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了,你叫她拨电话给我!”秦红毓关上手机,白着脸,火速地下了床着装,再也顾不了疲惫身子的抗议。
火红的跑车咻地在山路上奔驰,频频传来煞车及急转弯的声音,惊得连树上的鸟儿都怪叫地飞离。
忧急的秦红毓,灰白的脸庞上全是自责,如果母亲的心血真的在她的手上化为乌有,届时,教她如何面对从不苟责她的母亲。
母亲因为再婚,在心里对她是傀疚的,母亲和蔡日盛的父亲以为是他们两人的结婚导致她出走泰国,来到台湾,但天知道,初时那近于孩子气的气愤已不复见,她早已倾向于祝福,只是她从未说过。
妈,你别担,我一定会让公司度过难关的。
***
来到了公司,她下了车,一大批记者便拥向秦红毓,争相追问秦氏通路最近的状况。
“请问副总,贵公司的经理掏空资产一事,难道你之前都未曾察觉吗?”一名女记者尖锐地问道。
“是啊,秦氏通路的股价已连续跌停六天,市场上早已传言是公司内部出了危机,秦总为何一直都未出面?”另一名财经记者问道。
拥挤的人潮,尖锐的问题,还有一支支硬凑上的麦克风,逼得她进退两难,突然一只手扯住了她的头发,在镁光灯不断地照射下,她痛得沁出了泪,挥开了那只手。
“打人哪!”一记女声的痛呼声,引起了媒体记者的注意。
“你们这些大股东,不好好经营公司,只懂得掏空公司的财产,你们置我们这些小投资人于何地?我们辛苦的血汗钱换来的是一张张跌停,不值几块钱的股票,我不要活了!”妇人坐在地上,不断地哀嚎,没想到自己毕生的积蓄竟会买到地雷股,炸得自己连棺材本都不剩。
“这位女士,请问你——”
在所有记者转移目标之际,秦红毓才在林恰的护卫之下,狼狈不堪地穿越重重人墙,来到了办公室。
“副总,证管会希望你明日能开个记者会,说明事情的经过。”林恰拿出了报表和银行来函催讨债款的单据。
秦红毓手压着抽痛的额际,轻轻地点头。“你先告诉我,李新如何掏空公司的资产。”
“李经理他利用职权,动用公司的预备款和盈余为股价护盘,没想到愈护愈低,到最后银行跳票,市场上传出公司财务危机的消息,股价天天重挫,他却已举家迁到国外,现在根本找不到他的人。”
“有什么办法补救?”她颓坐在椅子上,容颜樵悴。
“目前当务之急,得先请银行别抽银根,否则公司只有走入破产下市一途,可是——”林恰犹豫地停了下来。
“可是什么?”
“我们得先找到愿意为我们担保的公司。”
“我会想办法,你放心。"她安慰地拍着林怡的肩,话虽这么说,但脑子里却茫茫然,一点头绪也没有,她该找谁?秦红毓的脑际突地跳上一个人影,是昨夜和她缠绵的男人,她该找他吗?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第八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呆坐在公司的秦红毓,慢慢地回过神,幽幽地望着墙上的钟,才发现已是晚上十点。她起身下楼,等候在外的记者早已离去。
入秋的夜晚,带着寒意的风吹向她,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凉风中不知该往何处去。
他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了吗?他为何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给她?他好狠!
