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芬几乎要含泪地说出这些话了。
「好吧!人皆有侧隐之心,看在妳这么哀求我的分上,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妳。」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开始脱下外套,又重新把笔记型计算机安装好。「要让马儿好也要让马儿吃草吧?还不煮点东西让我吃。」
「是、是、是,我马上去准备饲料。」
他敲了她一下脑袋。「记得,再加一杯咖啡。」
凌芬几乎想抱着他的大腿哭,感谢他愿意解救她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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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日子过下去后,凌芬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自己好象平白无故地吃了很多的亏,但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像现在,看到屋里越来越多他的东西,先是他的桌上型计算机,然后嫌她的音响不好,就搬来了他的床头音响。然后又搬来一堆奇怪的电路板和仪器什么的,还把他家的电话都转到这里来了,她只觉得自己的生活莫名其妙地和他连在一起了。
她气闷地看着他堂而皇之地入住到她家,他乖乖的不吵她也就算了,就当做多了个菲佣好了,反正也得供人吃、供人住。但偏偏他什么东西只要看不顺眼就要改装一下,她阳春型的音响设备被他改成环绕音效的八声道;电视被他换成立体投射的屏幕;家里的电器设备变成可以电话遥控、手机遥控 .,还有灯光也改装成可以感触到活动,如果太久没有人声和动作,就自动关闭了。
她常有一夜之间醒来,世界就变了的感觉。她用了好几年、用手柠转的水龙头,现在变成了红外线感应设备。他是有考虑到她的方便来安装,但她仍大有一种自家领域被侵犯的感觉。天啊!这家伙打算长住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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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她回来的早,听见整个屋里传来电钻的声音,就见他在厨房里敲敲打打,还把厨房通往后面阳台的墙给打掉了。
「廖至伟,你又在干么! 」她扯直了喉咙大吼。
他关掉了手中的电钻,拿毛巾往脸上一抹,冲着她一笑。「妳瞧!这面墙一打通,整个空间就宽敞了,采光也好多了。」
像一只地域被侵犯的动物,她怒瞪着他。「谁准你乱动我家了。」
「我瞧这样很好,空气流通也变好了。」
她皱了皱眉,重新地再打量了一次屋子,不甘愿地承认这个设计确实很好。其实她一直想这么弄,但繁忙的工作让她也没有余力去装修,现在有免费的劳工又何尝不好?一想开后,她马上笑开了。
「大哥,辛苦、辛苦了。」
「帮我把起子递过来。」
见他拿起电线开始在墙上安装后,她纳闷了。「你又在干么?」
「多安两个插座。」
「插座够用了啊!」
「我不够用!」
她只能气闷地不说话,干脆去倒杯水来润润已经发干的喉咙。谁知,饮水机又不一样了!她马上不悦地说:「拜托,廖至伟,你又对饮水机做了什么事情?」
「我让它的流速快一点,不然我光等一杯水喝,我就白了好几根头发了。还有,注意一下妳的语意,我还能虐待饮水机不成?」
「好吧!算你办了一件人事,那你干么把马桶换成自动冲洗的,那马桶又碍着你什么事情了?」因为今天早上,她去上洗手间时,发觉马桶的构造也完全改变了。
「妳不觉得这样子很方便也很舒服吗?」
「我才不习惯咧!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很怪吗?」
「妳习惯用手擦屁股是不是?那妳可以象征性地再擦一遍。」
「廖至伟!」她尖叫。「你讲话修饰一下,好不好?太难听了!」
「好吧!妳习惯如厕的时候得用卫生纸来处理残余物,而不习惯用流水来洗游秽物,是不是?」
「廖至伟!」她再度尖叫,随手将地上的抱枕往他扔去,他笑嘻嘻地接过去。
「我早晚会被你气死!」
「没法子,俺没有文化,俺是粗人,俺只知道讲实话。」他学着东北人粗声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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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芬由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已经渐渐地习惯了—— 习惯了耳边有时传来嘈杂的ROCK、还有他洗澡时的大声唱歌、以及电动游戏的声音,还有他动不动就不满地大嚷。例如现在——
