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扯开了笑,露出森白的牙,不似刚开始时是冷冰冰的僵尸,现在倒像十足变态的狼人。
他故意的!意识到自己被彻底耍弄一番的夏依,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眯起眼,由下往上不满地瞪着他。“这位大叔,我记住了,下回我看见您这个会欺负小孩的陌生人时,绝对会早早避开,以免又刺激到您仅存不多的男性尊严。”冷哼一声,夏依别过头,顿觉快意至极,郁积在胸口间的闷气全让这声“哼”给化了开,无比的骄傲在心中飘散。
她的反应显然让男子愕然,凝视着她像骄傲的孔雀般仰得高高的侧脸,他狭长的黑眼不知何时注满了笑意。
二人又恢复到之前的无语对峙,夏依聊胜于无的用手背扇着风,无意间瞧见了包包里粉蓝色的小风扇,眼中顿时散发出莹莹亮光。
她迫不及待地取出电动小风扇,迅速地打开开关,小小的叶片送来了阵阵凉风,她将脸凑向风口,迎面而来的凉风霎时将纠缠不清的热气吹得消失无踪。
因为这台小风扇,封闭的空间里,空气开始了不寻常的流动。这厢夏依炫耀又骄傲的迎着风;那厢可怜的热汗男儿,则继续忍受着焚身的热气。对这极度不平等的待遇,夏依发誓她看见那男人的肩膀忿忿地动了下,她的嘴角也跟着扯了下,风水轮流转啊!
“好凉啊……”她故意的,以回报他先前的捉弄。
男子偏过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有多凉?”
“这、么、凉……”她环住肩,身体还故意装冷、发抖了下。
“你的小风扇看起来很实用。”
注意到他的视线正“贪婪”地落在自己手上的小风扇上,夏依眼底闪了闪,精明的小脑袋瓜迅速盘算,逞一时之快又不能让她变有钱,但如果她能忍耐个一时半刻,化热汗为力量的话——
“这位‘陌生’的大叔,不知有没有兴趣谈件买卖?”她涎着脸,一副奸商的模样。
“什么买卖?”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嘿嘿嘿,一桩各取所需的买卖。”她干笑三声。可恶!她宁愿他面无表情,冰得像具僵尸,也不要见他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我愿意把这台小风扇出让给你。”她比了比手上的小风扇。
“你不怕热?”男子挑高了眉,墨黑的眼闪着星光。
“这点小热,我还禁得住。”言下之意,是指对面的他快热挂了。
“你出价多少?”
没想到他一口答应,夏依愣了下,随即喜出望外。“五百。”怕他还价,夏依马上接着说:“不要嫌贵,你先听我说,原因有二。第一,这里只有一台风扇,所以它是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第二,这台小风扇陪伴我度过了无数个寒暑,要割舍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一点小钱就——”
“成交。”夏依的语音消失在他掏出钱的刹那,她将风扇丢给他、飞快的夺过他手上的钱后,转身背对他,仔仔细细、妥妥当当地将钱收进钱包里,十足十的守财奴一个。
“真是凉快!”风扇易主,新主人春风满面的赞叹道。
小人!干么故意喊得那么大声,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你很凉啊?夏依不满的低声咕哝,完全忘了刚才是她先挑衅对方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静悄悄的空间内,只有小风扇的马达规律的运转声,像在催眠一样,夏依掩着嘴,疲累的打了个呵欠,眼神迷蒙,好几次都很没志气的靠近他,试图分一点“风头”吹吹,她完全没注意到,其实那男子早将手上的小风扇微侧、让两个人“资源共享”了。
瞄了眼手腕上的表,时针不偏不倚地指在十点半的位置上,看来他们两个已经被困了两个小时,她的肚子早已饿过头,连叫也不想再叫一声,看样子是不想理会她这个狠心的主人了。
“里面有人吗?”
