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亚尘点点头。
“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就为了这些只供月牙族人遮风避雨的房子?!”
耿亚尘听得出月灵话中的不以为然,有点不服气,也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地说:
“你有你的执着,我也有我的坚持,有什么不可以吗?”
月灵笑着说:
“可以!现在你已经实现了你的坚持,那么可以帮我完成我的执着吗?走吧!”
耿亚尘神情黯然地跟在月灵身后,自己是实现了坚持,可是又没有人知道,有什么用?
月灵走到了入口,叽哩咕噜地不知道跟站在门口的族人说些什么,耿亚尘见了这些人,才确定自己见到的那些牛头马面,就是这些人,不过有了几次经验,再加上一点心理准备,感觉好象比较没那么可怕。
月灵牵着亚尘走进圈屋内,一路上亚尘没见到什么人,却强烈地感觉到那些从四面八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月灵的手。
走到了圈屋的正中央,他的目光又被这栋建筑所吸引,他不由得放开了月灵的手,原地转了一圈,他真不敢相信这样浩大的工程,这种地形,这种环境,这样的取材,居然来自一些完全没有建筑观念的土著,他们凭借着什么力量?耿亚尘深深的感动,一种震撼性的感动。
他又想拿起相机,月灵忙阻止着他。
“别拍,他们没见过相机,别吓着他们了!”
“难道你见过?!”耿亚尘一直对月灵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感到很疑惑。
“我?”月灵短暂迟疑后笑着说:“我当然见过,你忘了刚才不就在圈屋外拍过了吗?”
“可是我并没有告诉你,这个东西叫做相机啊?”耿亚尘仍是一脸狐疑。
月灵还没回答,一阵一阵的鼓声四面八方响起,耿亚尘一时也无暇深究他心中的疑问。
人群慢慢地一个一个走出圈屋,就站在廊下,他们的脸上各有不同的纹彩,不论男女老幼皆裸露上身,赤色,道道地地的原始部落,更显得月灵的与众不同。
“为什么只有你穿著……嗯……衣服,还戴着面纱?”其实月灵穿的真的也不能算是衣服,那只是……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你忘了我是酋长的女儿!”
月灵牵着耿亚尘走到最大的一间屋子前站着,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土著,应该是阶级较高的土著,高喊了几声,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月灵也跪了下来,耿亚尘站在中间,倒像是所有的人都向他下跪似的,他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跪下!”月灵扯了扯耿亚尘的衣服。
“跪什么?你没听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说跪就跪?”耿亚尘压低了嗓子拒绝,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月灵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不对吗?”
“对对对!不过如果你连命都没了,还顾得了你膝下的黄金吗?而且此时此地,高唱这大男人论调,并不表示你的勇敢,而只是不识时务!”
耿亚尘想想也是,这种时候,这样的坚持,真的是毫无意义!
“我可告诉你,阿努是整个月牙族人的精神象征,冒犯了他,就等于跟整个月牙族为敌,到时我可救不了你!”月灵威胁着说。
“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耿亚尘还是跪下了,不过说句话自我安慰。
他又开始不断地暗自咒骂胡大平,这是他现在唯一可泄愤的方式。
鼓声突然停了下来,他也停止了咒骂,接下来不知道又有什么事,他必须集中精神。
从屋内缓缓地走出一位年约六十开外的男人,看他的装扮,耿亚尘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月灵口中的“阿努”,可是他是一个东方人,而且一看就知道他是标准的汉人,边疆部族的装扮,掩盖不了他身上浓浓的书卷气,直到他生定之后,耿亚尘都无法收回自己惊讶的眼光。
“他……”亚尘指着那名老者。
“别指!”月灵忙拉下亚尘的手。
“可是……”
“阿努!他……”
月灵打断耿亚尘的疑问,而那名老者又举起手打断月灵的话。
“别说族人听不懂的话!”
耿亚尘这才恍然,怪不得月灵会说中国话,原来他有个懂汉语的父亲。
“可是我们得说些让他听得懂的话啊!”月灵指着亚尘。
老者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先高声地对族人说了一些话,耿亚尘听不懂,又怕他宣布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急急地问着月灵。
“他说什么?”