「小姐,妳干净点好不好?东西不要随便丢,要物归原位。妳看妳的垃圾到底有几天没有丢了?妳的内在美可不可以整理一下?怎么丢得浴室都是!」廖至伟一连串地说。
「廖至伟……」她胀红着脸,伸手想一把抢下他拿在手里观察的丁字裤、还有透明的蕾丝内裤,但却构不着。
「啧,真时髦,还有中国式肚儿。『黑肝儿装豆油』,妳居然穿这种内衣。」
她怀疑她会因脑溢血而死!她再度猛地跳起来、抢下他手,中的内衣裤后,再用力地一拳捶向他的胸膛,然后夺门而出。「你去死好了!」
浴室里马上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还有他的哀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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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他一个大男人真的比她来得爱干净。自他来她家住后,家事很多都归他做了,阳台的花也正式由他照顾了。他严谨规律,脑袋里很清楚什么花几天浇一次水、多久施一次肥、一天要晒多久的阳光;不像她就让它们长在外面自生自灭。他清扫的范围不但包括了她的套房,还有楼下父母住的房子,而她就只是偶尔煮个饭让两人吃。
「真没看过比妳还要懒的女人了。」
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先生,我没嫌你,你居然先批斗我了!可不可以不要把你的那些破铜烂铁一件一件地往我家里塞?」
「什么破铜烂铁,那些都是宝贝,是划时代的发现,妳知不知道那些电路板的设计可以增进多少良率。」他义愤填膺地说。
「不知道!」她挥了挥手,像挥掉在耳边唱杂的苍蝇一样。「那可不可以把那些划时代发现的破铜烂铁丢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那里就是它们该在的地方。」
「不!我指的是垃圾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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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伟,你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告诉我,要怎么形容看到第一眼就爱上的女人那种感觉。」今晚凌芬正敲着键盘,头发凌乱地披着,苦苦地抓着头发思索着这个形容词时,随口问了在组装仪器的至伟。
至伟想了一想。「就像一个程序怎么跑都不对,在试了一个多月之后,有一天睡觉时,灵光一闪想到了,兴奋得想大吼大叫说对了,就是这个。」
凌芬叹了一口气。「算了,我是对牛弹琴,当我没问。」
「喂,妳是什么意思?请妳尊重一下各专业好不好?不是每个人都得像小说里写的一样,会觉得心口狂跳、像被雷打到那样。」
「拜托,这是文学耶,用词当然要有修饰、要唯美。」
「电学大师法拉第在第一次约会时,讲了好几个小时的电学理论。他女朋友一直微笑,法拉第觉得就是她了,所以两个人才结婚,这不也很浪漫吗?」
「她笑,是因为她不好意思打呵欠;他娶她,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别的女人愿意听了。」
至伟嗤鼻。「那是法拉第碰到了他心灵伴侣。」
凌芬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后,眼里满含悲悯的目光。「你居然这样被骗了,告诉你吧!像你们这种理工科找不到对象的,都是犯了同样的错误!哪个正常的女人,受得了她的男人一直讲外星人的语言。」
「哇哩咧,妳们学文科的才是外星人,讲话啰哩啰唆又拖泥带水的,什么春花秋月、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还有,就是妳们教坏女人的,害男人追女人都得送花、送礼物又得满嘴甜言蜜语的。妳知不知道那很浪费时间而且没有效率。」
「哼,你讲这话对文学和爱情是一种侮辱,那是浪漫的求情,你懂不懂啊!女人本来就是要被追求的。」
这样的斗嘴是每天都在持续的。不同于一个人生活的寂寥,说实在的,她的生活也有个伴了……
第七章
陆曼英望着窗外,不耐烦地轻敲着玻璃桌。这是一间高级的咖啡店,坐落于台北市最昂贵的地段之一,宽敞的空间、高雅的装溃,是许多政商名流聚集的地方。
她再一次抬头看向店门口,这该死的色狼作家!她忍不住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居然敢迟到十分钟。难道他老兄不打算来了?
她微瞇着眼,揣想着这种可能性。杂志社要为他出一本书,他指名要她来和他接洽。而上次他俩谈的不欢而散,因为他的禄山之爪居然敢往她身上招呼,她当然也就毫不客气地赏他一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