外头突来的一阵拍打,让原本垂头丧气、又困又饿的夏依抬起了头,恍惚间真以为是作梦。
“快开门!”男子反拍电梯门。
终于有人发现他们受困了,夏依立刻收拾好颓丧的情绪,开始盘算待会儿出去后要如何慰劳自己的五脏庙一番。啊……夏依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算了,还是回家倒头就睡实在些。
“里面的人后退,我们要弄开这扇电梯门了!”外头的人大喊。
等到两人脱困后,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夏依首先走出电梯,重见天日,向工作人员道谢后,拖着又累又饿的身躯走出大楼。
路面湿湿的,显然在他们被困的同时,外头下了一场雨,不远处隐约可以听见警笛呼啸而过的刺耳声,似乎还在宣告这场停电加地震所造成的麻烦还没结束。
“要不要我载你一程?”身畔响起的男性嗓音让她差点跌倒,她停住了脚步,疑惑地望着他。
男子笑容可掬,指了指停在路旁的车子。
夏依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她听错了吗?她乘机哄抬物价,他不但被拐得心甘情愿还要载她回家,他看起来不笨啊,难道是被热坏了头不成?
“我妈妈说不可以搭陌生人的车。”说完,她继续向前走。
“要收费的。”似乎料到她会拒绝,男子马上补了一句。
一听到要收费,夏依的眼睛马上瞪得老大。她就说嘛,天下没有白搭的便车,害她还为自己的行为小小的仔悔了下。
“不必了,趁火打劫的道行,你还差我很远。”跩跩的说完,夏依这次头也不回的走了。
男子站在原地,双手环着胸,清俊的脸上溢满纵容的笑意,跟随着她背影的眼神,有着一抹不易发觉的温柔,人渐渐走远了,他抹了把脸,再睁开眼时,人已不见。
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她孤单的走在路上时,车子很理所当然的停了下来,就那一股冲动想逗她,想看她张牙舞爪的反应。
回到车上,低头瞧见放在隔座的小风扇,他扭开了电源,小小的扇面马上轰轰轰的作响,小小的风,但战斗力却十足,就像她一样。
发动了车子,他的嘴角划过一道笑痕,这个夜,一阵小小的风悄悄地吹进了一个男人的生命中……***
“铃!”
一只手迅速的按掉震耳欲聋的闹钟,四周又恢复了本该届于清晨的宁静。
蜷曲成虾状的人埋在暖被里,执行拍打任务的右手清醒了,但眼皮和神经仍耍赖的不肯醒来。
五分钟,再睡五分钟就好……夏依心里头那只困虫不停的哀求,理智和感官开始相互攻击,醒来!继续睡;醒来!继续睡!
五分钟后,夏依半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她脆弱的睡眠被规律的生理时钟击溃,只好乖乖地下床梳洗,准备上班。
她才下床走了几步,小腿肌、大腿肌的酸痛让她皱起了眉,脸还没洗,但睡意真的全消了。
怎么回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不信地再走了几步,脸蛋上登时出现五条黑线,每走一步,那股酸麻便沿着神经向她大声抗议。
是因为昨夜“罚站”太久了,又加上不小心在路上跌了一跤吗?夏依欲哭无泪,她对不起相依为命的双腿,早知道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管他什么淑女的矜持,反正自己的丑样只有一个陌生人看见。
直到坐上了捷运,夏依还是懊恼不已,不能怪她念念有词,因为她每走一步,双腿就会颤抖,动作迟缓得像个颤巍巍的阿婆。
偏偏下了捷运后还得经过一座长长的天桥才能到达公司,望着一阶阶的石阶,她的心就先寒了一半,突然觉得自己像只扑火的飞蛾,没有退后的余地,只能苦命的迎向前。
等到她淌着汗,一步一脚印的走进了公司大门,八点四十分,迟到!
夏依无奈地进了办公室,突然响起一阵鼓掌声和鼓噪声让她愕了下,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瞠大的双眼迎上一束超级豪华大鲜花,但令她惊讶的不是花,而是拿着花束的人,两人的视线相交——
是他!昨夜那名冤大头,他怎会出现在这里,手上还捧着一束鲜花?这个情况实在过于暧昧,教她很难不往 “那个”方向去联想——
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他的眸子闪了下,强烈的电波击向她,她赶紧掉开眼,改盯向他手上娇艳欲滴的鲜花。这么一大束花一定值不少钱!如果能折合成现金的话,她会更欣然接受。
“夏小姐,请你让开一下好吗?”经理隐忍着某种情绪的声音传进夏依耳内。
她望向经理,不明白为什么经理额际的青筋在暴跳,还有其他同事为何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小姐,请你让开一下好吗?”经理好像在强忍着什么,声音绷得紧紧的。
“可是,他——”她抬了抬眼,瞄向那男子。他为什么还不赶快将手上的花送给她,让她好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