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漓食不知味地拨着盘里的食物。
“你怎么都不吃,东西很难吃吗?我叫经理来。”楼展漠举起手。
香漓赶紧拉下他的手,面红耳赤地看看四周,幸好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东西很好,我只是吃不下。”她索性放下刀叉。
“不行,至少得吃完这一半,别再胡思乱想了,我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日本。”他将她盘里的食物分成两部分。
她匆匆抬起眼,眼里尽是不舍,她知道他是不愿让自己困扰,才决定一个人去,但想到他要离开几天,她的心竟微微地痛搅。
“我要让你想我,想到你离不开我。”他靠近她的耳旁,撒下亲密的网,大手握住她的柔荑。
香漓红晕满面地抽回手,无比认真地吃着盘里的食物。
“咦,楼大哥,姐,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楚香樱一听说有个帅哥坐在后面,赶紧回头一看,没想到竟然是楼展漠和……香漓。
她径自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大刺刺地坐下。
“姐,你不帮我介绍一下吗?”她问着香漓,目光却始终离不开楼展漠。
“我看还是请楼大哥自我介绍好了,叫香漓介绍,有讲等于没讲。”她没好气地看了香漓一眼。
“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这就够了。”楼展漠冷眼地睨视她。
“别这样,我同学在那边,给我点面子,你叫楼大哥多说点,这样好了,说你们怎么变熟的好了。”她想知道,他们何时变得那么亲密,看样子,楼大哥对香漓不同于一般的朋友,甚至可说是满重视的,香樱见风转舵,低姿态地向香漓撒娇。
“那请你也给我点面子,我们想安静的用餐。”楼展漠狭长的眼睫下掩,显示他的不耐烦。
“楼大哥,对不起,妨碍你们用餐,我先走了。”她使出苦肉计,可怜兮兮地站起来。
“展漠,别这样,她是我妹妹。”香漓拉住她。
“坐下吧,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想好再开口,免得遗憾终生。”他喝了一口酒,眸子冷冽透澈。
“你喜欢野艳的玫瑰,或是柔弱的菟丝?”她的眼底跳着狂野的火焰,喷向楼展漠。
他俊眉一扬,笑谑地说:“廉价的玫瑰,俯拾皆是,花开即凋;柔弱的菟丝,一生和青木紧身相依。你说,我喜欢哪一样?”他傲慢地反问她。
“呵,楼大哥的眼光确与旁人不同,我先过去了,我朋友在叫我了。”楚香樱干笑两声后便起身回到原位了。
“你不怕菟丝缠住你,让你不能自由地在天空中伸展吗?”嘲讽的说完,她拿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料却引发一连串的咳嗽。
“以后不准喝得这么急了。”楼展漠丢下餐巾,由对面的座位挪到她身旁,抚拍着她的背,轻斥她的急躁。
“你还没回答我!”她拉下他的手,固执地想知道答案。
“唉,我只求菟丝攀附我这一棵青木,别在延蔓到另一棵树,就不知道人家肯不肯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他反擒住她的手,眼角含笑地凑近她。
她突然觉得这里好热,热得她双颊都烫红了,她别开脸,躲过他灼人的视线。
在这将别的夜晚,可能是离情依依的气氛,催化着两人从不轻易对人流露的情感。童年的趣事,成长的苦闷,往昔的寂寞,一古脑儿地全宣泄出来,将他们坚固心房里原有的一丝隙缝冲蚀得更大,足以容纳彼此的身影。
第九章
梦中女人幽幽的叹息声,让香漓好不容易入睡,但仍带着苦思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为何叹气呢?莫非也和自己一样,等待着某人。回来吧,别让我们独自相思的愁绪,我输了,我认输了,我真的成了离不开你的菟丝花了。
唉!多希望能穿过这沉睡的夜空到达他的所在。
香漓缓缓醒转,连在梦中也无法躲开缠身的相思,差一点,她就要放下尊严,在他离去的最后一天告诉他,她愿意随他去,但是听到电话中他低沉的声音,勇气迅速消逝无踪,真没用,她暗骂自己。
拿起床头上的手帕,将手帕熨贴在自己的脸颊,密密感受残留在上面的气息,那属于他的味道。
这是那天她受伤时,他敷在她手上的手帕,她洗净后,私留了起来,不想还给他。她拿高手帕,看着手帕在半空中飘啊飘的,好像门帘一般,她不禁看呆了。哎——就是这条手帕引自己走入情字的门帘……
“明天大老板就要回来了,如果你今天再不出来,我就真认定你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人了。”叶红又拿着刀叉在挥舞了。
