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崎,妈咪要上班。”纪乐萱对儿子歉然一笑,然后转头不悦的瞪视钟阒。“你就不用工作了吗?我记得你还是帝尔的总裁吧?还是你被换掉了?”她恶意的说。
钟阒扬起唇角。“不,我没被换掉。我只是认为现在我的人生,有比工作还更重要的事。”
纪乐萱挑眉。“是什么?陪小孩们玩吗?”
他收起笑容,专注的凝着她。“不,是赢回你。”
她的呼吸停止,心陡的漏跳一拍。
该死!她为什么问这种问题?简直是自掘坟墓!
纪乐萱猛然低下头,专注的攻击盘里的食物。
幸好那之后钟阒没再说什么……
* * *
漆黑的夜里,纪乐萱睡不着,独自走下楼,到了厨房。
她替自己倒了杯水,颓然坐在餐椅上。
太难了!在这个充满了她与他回忆的大宅里,要把他忘记,甚至要忽略他的存在,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她住的是他的房间,睡的是他们曾无数次缠绵的床,她的儿子生得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天!他简直已经成为渗入她骨血里的毒,没有去除的可能。
她好不甘心!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摆脱这个男人?为什么……即使理智一再警告,她还是无可救药的爱着他?
爱他……是的。就算再生气、再愤怒,她都无法不承认自己始终是爱他的。或者说,正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生气、愤怒、痛苦等情绪,也就随之更深。
她悠然的叹息。
“乐乐?”
那个熟悉的低沉男声令她一震。抬头,果然是他!他怎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睡不着?”
不要!不要用那种关怀宠溺的语调对她说话。
她心里在呐喊,嘴巴却只能发出模糊的单音。“嗯。”
“我帮你热杯牛奶吧,喝了热牛奶就比较好睡了。”
她震动了一下。
钟阒没看她,他拿出一个小锅子,将牛奶倒入,慢慢加热,细心的搅动着怕它焦掉……他高大的身躯在瓦斯炉前显得好笑。最后他将热好的牛奶注入马克杯,放在她面前。
一切就像多年前的那夜一样,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那长长的六年。
他怎能这样对她?他明明知道,至今她脸记得那夜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仍记得他每一个温柔的动作……
她怔怔看着马克杯里的牛奶,怔怔的……流下泪来……
“乐乐?”他压抑的低喊,厚实粗糙的手掌怜惜的抹着她颊边的泪。
“你是故意的!”她指控,仰首,含泪看着他。“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我好不容易告诉自己,这回我一定要把你忘记的……”
“乐乐……”他再次唤她,带着足以令她陷落的深情。
他抹着她的泪,叹息。她知道他就要将她拥入怀中,然后,她就再也逃不出他织就的情网……
猛的一窒,她突然觉醒,挥开他的手,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别再碰我!”她大叫,匆匆的转身奔出去,仿佛被洪水猛兽追赶着……
* * *
纪乐萱明显的瘦了下来。
这几日挣扎在对钟阒想割舍又难以断绝的情感之中,她睡得不好,胃口更差。
她觉得自己正站在人生一个很重要的十字路口,等待着灯号的转变,决定她与钟阒的结局——是牵手,或是永远的分离。
“Sarah,你觉得怎样?今天身体有没有舒服一些?”
纪乐萱走进Sarah房中。今天钟阒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屋里除了佣人,就只剩她们两个。
最近Sarah的身体又更弱了些,只能躺在床上,连房门都很少出去了。
“还不就是老样子。”Sarah撑起一个让人不由心疼的虚弱微笑。
纪乐萱在Sarah床畔坐下来,握住Sarah细瘦的手,怔怔望着出神。
Sarah叹了口气。“乐乐,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是我真的希望在我走前,看你跟David有好的结果。”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纪乐萱苦笑。
“我不懂。你是爱他的不是吗?”
“爱又怎样?”纪乐萱不否认自己的感情。“可是,光靠爱情就能解决彼此的歧异吗?以前我年轻,以为只要彼此相有就什么都不会有问题。但现在我长大了,我开始怀疑跟钟阒在一起,是不是真能得到幸福。只要他的性格不改,我始终还是要担心害怕,怕他哪天英雄性格一发作,就会再次抛下我离去。”
“你是爱他的,只是气他不懂你的心情。”
纪乐萱不语,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Sarah偏头想了一下,随后展开笑颜。
“那很简单嘛!就让他懂得你的心情就好了嘛!”
