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躲我?”杜蕴棠攫住她的手,相当不喜欢看见她脸上的逃避。
夏依扁着嘴不说话,目光一迳儿地盯着地上。
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角落,杜蕴棠极富耐性地等她开口,他不想逼她,愈逼她,她愈是退缩逃避。
她咬着唇,理不清心里纷乱的杂绪;她想甩开他的手逃得远远的,仿佛这样就能逃开某种困扰她的不知名情绪,但……却又舍不得手间的温柔……有没有谁可以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副总,早安。”一道微高的女音介入。
“李秘书,早。” 夏依跟着抬起头,迎进了一双打量的女性眼眸,是杜蕴棠的专属秘书。
从好奇的打量到冷淡的微鄙,透露出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优越感。
又是这种瞧不起人的目光!
夏依双眼喷火,胸口塞满了窝囊气,她愤懑地甩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大踏步离开。***
“夏依,你要去哪里?”
“医务室。”
“那我陪你去。”穆美挽着夏依的手,摆明了跟到底。
“你太闲没事做啊?”待会儿要被李经理看见了,兔不了一顿骂。
医务室和他们的办公室在同一层楼,两人走三分钟就到了。“不是没事做,我是怕你对人家霸王硬上弓。”穆美推开门,先闻到一阵咖啡香。
“嗨,章医生,我陪夏依来换药,噢!”她的背后遭到一记偷袭。
章子沂微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意。
夏依跟着走进。“章子沂,把她这个闲杂人等赶出去。”
“喂,我发现你景近火气很大喔!”穆美皱起眉头,打量着她。
“章子沂,你会不会觉得很吵?”说她火气大?她故意朝着章子沂露出一朵甜美的笑。
正在帮她换药的章子沂假装没听到、没看到。
“你真的怪怪的。”穆美摩挲着下巴,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强,夏依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穆美的目光在章子沂和夏依的身上来回巡视,脑中灵光一闪,难道——
章子沂一换好药,穆美迫不及待地开口。“章子沂,我想和夏依辟室密谈一番。”
章子沂用力的点了下头,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让穆美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一等章子沂走出去后,她马上趋近夏依,关切地拉起她的手。
“夏依,你是不是被章子沂拒绝了?”
闻言,夏依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被章子沂甩了?穆美在开什么玩笑?
看到夏依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穆美以为自己真猜对了,连忙安慰她说:“其实这也没关系啊!虽然被一个呆子拒绝,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但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随便找人出气。”她穆某人实在深受其害。
“不要叫他呆子。”她蹙起眉头。
“没想到你如此宽宏大量,被甩了之后还会为旧情人说话,夏依,我为你感到骄傲。”穆美竖起大拇指。
夏依翻了翻白眼。“穆美,有时候我真想把你掐死。”
“掐死我就没有人安慰你了。”
“我好端端的,哪需要什么安慰?”她脸色微变。
“是吗,那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到底为什么?”她才不信夏依没事,事实上谁都感觉得出来,她这几天怪得可以了。 “我哪有心神不宁——”她的反驳在看见走进来的男人时,自动消音。
“你怎么了?谁来了?”背对门口的穆美看见夏依的眼神,马上转过身。
“杜副总,你好。”看见来人,穆美站起身,带着大大的笑容迎上前去。
穆美比了比夏依,做了个苦瓜脸的表情后,离开医务室,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第七章
杜蕴棠拖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夏依绷着脸站起身,瞪了他一眼。“借过。”横在前头的长腿实在很碍眼,碍眼得让她想踢一脚。
看着她气鼓鼓的双颊,杜蕴棠露出一贯的笑容。“谁惹你了?你看起来火气不小。”
就是你!她挑起眉,脸色不善。
“是我吗?”答案很明显了,她的横眉竖眼全摆给他一个人看,他无奈又无辜地笑道:“一个被判刑的人,总有权利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吧!”
