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过吗?即使再远的距离,只要两颗心相通也不觉得远,可她却仍难以释怀,是因为她还无法看清他的心吗?
柯轻雨打开窗子,眺览繁星闪烁的夜空,叹了口气。
向力麒走进房里,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
她的脸庞露出不该属于她的忧郁,一向含笑的眉间锁着轻愁,无所依靠地伫立在夜中。
“喵。”跟在他后头进门的猫,叫了一声,先窜进房里,停在柯轻雨的脚边蹭着。
她抱起猫,也看见了他,扯起嘴角,却笑得牵强。
“不想笑就别笑。”向力麒轻斥一声,被她脸上苦涩的笑容搅得心烦。
“对不起。”她低下头,唇边的笑迅即逝去。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向力麒狠狠拽下领带甩到床边,她凄惨的样子好似将面临一场生离死别,而他则是手持利刃的刽子手。
“我能跟你去吗?”她期待地问道,即使是整天待在饭店内等他回来,她也愿意。
“不行。”他不容置喙地一口否决,他是去开会,不是去玩,带个女人在身旁像什么话,碍手碍脚。
“你已经成为我的妻子,能不能成熟些,别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向力麒一把扯开衬衫,扣子应声掉落一地。
“嗯。”她点头,他语中的嫌弃让她心酸难过。
“我不是在骂你,你别……”向力麒话未说完便停住了,他烦闷地扒了扒头发,她本来就不够成熟,他何必解释什么!
愤愤地旋过身,不理会梗在胸中的郁气,迅速走进浴室。
他一离开,柯轻雨赶紧眨回眼中泛滥的泪意,她放下猫,缓缓地蹲下。
光滑坚硬的扣子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柯轻雨捡了一颗又一颗,想到他明日要离去,止不住的泪也一颗一颗地滴落,一颗、两颗……她捡得起扣子,却拾不起掉下的泪。
他的离去比他的怒气更撞击着她的心房,她宁愿他对自己发怒,也不愿见不到他。一小时、两小时……她将整整七十二小时见不到他,真是度日如年,他还未离去,她已过了三秋,愁上心头。
向力麒冲完澡走出浴室时,正拿着毛巾擦干的头发,见到她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身影,刚冲去的一身烦躁,转瞬间又排山倒海而来。
“你做什么?”放下毛巾走到她面前,他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她。
“捡扣子。”柯轻雨睁着大眼找寻着地上的扣子,可视线却模糊一片,是今晚的月光太亮了,亮得她看不清?还是连扣子都欺负她,让她找不着?
“起来,别捡了。”他不耐地喝道。
“剩一颗而已。”她继续寻着,不愿放弃。
“我说,别捡了!”他一把拉起她,她手中的扣子和眼中的泪散落一地,一颗一颗都在诉说着他的狠心。
“有什么好哭的,只不过分开三天,万一哪天我死了,你怎么办?难不成跟着自杀?!”他难以克制地抓住她的手,他气她流泪,更气自己一时的心软,竟想让她跟到香港,他疯了不成?!
“我会。”她抬起头,泛着泪光的眼勇敢地望着他,她会跟着他,他若死了,她不会独活。
“你疯了?!”他如遭电击地放开她的手,她在说什么鬼话?!向力麒心中波涛汹涌,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看来疯的人不是自己,是她。
柯轻雨摇着头。“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话吗?即使距离很远,只要两颗心相通,便不觉得遥远,可是我发现,要做到真的好难。”她幽幽地说道。
向力麒的脸上阴晴不定,终于他怒吼一声,握紧拳头使劲捶向墙壁。“可恶的你,别再用‘无助’来让我心软。”他不愿承认自己的无措,只好用发泄怒气来强迫自己不心软。
“砰!”他手捶在墙壁的声音,声声捶在她的身上,敲痛了她的心。
猫咪受惊地钻进床底,而她的心狠狠地揪住了,大眼惊惧地望着他的手。“你的手……”她忘了即将别离的心伤,担忧他的手是否受伤。
“不用你管!”向力麒不耐烦地甩开她伸过来的手,他痛恨自已竟在乎她反应。
他的咆哮声冻结了周遭的空气,柯轻雨的手无力地放下,她不怕他的怒气,却害怕他的拒绝和排斥。
“你不要生气,你不要我去,我就不去。”带着哭意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断断续续传出,他的拳头为何不直接落在她身上,她真的宁愿他将怒气出在她身上,也不愿他伤害自己。
“你……”向力麒抬起她低垂的头,望进一双沐着水意的黑瞳,快出口的恶言全数逸去,怒火被她的泪水给浇熄了。
他再次扒了扒湿濡的头发。“别哭了。”他被她的泪水给打败了。
“好。”她想克制眼底的酸意,可泪水却像故意要和她作对般,愈落愈凶。
向力麒轻叹口气,伸出手抹去她腮边的泪,带着怜惜的温柔从他的手中释出。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汇,窒息冻结的空气转为绮丽迷乱,向力麒终于抑不住心底的向往,薄唇贴上了她微颤的唇。
月夜里,两道相连的唇瓣,交缠着彼此的灵魂,他们忘了曾有的纷争,一心只想汲取的对方的气息,是因为不舍即将的离别,还是心中的渴望终于释出了体内,也许,都有吧!
