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捏紧手里的塑胶花,想起他的吻,想起心里曾浮过的甜意,如今只剩下一片涩味。
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敢见他!是怕被他拿来互相比较吗?!
她就像手里握着的这朵廉价塑胶花,而那名女子则是一朵散发幽香的优雅水仙。
优劣立现。
她的心像被狠狠地端了一脚,难以喘息,她咬紧了下唇,无以名状的情绪又开始不断地翻搅、翻搅,翻搅…… ***
“好热!”穆美一下游览车,就领略到艳阳火辣辣的威力。
夏依跟下车,眉头也因户外的高温而轻蹙。
“下次能不能建议部室旅游的地点,改在五星级的大饭店,大家一块喝个下午茶不也挺好,省得在外头活受罪。”穆美撑开洋伞遮住顶上的一片艳阳天。
“夏依,你的伞呢?”她擦着汗,看着夏依曝晒在阳光下,双颊被晒得红通通的。
“没带。”懒懒地应了一声,夏依深呼吸了下,让胸口充满绿绿的草味。好舒服哦,每天闷在小房子里,都快忘记绿草的味道了。
“那防晒油呢?擦了没?”
得到的答案,还是摇头。
“太阳这么大,你回去台北后,准成小黑人一枚。”穆美口中虽叨念着,但仍将伞移到两人的头上,资源共享。
跟着同事三三两两的脚步进人农场,经理交代十二点在大厅集合后,就放牛吃草,各走各的。
“夏依,等等我,你要去哪?”穆美看着夏依一个人走向大块青草地。
“去看牛。”
“牛有什么好看的?”穆美跟着她,愈走高人群愈远。
“来农场不看牛,难道看人啊!”夏依白了她一眼。 不远处,栅栏内围着一群又一群黑白相间的乳牛,或坐或站,大大的嘴慢条斯理地嚼着草,理所当然地消磨时间,长长的眼睫毛傲慢地垂下,看也不看个头小小的人类。
“哇,我的布鞋毁了。”一路踩着温湿的青草,穆美的布鞋加了好几条土灰色的条纹。
“穆美,不要叫了,你会吓到牛。”夏依捂着耳朵,没好气地说道。昨夜失眠的她,一早在游览车上或睡或醒,精神还是不济得很。
“你最近好像都睡眠不足,每天看你顶着两个熊猫眼来公司。”今天更夸张了,车上有人大唱卡拉OK,她还能闭眼假寐,实在令人佩服、佩服。
“没办法,上个月我的塑胶花进度严重落后,这个月当然得补回来。”忙碌,可以让一个人忘掉很多事。
她走到一棵浓密的大树下,迎着风,看着顶上的白云闲闲地飘过,她舒服地半眯起眼,背靠着树干,突然觉得好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哎,你别睡着了,待会儿中暑就糟了。”
“不会的。”她索性坐下来,闭上眼补眠。
“要睡,回大厅去睡,或回游览车去睡,那儿有冷气。”
“这里有风、有树荫蔽日,连牛都不会中暑了,我怎可能中暑?”她又打了个呵欠。
“你不是说要看牛吗!”穆美还在作最后的努力。
“等我睡饱后再说……”说话的人已进入睡眠状态。
实在拿她没办法,穆美叹了口气,有时候真觉停夏依就像只顽固的牛,怎么劝也劝不听。
她从包包里拿出防蚊液,仔细地帮夏依喷上一圈。“你就睡吧,等十二点的时候,我再来挖你吃饭。”
“夏依,你的口水流下来了。”
夏依嘟嚷一声,拂开了脸颊上扰人的东西。
“你再睡,我就要吻醒你了。”偷啄了她的唇,他满眼笑意。
迷迷糊糊地张开眼,一张男性的俊雅脸庞登时出现在眼前。
夏依一惊,下意识地想后退,头不偏不倚地撞向后头的树干。。
“噢,好痛!”她捂着后脑勺,迷糊的脑袋被撞得清醒了起来。
杜蕴棠立刻紧张地拿开她的手,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脑。“会不会觉得恶心想吐?”