闻言,她的杏眼一瞪,瞪向他这个罪魁祸首。“我不想再被人指责我妄想麻雀变凤凰了。”可恶!她为什么要白白受这股窝囊气?这几天她愈想愈气、愈想愈咬牙切齿,她才是最倒媚最无辜的受害者,不仅被拉小手,还被吃豆腐,为什么就没有人将矛头指向他?竟然统统连成一气地用鼻孔瞪她,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就因为这样?”他松开了眉,脸色柔和许多,这小狐狸敢情是受委屈了。
“被人用目光凌迟、用鼻孔瞪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她气,气他的不经心。
“你什么时候开始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他挑起眉。
“从认识你开始!”她气极地想扑过去打他。 “都是你害的,每个人都说是我巴上你,哼!你有什么好,我为什么要巴上你!”她愈讲愈气,愈讲心愈苦,愈讲眼睛愈酸。
“不要揉眼睛。”他拿开她揉着眼睛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颊。
“你管!不准过来。”她避开了他的手,退了一大步。
“从今天开始,你不准靠近我。”她站在远远的一端,隔空喊话。
“如果我不愿意呢!”他环起胸,脸虽然在笑,但那双眼却凶凶的。
没预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夏依愣了下。“那……那我就躲着你,让你无法靠近。”
“不准!”他突地冷喝,两只眼睛快喷出火了。
她瑟缩了下。他对她好凶……嘴一肩,眼泪快飘出来了,她不但被别人冷嘲热讽,连他也欺负她,这世界愈来愈没有天理了。
“不准你脑中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念头,什么麻雀变凤凰!你不是麻雀也不是凤凰,你是一只小狐狸,一只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小狐狸。”他不准她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逃开他。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夏依犹豫地望着他,不知该进该退,原先被人冷嘲热讽的愤怒,因为他的一番话,慢慢地冷静下来,难道这一切真是她反应过度!
“你再不过来,我就要过去了。”杜蕴棠走向她,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她先看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再抬起头,望进他的眼。“你好像很喜欢牵我的手。”
“是啊,我要牢牢地、紧紧地抓住你,免得你又莫名其妙的想逃开。”换言之,他再也不准备放手了。
“还说,都是你——”
一记结结实实的吻封住了叨念的小口,医务室内的浪漫风暴,开始无声地蔓延……***
晚上九点,夏依骑着向江大妈借来的摩托车,后头捆着她这个月的战绩——三大箱手工塑胶花,准备去交货。
她这个月的营收比上个月下滑四分之一,达成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五,检讨原因:被抢——她的手受伤变得不灵活;下月营收预期:将恢复以往水准——四大箱。
夏依停下车等绿灯亮起,脑袋不停运转,统计着八月份自家的财务报表,结果出炉后,安全帽下的脸蛋一片严肃凝重,活像家大公司的老板正面对着营收衰退的财报,检讨思索着企业未来的目标。
绿灯亮起,夏依重新上路,一辆汽车突然从旁疾驶而过,吓得她手把直晃,摩托车像一条笨蛇歪七扭八的爬行,而这时又不偏不倚压上了一块石头——
“砰!”结果就是车倒、人叫、塑胶花像脱掉的蛇皮散在马路上。
可恶!夏依忍着痛拖出自己被摩托车压到的脚,不忘横眉竖眼地瞪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奉上几句五字箴言。
骂完之后,将摩托车扶正,一身狼狈脏乱的她开始哀怨地拴着散落一地的塑胶花,第一朵咒那辆车遇到警察临检,第二朵咒那辆车被开罚单,第三朵咒那辆车轮胎破掉,第四朵咒那辆车被划……
“我帮你捡。”一道女声从她的头顶传来。
她仰起头,望进一张五官细致的脸庞,在晕黄的月光下,全身罩着一层温柔的薄光,像幅美丽的画,吸附着她的视线。
女子蹲下身,真的开始帮她捡着塑胶花,夏依怔怔地望着女子美丽的脸庞,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是她!那日在公司大楼外和杜蕴棠互视而笑的女子。
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种笨拙的情况下与那女子相遇,夏依看着女子优雅的动作,恬静的气质,双眼慢慢地黯淡下来。
“语欢,好了吗?”
听到后头传来的熟悉男声,夏依脸色一凛,手微微地抖动了下,头压得低低的,深怕被人瞧见她狼狈的模样。
“好了。”女子回道,将最后一朵塑胶花放进纸箱内。
“谢谢你。”夏依的声音格外暗哑。
女子对她微微一笑后,回到等在一旁的车子上。
等到车子的引擎声远去,夏依才敢抬头,呆呆地望着那辆墨绿色的车消失在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