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任蝶衣一愣,显然完全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
“那么你打算为了它自卑到什么时候?”封昊云再次开口,声音里添加了几分不以为然。“我想那是天生的胎记,那么你应该早已习惯它的存在,更不该为了脸上有胎记,变得畏畏缩缩!”
任蝶衣完全无法开口反驳,只能诧异地瞪大双眸。
“不过就是脸上的胎记,看久了也就习惯了。”封昊云以和缓的语调继续说道:“从此刻起,你是我的侍从,整个军营都将知道这一点,我可不希望我的侍从像个姑娘家一样,对于脸上的胎记耿耿于怀、缩头缩脑的,你是男孩子,应该更坚强一点,将来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你……”任蝶衣用力眨眼,是自己的错觉吗?总觉得……封昊云严肃的语调下,其实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因为脸上的胎记而自卑,是这个意思吗?
“为了它,你吃了不少苦头吧?”封昊云伸出手,将任蝶衣当成孩子般,无限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心知以他这种瘦小的体型,再加上脸上的缺陷,一定自小就常被欺负,所以任小龙才会有今天这种充满敌意的态度。“但只要你自己抬头挺胸面对它,不以为意,我想日子久了,就不会有人在意的。”
虽然脸上的胎记是假、自己的身分也是假,但任蝶衣清楚明白对方的言语是真诚的,她忍不住低下头,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可耻,为了欺骗眼前这个认真在开导她的男子。
再次抬起头,任蝶衣漆黑的眼瞳里减了敌意,封昊云将这些看在眼里,知道这个倔强的少年,至少肯稍微敞开自己的心胸了。
“不过,你看起来真的太瘦,看来在你正式成为我的侍从以前,我得先锻炼你的体力才行。”封昊云认真打量站在眼前的任小龙,他的身高只勉强到自己的胸口,手脚细、肩头也细,侍从的工作与其它人相比是比较轻松,但也免不了要做一些粗活,但他怀疑任小龙是否有足够的力气来做这些。
“我什么都可以做!都愿意做!是真的!”任蝶衣抬头,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意愿。既然都混到最接近封昊云的位置了,她可不想因为能力不足被赶出去。“我可以接受封将军的训练,我想成为一名最优秀的侍从!”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封昊云拍拍她的肩,保证道。“到时候可别哭着逃跑喔!”
“不会!”任蝶衣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点头。同时在内心刻划出美丽的远景,自已将成为封昊云最信任的侍从,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就能轻松完成赫连靳宇的委托调查,风风光光的返回谷里,成为凤族人的骄傲。
一天,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半天以后,任蝶衣就知道自己的梦想太遥远了!
除了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彷佛快要解体之外,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拧干的破抹布,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光,她相信如果由自己此时倒下,一定会像块木板般“啪”的一声裂成两半!
这到底是什么“预备侍从训练”啊?根本就是凌虐训练嘛!由于当侍从最基本的工作,就是要照顾到主人的食衣住行; “食”的方面,要趁着饭菜热腾腾的时候送来,也就是她必须有轻快的脚程,将主人的食物从很远的厨房端过来。
“衣”的方面,封将军一共有两套镗甲,一套穿在身上,一套是预备用的,侍从的工作就是将预备的那套清干净,举凡是灰尘、血渍,一概不能留在上面,都清理干净之后,她还必须以棉布将它擦拭得闪闪发光。
“住”的方面,就是要保持帐内的舒适度,举凡是添加火盆的木柴、或是整理主人换洗的衣物,这全部都是她的工作,而当中最最辛苦的一件,就是为主人准备沐浴这件事了,她必须去厨房提热水,还得去军营外的溪边提冷水,调出适合洗澡的温度,最后将水倒入大木桶里。
虽然说提水的工作偶尔会有士兵代劳,但根据封昊云的说法,军营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而任小龙既然一心想锻炼身体,那么提水就是一件最适合锻炼臂力的事情。
而最后是有关“行”的方面,由于马匹是军营里最重要的工具,所以自然有专职马夫在照料着,不然,她的工作可能又要加上洗马、刷马吧!