“不会。”她摇摇头,借机脱离他的手,神情不甚自然。
“不要再这么莽撞了。”他蹲下身,坐在她旁边。
他靠得好近,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很轻,夏依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往脸上冲。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悄悄地挪开一公分,再一公分,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在附近打高尔夫球,想起李经理提及你们今天部室旅游,就顺便过来看看。”他唇线轻抿,头向后靠在树上,脸部的表情柔和,似乎很享受这悠闲的时光。
“还真巧。”她撇撇嘴,李经理可以改行当线民了。
“今年中秋,准备回南部吗?”他屈起一膝,手搁在膝头上,偏着头看她,有股自然天成的潇洒帅气。
“当然。”她点点头,手无意识地拔着地上的草。
“我载你回去。”他伸手替她拿开头顶上的树叶。 “不用了!”她迅速地抬起头,迎进他眼里的温柔,心一惊,又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他发现她的异状,她似乎不敢看着他,为什么?
“没有,我肚子饿了。”她霍地站起身,再次逃开他的目光。
杜蕴棠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
“你不饿吗?”她突然转过身面对他,嘴角带着格外轻快的笑意。“我饿得快可以吃下一头牛了。”
“哗……”远远传来了牛叫声,似乎在抗议着夏依所说的话。
夏依敲了自己一记。“牛大哥在抗议了!”她圈起手,向栅栏内的牛只大声喊道。“牛大哥们,不要介意,我随便说说的。”心中郁积的闷气似乎在这一声声的嘶喊中,吐出了不少……
他双眼一直锁着她,她愈是表现得若无其事,他的眉就蹙得愈紧,她铁定有事瞒他。
“吃饭了。”
夏依被他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的?完美的五官还整个贴近她。
“好,吃饭。”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他的目光异常地炽热,甚至比天上的大太阳还炙人。
杜蕴棠握住她的手,可不到两秒就被甩了开。
他手环着胸,一副等着她解释的模样,果然,这小狐狸有事瞒他,只是她的技术太拙劣,他随意一试,就揪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夏依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牵着手……很热。”
他的脸沉了下来。“说真话。”她的若无其事分明就是欲盖弥彰,试图掩饰某些事。
她全身微微一颤。他识破了吗?她已经尽全力的掩饰了……真的,这一次连穆美都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为什么他会看得出来?
“我……”她懊恼地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想躲他,躲得远远的。
上一次别人的闲言闲语,只是让她气个几天,但这一次,再次遇见那水仙般的女子后,她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跌落到很深很深的谷底,怎么爬也爬不出来。
一股明显的异样情绪在心头盘桓,明显地让她不想面对他,甚至想退缩……
“我可以不问你怎么了,但是,你得将现在脑袋里所有的莫名其妙,全部给我消除干净。”他吐了口气,揉了揉眉间,优雅的脸庞上透着一丝的倦累。
他说服自己不再追问,不再逼她,给她一些时间来适应两人的关系。
“你看起来很累。”她偷瞄了他一眼,胸口因他脸上的倦意而抽疼了下。
“你在关心我吗?”他勾起了笑,又拿一双温柔的眼挑勾她。
“才没有!”她别过脸,不理他的讪笑,奇怪!她干嘛管他累不累!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将会很忙,甚至无法和你见面,你不能每次都靠我解决心里的魔障,你得试着赶走它。”他扳过她的身子,黑眸锁着她的脸庞。
他知道她对他还未全然的交心,甚至还会想退缩,但这光靠他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她不能只被动地站在原地胡思乱想,让他一个人应付爱情的每一道转弯,这条漫漫爱情路必须两人一同携手走过。
再加上他这阵子得忙着公司转型的计划,不确定的时代中,企业面临了重大变革,他得竭尽心力劝服另一批人接受新的经营理念,偏偏其中落差极大,虽然有父亲支持他,但反对的声浪一直居高不下。
他将会有一段时间无法顾及到她,她能自己主动走向他吗?他只能苦笑,不敢奢望。
我心里哪有什么魔障?夏依嘟嚷了声,但一对上他认真的眼、听到他将会很忙,甚至无法见面时,心里却变得闷闷的,像被掏空了却又紊乱不已。
她到底怎么了,竟然感到惆怅?不是早就想躲开他了吗?这下正合她意,他也没时间管她了,但为何她就是高兴不起来,整个人像被扔进更深、更看不见底的深渊里,她到底怎么了?
第八章
电梯内,夏依抱着卷宗,小小的嘴角轻快地勾着,圆灵灵的黑眸闪着一抹期待。
整整一星期了,除了几通零星的电话之外,她没有见过他一面;而每回电话还说不过瘾,就得挂上,虽然他在对她说话时极具耐心,但他的声音真的听起来很忙、很遥远、很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