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早料你会这样说,对了,我想向你要一个人。”巽祯收起扇子,漂亮的双眸不容拒绝地望着应君崴。
“谁?”应君崴挑起眉看着他。
“虞蝶飞。”
“她?不怕她趁你不注意时捅你一刀。”应君崴眯起黑眸。
“你那一掌把她的武功全废了,我还怕什么?”巽祯微微一笑拿起扇子轻敲着桌沿。
“她是那班人派来的,无父无母的赏金刺客。”应君崴见他一脸坚决,不再多劝。
“她已忘了所有的事。”巽祯眼中的邪魅一闪,满是难解的光芒。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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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祯带着虞蝶飞在三天后离开了,将军府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静得连石子落入湖中都可听见。
入冬了,隔夜的露水到了天明,日照时都还未散去。
君崴哥最近时常出门,得等到深夜才听得见他的马车回来的声音,而他不在时府内的戒备益加森严,甚至连进府、出府时侍卫都会详加盘问一番。
今晚,又是无眠的夜,舒绿恋坐在湖畔旁,寂寞的魂魄出了窍,痴痴地望着无灯无火的对岸,耳边静静地倾听等待那熟悉的车轮声。
湖面上的风不再带有温柔的凉意,反有些刺人,天上的星落在阒黑的湖上,天上人间霎时都绽出了点点光芒。
“如果君崴哥也看到这般的美景,那该多好。”舒绿恋的螓苜放在膝头上,幽幽地说道。
她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君崴哥了,他和东旭爷出去办事不知何时才会回府?舒绿恋瑟缩着身子,再次感到夜的凉意。
君崴哥此刻是否正驰骋于寒冷的风中,有没有加件宽大的披风为他遮风……舒绿恋轻轻念着应君崴的名字,每念一次,她的心便多了份暖意,再也不觉冷夜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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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舒绿恋在石径上唤住了要走向前院的茹儿。
“茹儿,你能陪我上市集吗?”
“上市集?舒姑娘,你需要什么东西告诉我就好了,我要人帮你买回来。”茹儿体恤地说道。
舒绿恋摇头。“我想亲自去挑一些布匹和针绣。”
“哦,要帮大人绣件衣衫,对吗?”茹儿捉弄地眨着眼。
舒绿悬垂下了头,嫣红的双颊已肯定地回答了茹儿的话。
“待会儿咱们就去拜托买办的王妈带我们一块儿出门,你先用过早膳,我去知会她一声。”茹儿拍拍她的手,要她安心地用完膳才一块儿出门。
“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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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街上酒旗飘扬,人群热哄,大多数的人都在这时赶着采买一些过冬的衣物,整条街一片热闹。
“舒姑娘,我已经和王妈说好了,一个时辰后,咱们在这儿会合,走吧。”好不容易通过府内侍卫的盘问,她们终于在王妈的保证之下,顺利地出了府。
茹儿挽过舒绿恋的手,带着她走向布店。
已许久没到街上的舒绿恋,着迷地看着街上穿梭而过的人,有母亲的牵着幼儿的手停在卖糖葫芦前,有匆匆而过的中年男子,还有杂耍为生的杂戏团,更有卖着各式各样商品的贩子。
“别看了,还要忙着挑布呢!”茹儿拉过她,走进当地一家颇富盛名的布店。
“姑娘,看看要什么,我们这儿有丝绸、绵布的,要什么有什么。”张老板一见生意上门,忙不迭地招呼。
“张老板,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保暖的料子,可作冬衣的。”舒绿恋看着桌上一块块摊开的布,手轻轻抚着那滑细的衣料。
“舒姑娘,是你!好久不见了。”舒姑娘以前常来这儿买些布料回去,她的织工精巧,绣出来的衣料人人抢着要,连带的让他这家布店也沾光不少。
“舒姑娘,你很久没来了,我帮你留了好多块布呢!”张老板笑道。
“既然如此,张老板你待会儿可得算便宜一点。”茹儿精打细算地说道。
