去,他们都一脸神秘兮兮,少爷,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瓶儿心直口快地将她见到的景象全都说了出来。
“我刚开始听到这件事时,我也不相信湘漓会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甚至还出面制止过传言,并把传言的源头,也就是瓶儿教训过一番,后来他们的举动愈来愈公开,我才不得不相信。”快了、快了,希望渐渐萌芽,李丹樱看见自己已经坐上轿子,等着入莫家了。
“唉!这也难怪,你常年不在,湘漓和杜大夫情愫暗生,也是很平常的事嘛!”她加油添醋的再补一刀。
“够了!”莫展楼神色阴沉地怒叫,李丹樱和瓶儿被他的怒吼声,给吓了一大跳。
莫展楼颜色狂暴的走近湘漓床头,拿起一件男性的衣衫,上头还连着针线,显现还未完全缝补好。
“这一定是杜大夫的衣服,那天瓶儿见湘漓一面缝衣服,一面笑,简直就像个为丈夫缝补衣服的妻子,肯定就是这一件,瓶儿,你快来看看是不是?”李丹樱大呼小叫地叫着瓶儿。
瓶儿看了看莫展楼手上的衣服,忙不迭地点头,她确实曾看见小姐边缝边笑。
莫展楼心中五味翻绞,难道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吗?不行,她是他的,他已经守候了十多个寒暑,一点一点陪着她的人是他,不是见鬼的杜临风,她不可能爱上别人的。他的目光接触到手上的衣服,蓦地,像挨了痛击般地松开了手,让手上的衣服坠落地下。
“丹樱,麻烦你叫人准备一桌酒席,我要在这等候湘漓。”他好久没醉过了,或许今夜正需要酒精来好好麻痹自己一下。
他直叫她的名了,李丹樱高兴得快飞起来了。“你要我陪你吗?”机不可失,她要乘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