下午,她拨了通电话回去,和醒来的母亲谈了一会儿,她不断地向母亲保证她会让公司度过困境,可到目前为止,她依然无计可施。
她不想让爱情蒙上金钱的阴影,她不想让他以为她的接近是怀有目的,但现在的困难容不得她犹豫半分,除了他,她再寻不到其他的人了。
车驶上了阳明山,驶向他家的方向,没有灯光的屋子,让她瑟缩了下,她不想面对空荡荡的寂寞与孤单。
再次驱车下山,她来到了他的公司,才知道他去了“凯悦”,今晚有个庆功的酒会。
她驾车前往,人才刚过大厅,流畅的音乐声便款款传来。
没有人注意她的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前方,那对郎才女貌的男女身上,秦红毓的眼微眯,适应着大厅里金碧辉煌的明亮。
她默默地从侍者手上取过酒,倚在柱旁,看着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正在致词的他,熟悉的嗓音传进了她的耳内,多少舒缓了她的紧绷,她远远地看着他,突然好想念他的体温和温暖。
“各位贵宾,非常高兴大家来参加雍氏集团的庆功宴,在这里,我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公布。”雍夫人站了起来,走到台子中央。
“我的儿子雍维京将和席知秋小姐宣布订婚。”
秦红毓倒抽口气,血液从脸上抽离,酒杯从手上滑落,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大厅突兀地响起。
所有人都回过了头,用着打量怪物的眼光看她,上流社会的人不用暴力伤人,他们只用言语、眼神来表达他们的鄙视。
不畏一双双探测的眼光,从不逃避的她,眼底的怒意取代了疲倦,她横着眉,瞪视着他。
“她是谁?”沉重的氛围让雍夫人皱起了眉。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雍夫人转过头,才发现他已走下台。
秦红毓看着他慢慢地走近,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以最尊严的姿态,迎视他。
他的冷肃对上她的激烈,他的漠不在乎对上她的故作坚强,她听见心被狠狠践踏过的声音,热拗的眼定定地看着他,如果这是他给她的死刑,她也要亲耳听到他宣判。
“是真的吗?”她平静的语调下,正翻腾着最汹涌的情感波涛。
雍维京攫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回答我!”她再也不能维持平静的假象,被背叛的灵魂,嘶吼着恨意,她踉跄地退了一步,一抹近于疯狂的笑容浮在她的唇边。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她又退了一步,眯起的眼看着他冷淡疏离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这就是她爱的男人,昨夜还温柔缠绵,今日却冷眼相对,宛如陌生人,她奋不顾身的扑火,结果竟成了他火下的祭品。
一小簇的火苗在他幽暗的眼底燃烧,她盈满悲哀的眼神,直射向他,触着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迅速地别过头,试图掩去心底真实的感觉。
她看着他别过头,翻腾的心渐渐岑寂,没有声音,一片的死寂。“连看我,你都觉得多余吗?没错!你从没说过爱我,是我自己不知廉耻地纠缠你!”她唯一的反击,便是不断地伤害自己,取笑自己的拙劣,如焰火焚身,她要烧毁那一点一滴的记忆,将一切都烧成灰烬。
她甩头,不想看见这般软弱无用的自己,没发现他眼底深深压抑着的紊乱情感。
“回去。”雍维京的声音绷得死紧,冷得彻骨的声音是为了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凭什么?,”她故意从旁人的手上夺过一杯酒,仰着头,将玻璃色的酒液一饮而尽,她不在乎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不要我,总会有别人要我的。”她的眼神在厅内众多男人间来回,却没有人敢吭声,他们皆震慑于雍维京敌意的眸光。“你们为何都不敢看我?说话啊!”遭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挫败,身心俱疲的她象是一脚步踩在县崖上的人,身子摇摇欲坠。
他的眼底染上了激动的颜色,他上前,不发一语地抓住她的手,她手上的酒杯又再次碎裂在地。
“放开我!”她拼命地捶打他,这样就够了,她不要再和他有所牵扯了。
无视她的挣扎,和众人的窥测,他紧拖着她的手,像披着甲胄的将军,在理智和情感的战阵里,突围而出。
在台上的雍夫人错愕地看着他的离去,这孩子从不轻易地露出情绪,从车祸到现在,她最厌恶的便是他那一副阴沉的样子,没想到,今夜他竟为了一个撤泼的女子而动了怒,不顾一切的离去,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雍夫人收回了迷思,脸上挂回有礼的笑容,继续主持着被中断的酒会。
雍维京将秦红毓丢进了车内,随即发动车子。他浓眉深锁,绷紧的脸庞,有着山风欲来的风暴。
被抛在一旁的她动也不动,蜷伏的身子像只受伤的兽躲在角落里。
车子高速地在马路上疾驰,他的怒意也不断地奔驰,在星夜下,狂暴的眼神格外的骇人。
“放我走。”她闷闷的声音在车内狭小的空间回荡,没了爱情这道坚强的信念,此刻的她软弱得不堪一击。
“怎不再继续张牙舞爪,羞辱你自己。”霓虹灯不断地在他的脸庞上变化,在交错的阴影间,怒气伺机而发。
她的出现,破坏了他原有的计划,与席知秋订婚,是早已决定好的结果,他并没想过会因为谁而改变,但因为被她背叛的怒意,让他将结果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