傍晚来临的时候,当任蝶衣照着侍从该做的工作演练一遍之后,她终于“咚”的一声,像块木头般直挺挺地躺在封昊云的帐里。
呜……好痛……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在痛……任蝶衣脸朝地面,内心不断地发出悲鸣。自己当初在想什么?怎么会觉得这是一件人人可做的差事?每一样工作都好累,称它为凌虐人的十大酷刑还差不多!还说什么是全军营里最轻松的差事!全都是骗人的!
“任小龙。”封昊云将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缓步来到躺在地上如同一具尸体的任蝶衣面前,笑道:“第一天会比较辛苦,过几天你就会习惯了。”
“哈!”任蝶衣动也不动,只是发出了类似笑声的单音。
由于对方确实累得一副再也站不起来的模样,封昊云只得自己弯下身,以鼓励的语气拍拍任蝶衣说道:“你做得很不错。”
原以为他会半途放弃,毕竟当他偶尔抽空观察任小龙的时候,总是见他龇牙咧嘴地做着自己交代的工作,那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十分有趣。这些杂事做起来并不轻松,尤其以一个清瘦的少年而言更是苦差事,但任小龙居然可以撑到提完最后一桶水,让他不得不佩服这少年的毅力。
“今天到此为止,你回去休息吧!”摸摸任小龙的头,封昊云难得好心地开口,虽然还有一小部分的杂事没有做到,但他知道今天已经是极限了。
“再让我躺一下,我现在起不来。”任蝶衣咕哝着。既然成了侍从,自己住的地方就是隔壁的小军帐,以便能够随传随到,但是她现在真的好累,连移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能了,更何况是走出这个地方。
“报告将军,任剑飞求见。”就在这个时候,主帐外传来了任剑飞清朗的报告嗓音。
“进来。”封昊云应道,心想这对兄弟的感情真是好,一到傍晚部队解散的时间,任剑飞就立刻来这里了。
当任剑飞踏入帐内时,差一点就踩到了躺在人口处的任蝶衣,所幸他反应快及时缩回脚,但是当他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居然是任蝶衣之后,一道浓眉已经深深地蹙起了。
“小龙,你没事吧?”任剑飞立即弯下身,神情紧张地关心着,只是当他的手一碰到任蝶衣的身子时,她就发出了尖锐的喘息声!
“痛!痛啊!你轻一点啦!”嘴里虽然这么喊着,但她依旧无法动弹,只是任由任剑飞将自己翻过身抱在怀里。
“你做了什么?怎么好象被十匹马踩过一样?”任剑飞皱眉,十分不悦地开口。早说过让她混进来是个烂主意,现在她可尝到苦头了吧!
“差不多啦!我在学习怎么当一个侍从。”任蝶衣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任剑飞,你带他回帐休息吧!”封昊云吩咐着,同时对任蝶衣淡笑说道:“你今天的表现不错,若是你还有决心,明天早上来这里报到。”
任蝶衣闭上眼睛,不知道今晚在睡梦中死去的机会有多少,如果那样的话也不错,至少,她就不用再承受这些了。
“你要是受不了,现在就开口说。”任剑飞怒瞪着她低声警告。自小深受族人宠爱、过着养尊处优日子的姊姊,哪里做得来这种苦差事?瞧她现在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尽快一让她离开这里才是。
不行啊!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么她当初私自逃离谷里,想证实自己和剑飞一样可以达成任务的决心到哪里去了?她可是凤族人,更是任氏一族的长女,绝对不能在这种小事上面认输!
“可以。”任蝶衣咬着牙睁开眼,以不认输的语气开口。
“好,那么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等你。”封昊云淡淡地笑了,同样的,被任小龙眼中不服输的光芒给吸引住,或许,他真的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侍从哩!
任蝶衣转头面对任剑飞,假装没有看见对方一脸的不以为然,反倒是露出可怜兮兮的笑容说道:“大哥,我走不动,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任剑飞重叹一口气,认命地将任蝶衣一把抱起,大步离去。
“砰”的一声,任剑飞毫不留情地将任蝶衣扔到军帐里的小床铺上,全身酸痛不已的身体撞上坚硬的床,任蝶衣瞬间发出尖锐的喘息声。
“痛死妳活该!”无视于任蝶衣呼天抢地的喊声,任剑飞双手环胸,冷冷地望着在床上缩成球状的任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