“别吵!”月灵轻喝着,手却紧握着他的手,以安抚他慌乱的心。
那名老者的话才停下,整个圈屋内响起一片欢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他们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他们虽然笑着,可是耿亚尘依旧紧张,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准备煮了自己大快朵颐。
“阿努在宣布我们的喜讯!”月灵虽然逼婚逼得理所当然,但到最后关头,她仍然有着女人的娇羞。
喜讯?对耿亚尘而言,这虽然称不上是恶耗,但怎么也不会是喜讯。
“这怎么行?!”耿亚尘霍地站起来。
震动似的欢呼声一下子全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耿亚尘身上。
“月灵!你不是说已经跟他说好了吗?”酋长冷峻的声音,充分表达了他被冒犯的不满。
月灵站起来背对着父亲,耿亚尘却抢先一步指着她说:
“搞了半天这全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月灵拨开耿亚尘的手,压低了声音冷冷地说:
“你当着族人的面拒绝我,并不是我下不了台,而是你的性命不保,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命是你的,你自己决定!”
月灵停了一会儿按着说:
“请露出你的笑容,他们虽然听不懂你的话,可是他们绝对可以从你的神情中看出大概!”
耿亚尘越过月灵,迎着酋长冷冽的目光,盘算着该怎么做,他绝对相信在这个三不管地带,私刑是一定有的,自己若想在这个蛮荒地带大难不死,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先过了这关保住性命要紧,否则连回去的机会都没了。
他缓下脸色,清了清喉咙。
“我的意思是这样太委屈月灵了!”
月灵知道这根本不是耿亚尘的真心话,但是她不在乎。
酋长点点头,又高声说了几句话,震天的欢呼声再次响起,耿亚尘这回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把事先准备好五彩缤纷的花瓣撒向天空,花瓣随风纷飞,飞散在阳光下,格外鲜明耀眼。
轻快的鼓声也在此时伴着族人的欢呼声响起,每个人的情绪都持续沸腾,以他们心中的愉悦,来祝福这一对新人。
耿亚尘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盛大感人的婚礼,虽然没有珠光灿烂。没有席开百桌的排场,可是有谁的婚礼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真正衷心的祝福?可惜的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连心情也不对,世界上娶得如此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却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大概还没有几个吧?胡大平!胡大平!真被你害惨了。
经过一连串的仪式,耿亚尘一直被动地做着每一个必要的动作,最后终于在月灵的指示下,抱着她回到她房间。
他轻轻地把月灵放在床上,走到门边关上了门,想想不妥,又把门打开。
“他们已经认定你是我的丈夫,关不关门其实没那么重要,你不必在那儿伤脑筋了!”月灵坐在床上,双脚自然地垂在床边。
耿亚尘最后还是决定关上房门,他环顾月灵的房间,满屋子的花,满地的花瓣,连床上也撒了许多花瓣,而花香萦绕整个房间。
“你还真是爱花成痴!”
月灵笑笑,伸手就要去揭面纱。
“别揭!”耿亚尘吓得忙阻止着月灵。
“你打算让我戴着面纱跟你过一辈子吗?”
耿亚尘想想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在月灵揭去面纱的同时,耿亚尘别过头去,他无法面对月灵令人动心的美。
“你打算背对着我过一辈子吗?”月灵一直温柔的逼着耿亚尘。
耿亚尘发现自己对月灵好象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转过身,与月灵四目相接,那双美丽的眼眸中盛满似水柔情,在昨晚惊鸿一瞥中,他知道月灵美,可是这样扣人心弦的凝望,他还是无法将自己的眼神自用灵缱绻深情的目光中移开。
月灵下了床,走到耿亚尘的面前,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
“你感觉到我的心跳吗?”
月灵的声音像咒语似的,耿亚尘点点头,眼光仍然停在她的脸上。
“只有在这里,没有世俗的一切约束,我的心才能肆无忌惮地为你狂跳,你懂吗?”月灵一脸真挚。
耿亚尘不懂,他不懂为什么月灵总给自己一种感觉——一种她早已认识自己的感觉。可是月灵的话却提醒了他,他是属于那个俗不可耐的世界,他甩甩头,拉回了目光,抽回了手。