一吻作罢,蒸腾的火焰缓缓平息,向力麒牵着她,走向床铺。
“上床睡觉,别再胡思乱想,三天很快就过了。”帮她盖上了被,他站在床边安抚着。
柯轻雨点点头,不想让他有任何的疑虑,也不愿让他生气。
见她点头,向力麒轻轻带上门,走向隔壁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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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紊乱的心情搁置在一旁,向力麒快速有效率地阅完当日的要件,并准备好明日开会要用的资料,等到他回房时,已经十二点了。
同离去时一样,他轻手轻脚地开启房门,深怕惊扰睡着的她。
踏在地毯上的足音,该是无声的,可他仍看了床上的她一眼,不愿吵到她。
床上的柯轻雨一直未合眼,她知道他进了房,为了掩饰不曾睡着的事实,她不自然地翻过身,背对着他。
她的翻身,泄漏了未睡着的伪装,向力麒蹙着眉头看着她僵硬的睡姿,他去香港的这三天,她会不会都同今夜一样无法成眠?答案在他的胸膛上呼之欲出。
向力麒躺上了另一边床位,柔软的床铺立即陷了下去,她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倾向他,贴在他的身侧。
柯轻雨努力地让自己不接触到他的身子,却徒劳无功,她太瘦了,总会偏向他那一方。
“你有港签吗?”话在来不及阻止前便脱口而出,可说完后,预期的后悔并未来到,反而有一种解脱。
“真的吗?”
柯轻雨惊愕地转头,看到他无可奈何地颔首,她兴奋得直点头,刚刚她还处在绝望的深渊,他的一句话,让她一步跨入了天堂。
向力麒爱怜地将她的身子搂进怀里。“快睡吧,明天早上你要是起不来,我可不会等你的。”
看着她闭上眼露出满足的笑,向力麒暗叹了今夜的第N口气,他何必那么在意她的感受呢?今晚,原是推她回柯士光身边的好机会,可他却又不理智地让一时的冲动所主宰。对其他女人不曾有的情绪,都在她面前展露了,哎!他到底该拿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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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了上午的班机,在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和向力麒的随行秘书,抵达了东方之珠——香港。
出了新机场的海关,专属的轿车已恭候在外,比台湾还略微暖和的天气,让一向怕冷的柯轻雨一上车,便舒服地靠在向力麒的肩头小憩,昨夜的迟眠,让她体力明显不支。
到了预定的酒店,向力麒挽着睡眼惺忪的妻子,等候秘书完成check in。
手续一完成,跟着向力麒的行李员接过钥匙,要带领他们上楼。
“陈秘书,二十分钟后在大厅等我。”说完,他便抱起妻子搭电梯上楼。
他们住的套房正对着维多莉亚公园,向力麒舍弃了尖沙咀的著名酒店,今早要秘书打电话更换,为的就是它面对着一大片绿意的公园,少了分人声嘈杂,多了些清静自然。
向力麒没有叫醒柯轻雨,她依然睡得很沉,将她放进床铺,轻柔地为她覆上薄被。
“你们是新婚夫妻吗?”行李员将行李抬进房,在等小费的空档小声地发问,从进酒店开始,这位先生对待床上那位女士总上小心翼翼的,深怕吵醒了她,所以他才会小声地猜道。
向力麒把小费递给他,不置可否地轻点了头。
接过丰厚的小费,行李员在心中为自己喝了声采,他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谢谢,祝两位新婚愉快。”他快乐恭敬地退了出去。
向力麒看了床上的柯轻雨一眼,她的头侧枕着右臂,乌黑秀发下的容颜绽放着天真无邪,他走到床边,将她的手收进薄被中,眼却不知不觉地凝滞在她的纯净娇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