“什么?”纪乐萱疑惑的仰首望她。
“如果能让他站在你的角度,自己尝尝那是什么滋味就好了。”
Sarah的唇畔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 * *
“乐乐怎么了!?”
钟阒脸色灰败的自门外急急进入。十分钟前,他正在与人谈公事,接到Sarah的电话,话中语意不清,只提到乐乐遭人绑架了,要他赶快回来。
他一刻也不耽搁,马上飞车回家。
Sarah满脸惊惶的在门口迎接他。
“刚刚有一名蒙面歹徒闯入,说什么要找你报仇。发现你不在,他就抓了乐乐,还警告我不准报警,也不能通知任何人,只说要跟你面对面把事情解决。”
报仇?跟他有结怨的不都已经解决掉了吗?
钟阒虽然心中有惑,但此刻已无暇多想。
“现在乐乐在哪里?”他抓住Sarah的肩质问。
“在楼上,乐乐的房间。”
钟阒听完,立刻冲上楼去。
“乐乐!?”
乐乐的房门大开,眼前的景象令钟阒倒吸口气。
乐乐遭一名大汉用枪指着头,挟持在窗边。
“你是谁!?放开她!”钟阒对那名歹徒厉声吼道。
“呵!英雄来救美人了。”蒙面歹徒冷笑道。“没那么简单。要救她的话,就要拿你的命来换。”
那名歹徒的声音让钟阒有种熟悉感,可是他抓不住这一闪而逝的模糊感觉。再说,目前的情况也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冷静分析。
“可以,你先放了她,我任由你处置。”
“钟阒!”纪乐萱气坏了,他果然死性不改!“我说过不要你再这样!”
“乐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必须先保护你的安全。”
“就只有你一个人懂得牺牲自己吗?你以为你很伟大吗?你能为我牺牲性命,难道我就不能?”
“乐乐?”她的语气里带着一抹令他胆寒的决心,钟阒紧皱眉心。
“这次换我当一次英雄如何?”她勾起唇角。在钟阒领悟到不对之前她已经迅速抓住那名歹徒手中握的枪,手指扣动扳机——
“不要!”他惊恐吼道。
砰!一个震人心弦的巨大声音响起——
钟阒张大无法置信的双眼,他的血液冻结,浑身动弹不得,脑中只有一个意念——
他的乐乐……死了!?
* * *
“钟阒……”
一个遥远的、轻柔的像一缕叹息的声音在呼唤他。
他一动也不动,全身的感觉已经消失,仿佛陷入某种扭曲的异境里。
“钟阒。”那个声音再次唤他,这次更为坚定。
他的眼终于对焦。“乐……乐乐?”
是乐乐没错。还有Sarah不知什么时候也走进了房间,而那名歹徒现在则已拉下面罩,那张脸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姜羿!?
“这是什么该死的玩笑!?”他霎时想通了,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声。
“这不是玩笑。”乐乐忧郁而认真的凝视他。“现在你可以体会我的感觉了吗?六年前,当我知道你在基隆外海遇难;在泰国,当我看见你用枪指着自己……你现在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了吗?”
他猛然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抱在胸前,像要确认这不是梦——她真的活着。
“永远……永远不要让我再经历一次这种事。”他紧箍着她的手甚至还微微颤抖着,显示他的激动。
“如果你能给我相同的承诺。”她在他怀中幽幽的叹息。
钟阒一僵,将她松开一些,看见她一双严肃认真的大眼直视着他。
“如果你能改掉你的个性,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如果你明白我不要你保护我……如果你不要当我是你的包袱、你柔弱的桔梗花,而是你的妻子、对等的朋友、坚强的向日葵……”
钟阒有点了解……乐乐想对他说什么了……
“如果你爱我,就给我我最需要的东西。那东西不是我的生命,不是安乐的生活——而是你。
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好好的活在我身边。我不要你当什么解救我的英雄,我只要你在任何情况下都想到我。想到我,所以你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那是我唯一要的。”
钟阒望着她,久久……
“我懂了。”
他慎重诚挚的语气让她放松下来,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