矵九霄黑漾的眸被她的细雪凝脂所划亮,他伸出指尖,修长的指沿着她背脊的沟道拂过,留下一道灼热的战栗。
曲琉衣僵直了背,这突来的亲昵让她慌了心神,紧凝的气息收住不敢妄动,怕引起他更邪肆的举动。
他恍若明白她的心悸,薄唇硬是欺上她赛雪的背脊,恣意尝欢,修长的两手则绕到她身前与她的十指交握。
“不——”曲琉衣抽开手,转身面对他,她怕粗糙的手会被他发现,一思及,硬从溃散的思绪中抢救出一丝的理智。
“要。”矵九霄不容她争辩,身形紧紧地覆在她身上。
“你……你没发现吗?我的手已经长茧了,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了。”她摊开手,十指在他眼前晃动。
“那又如何?”他擒住她两手,温柔地将她的掌心摩挲他的脸庞。
焚燃的火热烧红了她的两颊,她全身乏力地任由他摆布。
及至掌心的湿润袭来,曲琉衣才惊觉自己正躺在软馥的床上,而他正轻咬着自己的指尖。
轻吟一声,她羞赧地闭上眼,不敢看他炽热的眸子,即便早被他占了身子,可她仍无法自若。
“睁眼,我要你看着我。”矵九霄抚过她弯弯的秀眉,轻哄慢诱。
她睁开眼便被他左耳上的银光给吸引住,举起手轻轻触及冰冷的银环,指尖受冷地轻缩。
“这是千年寒银所铸成的,烦躁的时候,只要轻抚它,便会通体舒畅。”矵九霄带着她的手,再次抚向银环。
“舒服吗?”他贴着她的颊,轻声问道。
曲琉衣点了点头,莫怪乎,他从不被忿怒给操纵。
“唉,你把全副注意都移到了银环上,搅得我没兴了。”他叹了一声,大手一张,便将她纳入怀中。
曲琉衣闭上眼,带着沉沉的睡意在他怀里安居。
☆ ☆ ☆
她快活得像一只轻盈的蝶儿,飞舞在姹紫嫣红的百花中,风轻轻一吹,便展着翅,乘风而行。
白日,她整理听风居的一切,夜里,则和衣安居在矵九霄的怀里,细数她嘴角不时堆积的笑意,竟比十多年的次数还多。
晚霞贴在天边,碧草连着天际,曲琉衣舒服地躺在草地上伸展四肢后,在暮色中爬起。
她走到池边,轻轻拨弄着碧绿的水波,水中倒影映出一位明眸绝艳的女子正望着她直笑。
来这池边,已是她每日的习惯,休憩、静躺皆可,矵九霄有他的银环来抚平情绪,她则拥有一池碧波。
她收回了笑,用沁凉的湖水轻泼脸庞,该回去了,今天过于贪睡,矵九霄怕已回山庄了。
折下一截芦苇叼含在嘴边,曲琉衣踩着轻盈的步伐,信步走向听风居,看着天边幻化的晚霞,突地她心念一转,绕到了昔日居处的灶房。
“琉衣,你怎么来了!”臔儿一瞧见她,忙放下菜刀,起身相迎。
她在裙侧处随意地擦了下,才牵过曲琉衣细看。“瞧瞧,才几天不见,你益发标致,真是羡煞我也。”
“那还用说!”语毕,曲琉衣为自己轻易便脱口而出的玩笑话红着脸摇头。
“你这姑娘,脸皮倒是挺厚地。”臔儿轻拂过她娇嫩的脸庞,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等到两人笑声渐歇,臔儿才抚着笑痛的肚腹问道。
“想顺道将饭菜端到听风居去。”
自她搬进听风居后,矵九霄便改了在饭厅用膳的习惯,要她夜夜服侍他在房里用膳。
矵九霄那难以捉摸的性子,竟要她与他同席,她挑眉不解,还是坐下了。有时候,他回来迟了,也不客气地自个儿先吃,等着他进门瞧见,仅是挑着笑眼看她,而不多言。
“咦,你不知道吗?今儿个表姑娘来了,她许久没来喽,大伙儿都极喜欢这个表姑娘,所以她这回来,庄内正准备为她洗尘接风呢!”
臔儿突然捂住嘴,急急地回到灶房掀开锅盖,她呼了口气,幸好,菜没糊掉。
曲琉衣跟在她身后,疑惑地自喃:“矵九霄有表妹?”
“有,而且还是挺温柔的一个人,我若是男人,见到像表小姐那样温婉的女子,怕一颗心早飞奔而去了。”臔儿陶醉地说着。
每个男人都喜欢她?曲琉衣的脑际浮现出矵九霄的脸庞。他也是那些男人之一吗?她的心上恍若压了一座山,沉重不安。
“她美吗?”曲琉衣迟疑地开口。
“美?”臔儿皱起眉头,努力地在脑海找寻适当的词汇想形容个贴切。“她没有你的明艳动人,可她却像细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流入人心。哎,我也不晓得这样形容对否,等你自个儿看,就明白了。”臔儿一时也无法说个清楚,只好要曲琉衣自己去看。
曲琉衣别了臔儿,往听风居而行,过往的晚风挥不去满腔的烦躁,初升的月眉照不穿眼里的迷乱,她该去见那个温柔的女子吗?为谁而见?见了又能如何?