“红,不要这样。”孙汉存叹了一口气,这妮子每次忘情时,都不顾场合,尤其他们现在人又在五星级的大饭店,形象至少得顾一下嘛。
“自从老板到日本后,约你出来,你都三推四阻,今天再约不出你,大老板回来后,就更别想了!”叶红愤愤地切了一块肉。
“红,我最近满累的,所以才一直待在家里。”香漓求饶地苦笑。
冷哼一声,叶红悻悻然地叉起一块肉送进嘴里,眼角瞄到了一对正走进来的男女。
面对门口的叶红,偷看了香漓一眼,神色有一丝丝的慌乱。
“赶快低下头,他们现在走过来了。”叶红垂下头,一手压低孙汉存的头颅。
“谁来了?”香漓反射性的想转头看,叶红的手迅速的按住她的颊,不让她转头。
叶红示意她噤声,终于无可奈何地用唇形告诉香漓。
他回来了。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她欣喜地想站起身。
“老板在谈公事,先别干扰他。”上帝,请原谅我这善意的谎言。
香漓压抑下心头的喜悦,想到他的人就在背后,背脊无言地更往椅背靠去。
对方是女人,她无意去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他们的声音,仍断断续续地传进她耳里。
一阵高细的女音牢牢地将她吸引住。“漠,这次的日本之行,你好热情,害我差点承受不住,尤其是咱们一起洗温泉时,你不等人家脱下和服,就……你好激烈,你看我的手臂,青青紫紫的,都是你害的!”雪歌露出一截凝脂的手臂,上头的青紫正是楼展漠热情的杰作。
楼展漠嘿嘿一笑,黑眸趋合。“和服本来就是为了方便男人而做的,我记得你也挺喜欢的,不是吗?”说完,两个人还不约而同,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原来他叫自己不要去,是有了更好的人选,她竟然以为是他不让自己困扰才下的决定。现在真相大白,内心刀割的痛楚,几令楚香漓昏死过去。
“你现在真的和楚家那个小百合在一起啊?”女音充满着不可置信。
“恩……”楼展漠随意应了一句。
“楚香漓真那么吸引你?”女音怀疑地问道。“还是你还没和她上过床?这实在不像你一贯的作风。”雪歌不怀好意地加了一句。
“是还没有,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对她感到厌倦。”他思索一下,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酒。
“你们男人就是爱鲜,爱嫩,完过了,就把人家搁一边!坏男人!”雪歌撒娇似地抱怨。
香漓脑中轰隆一声,耳中全是他们两人伤人的话语,楼展漠无情的话狠狠地撕碎她的心,是不是有一天他厌烦了,就把她踢向一旁,她踉跄地站起来,苍白的脸毫无血色,横冲直撞地朝向门口走去。
“香漓!”叶红着急地叫着她,她看香漓的脸色突然转白,正担心着,没想到她竟冲出去。
“啊!”埋着头,泪如雨下的香漓,撞到了正踏进大门的杜济宇。
“小姐,小心一点。香漓!是你,怎么了?”杜济宇无限惊愕地扶着梨花带雨的她。
“我……没事。”她推开他的扶持,巍巍颤颤地直起身。
“还说没事,都哭成个泪人儿了。”杜济宇想想,还是不放心地跟着她走出门口。
楼展漠看到香漓冲了出去,脸色大变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长臂来不及抓住她,只看得到她满是泪痕的脸庞;她听到了吗?悔恨像一只手狠狠掐住他的喉咙不放,他自我厌恶地猛灌了一口酒,悒郁地看向门口一前一后离去的男女。
“漠,那小丫头听到了喔!看你怎么哄他?”雪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哄她?先哄自己的心吧,为何不肯承认自己对香漓的感觉,要等到伤害了她之后,才看得清楚自己的心意。要命!他觉得自己真像个大混帐!
“小丫头哭得很伤心,你想她会不会想不开?”雪歌托着香腮,细描过的凤眼不放过他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
楼展漠心漏跳了两拍,一种该死的熟悉感跃上心头,失去她的念头让他害怕得无法忍受。
他霍然从椅子上起来。“我先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去。”话丢下,楼展漠头也不回地走出饭店。
寂静无声的车里,杜济宇侧趴在方向盘中,看着窗外被雨水刷洗过的夜空,曾几何时,他能这么悠闲地望着天空,即使没有半颗星星,但包裹在这黑亮的丝绒里,却给他另一番隐秘、放松的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