“别……”舒绿恋为了茹儿的话红了脸。
“舒姑娘,你别脸红,这应该的,我去后头将那些布拿出来,让你瞧瞧。”老板挥挥手,要她别介意,说完,便走入了后室。
“茹儿,你真是的。”它的脸颊到现在还热烘烘的。
“舒姑娘,你脸皮太薄了,买东西本来就该如此,放心,人家不会做蚀本的生意。”茹儿老练地说道。
挑了布,付了钱,在张老板殷殷的挥送下,她们走出了布店,依约要与王妈会合。
“舒姑娘,你怎么都买蓝色的布料?其他颜色的布料也挺不错的啊!”茹儿边走边问。
“我每次看到君崴哥,他都是穿着蓝衫子或蓝色的锦袍,所以……”绿恋愈说愈小声,同着夕阳的小脸染上了朵朵红霞。
“我明白了,你不用害羞,如果我是大人,一定会很感动的。”茹儿扬扬手中装满布匹的篮子。
“大人!”突如其来的哀求声,由不远处传入舒绿恋和茹儿的耳中,她们举目望去,只见一名男子跪在一顶红顶轿子前。
男人乞求的哀嚎声让车水马龙的街道顿时安静了,嘈杂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停下嘴边的话及手上的事,转头望向发声处,他们在认清了跪在地上的男子时,均瞠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渐渐地,为了满足心底的好奇,众人的脚步慢慢移动,往那男人处走去。
舒绿恋和茹儿被人群推挤,不断地朝着圈圈的中心移动,她们被动地走着,直到了圈圈的边缘才停住。
“挡轿者何人?”一道冷冽的语音从轿帘后传出,顿时,杂乱无章的人群静默了,众人虽未见发声之人,但仍瑟缩了下。
熟悉的嗓音轻轻地绞着舒绿恋的心,她的眼隔着轻薄的轿帘,紧紧锁着安坐在里头的高大身影。
“将军,冤枉啊,我儿无罪!”跪在地上的男人双手紧紧抓住轿沿。
“根据我朝律历,拦官轿者,须先杖罚三十,你可愿意?”低沉的嗓音再次从轿内响起。
“我……愿意。”徐富想到还身陷牢中的儿子,咬着牙说道。
站在轿旁的东旭,接到帘后的人给他的指示,便要扶着轿的四位官差,好好地杖打徐富三十大板,以正官威。
众人又倒抽了一口气,跪在地上的男子乃是城中巨富,平日仗着自己有几个钱便勾结大官,任凭儿子在城里作威作福,鱼肉乡民,今日竟跪拜在这大街上,怎不教人惊骇?“你儿所犯何罪,你最清楚,有冤屈的该是苦主周家才是。”应君崴冷淡地撇下话,手袖一拢便要人抬轿上路。
“将军大人,您饶了我儿,我单传就这么一个大贵,您不能让他被砍头啊!求求您!求求您!”徐富扑上前去,拦住了轿子的前进,头不住地朝应君崴磕着,用力得都磕出血来了。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谁教他的儿子谁不犯,竟犯到应君崴的辖内,他已经动了在朝中的每一条人脉想说服应君崴做个顺水人情,没想到应君崴竟不买任何人的帐,硬是查办到底。
“大人,请您体谅小犬初犯,给他一个机会改过自新,求求您。”虽然后悔已莫及,但徐富爱儿心切仍想试上一试。
“初犯?徐大贵素日不务正业,狎玩妇女,若不是这次为了夺人妻打死了周家的儿子,他还有伏法的一日吗?”应君崴冷冽的语气再次让徐富惧愣了住,双手自动地松开轿子。
“徐富,放手罢,大人心意已定。”东旭开口道,方正的脸上满是对徐富的同情。
“东旭爷,请您帮帮我,我发誓,我儿真的不敢了。”徐富跪着的腿忙移向东旭,他是应君崴的左右手,或许他有办法让自己的儿子免于一死,哀求的声音里不觉多了份期望。
东旭黯然地摇摇头,徐大贵的淫念真是害惨了他自己,不但性命没了,还连累了老父在这为他哀求,大人一向嫉恶如仇,决定的事向来没有转圜的余地,况且徐富平日还作恶多端,这一切真的只能怪他们自己了。
“不!大人,请您停轿。”徐富眼见轿子又要抬起,心急之下,竟掀开了轿帘,紧紧抓住了应君崴的衣袂。
血,从徐富的额头缓缓流下,后悔无比的眼恳求地望着应君崴,众人屏息地望着这一幕,看着他们心中宛如天神的应君崴究竟会如何定夺。
“你放是不放?”应君崴下了轿,匀健斑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徐富。
应君崴眼中的寒意让徐富坠入了二月严冬,他抖着身子,巍颤地收回手,额间不住滑落的血珠滴落在地上。他无神地望着血珠的痕迹迅速被灰土给淹去,就像他对应君崴的乞求,石沈大海。
徐富在他冷硬的眸中,垂头丧气地起身,不复平日威风八面的富贾模样。
拥挤的街道让开了一条路,徐富哭丧着脸,一步一步地走出人群。
“舒姑娘!”东旭的视线跟着徐富,蓦地发现了人群中的舒绿恋和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