刻意忽略,藏隐的情芽轻轻地敲着心窗,大声地呼喊着要冒出头,它不想再窝在幽暗的深处了!
她捂住耳朵,不想听进自己心内发出的呐喊,不要再逼我了,承认爱他又能怎样?她不是温柔的女人,矵九霄不会舍温柔的表妹而就她的,曲琉衣,死心吧!
☆ ☆ ☆
她还是来了,来见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
在听风居,她片刻也坐不住,脑中不停幻化着矵九霄与他表妹凝目相对的画面,嫉妒煽点着胡思乱想的火舌,烧向她的身,烧向她的每一根发,她无法再忍受烧灼焚身的痛楚,所以,她还是来了。
再次抚着刻意堆砌的发髻,曲琉衣敛整衣裳,嘴边扎起自信的笑容,手拨开饭厅的珠帘,信步走进。
“你怎来了?”矵九霄瞧见她,放下了手边的碗筷。
“我来服侍你。”曲琉衣不理他审问的目光,大眼径自瞧着他身旁的女子。
女子抬起头,略微苍白的脸庞脂粉末施,羸弱地像缕无依的孤魂,淡淡的眉枝下,嵌着盈似秋水的黑眸,乍看并不艳丽,也不夺目,但却舒服,像一弯水,不争不求,却惹人垂怜。
曲琉衣摸抚过自己蜜色的脸庞,唇边扎紧的笑容,慢慢融化,曾企望她是个平凡的女子,可她微薄的希冀此刻正离她飞去。
她懂了,原来温柔就似花瓣如雨,轻轻洒在心上,不多言,一凝眼,便会望进人心。
“她是我的表妹——舒绿恋。”矵九霄打断她直锐的注视,微紧的喉音透着对她的薄愠。
意识到矵九霄对她表妹的呵护,曲琉衣咬着下唇,心中飞过阵阵的委屈。
“过来。”矵九霄推开身旁的椅子。
曲琉衣原意图掉头而去,不愿看矵九霄对舒绿恋展露出亲昵,倔强的心却突地一横,顺他的令,她定要仔细瞧个清楚,看他们两人如何卿卿我我。
“张隆,加副碗筷。”
曲琉衣不敢望向矵九霄冷淡的眼,挨着桌边,小心翼翼地落座。
“霄,她是?”清澈的嗓音如飞泉,流入众人的耳里。
“婢女。”在回望舒绿恋时,矵九霄眼中的淡薄尽消。
婢女?原来他是这么看她的,心被他木然的语气煎熬,熬出了苦涩的汁,在血脉中与鲜血染成一块。
举箸,她食不知味,浓密的睫覆住她眼中可能闪现的悲歌。
婢女怎能尊卑不分同主人一块用膳,舒绿恋慧黠的眼轻易地看穿两人之间的情障。
何必相互地折磨彼此,难道真得等到离了爱人,才独自暗夜神伤,后悔莫及。
舒绿恋轻蹙着眉头,记忆中一双冷清的眼如黑浪汹涌地袭向她来不及巩固的心防,她挡不住,只能任凭那浪吞噬她。
“绿恋,你怎么了?”矵九霄见她蹙眉,忙放下筷箸,轻声地问道。
舒绿恋虚弱地扯出一丝笑意,她摇头,要他别担心自己。
曲琉衣睨向交换着目光的两人,无力再举箸,嫉妒是一颗颗未经烹煮的米粒,刺人,难以下咽。
他们两人的爱情已生芽、开花,她呢?她的悲哀只能在眼底徘徊,却倨傲地无法化成泪水,恣意地落下。
一道轻如羽毛的感觉拂上她的手背,她一愣,呆望着手背上的那只柔若无骨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舒绿恋轻柔地坐在曲琉衣身旁问道。
曲琉衣俏脸胀红,身子一晃,手一抽,脱离她的掌心。
她的温柔更显得她的狼狈,她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尤其是舒绿恋。
“小心,伤了她,你担待不起。”矵九霄适时地扶住舒绿恋倾倒的身子,黑眸威胁地眯起。
舒绿恋推开他的手,站到曲琉衣身前,坚定地望着她。“告诉我名字好吗?”
曲琉衣左闪右躲,仍逃不开她如影随形的眸子,她一恼,匆匆地撇下自己的姓名。
“琉衣,我是绿恋,很高兴与你相识。”舒绿恋再次拉过曲琉衣的手,她喜欢这个将心事都袒露在脸上的女子,透明而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